四夫人心中卻有些擔憂,道:“接下來,要怎麼辦呢?陳家若是大張旗鼓地來退婚,只怕會影響瑩瑩日后議親。”
“這親事,只能我們來退。”沈映月悠悠道。
三夫人一聽,連忙道:“映月,你一貫聰慧,可否幫我們想想,如何理好?最好是神不知鬼不覺,不要落人話柄,也不要旁人知道……”
沈映月淡淡一笑:“三嬸,陳家趨炎附勢在前,又落井下石在后,您不會打算,就這般忍氣吞聲,放過他們罷?”
三夫人微愣,道:“你的意思是?”
沈映月笑道:“陳夫人不是到‘賢助’嗎?不如,我們就幫他們一把。”
-
眾人回到鎮國將軍府之時,已經到了傍晚。
莫瑩瑩便跟著三夫人回去了。
沈映月便陪著大夫人和四夫人,一道往前走。
大夫人想起今日之事,忍不住唏噓道:“當真是世態炎涼,寒兒一走,那些墻頭草便現原形了……”
沈映月沉聲道:“這世上的人,本就是趨利避害的,雪中送炭遠比錦上添花可貴。”
大夫人悠悠嘆了口氣:“辛苦你了,不但要經營流閣,還要理府中諸多事宜……若有母親能幫得上忙的,盡管開口。”
四夫人也道:“若有四嬸能幫得上忙的,也別客氣。”
沈映月微微頷首。
待四夫人走后,沈映月忽然問道:“母親,四嬸有子嗣嗎?”
四夫人看著約莫三十出頭,一貫溫和自持,秀外慧中。
大夫人搖了搖頭,道:“沒有。多年前懷過一個,但小產之后,就再也沒有懷過孩子了。”
“小產?”
大夫人道:“是啊,你四嬸也是個苦命人。”
沈映月思索片刻,問:“那四叔怎麼想?”
一提起莫四爺,大夫人便有些不悅,道:“老四如今日日酗酒,時常連人都不認得,哪里還有空管孩子的事?也不知造了什麼孽,老二子不好,整日游手好閑便罷了,老四原本好好的,如今也了這樣……”
沈映月想起,似乎只見過莫四爺一次。
在莫寒送葬的路上,莫四爺拄著拐杖,沉默地跟著他們上山,一路都十分吃力。
除此以外,再無其他印象。
-
兩日后的早晨,廖先生和馬管事便來了竹苑。
巧霜端著茶,恰好路過門口,笑道:“廖先生,這麼早便來了?還有馬管事,今日也這麼早呀!”
廖先生還未開口,馬管事便笑呵呵道:“巧霜,你這眼里,怎麼總是先看到廖先生啊?”
巧霜微愣,紅了臉頰,道:“我、我沒有啊,不過是隨口一說……”
廖先生看了馬管事一眼,道:“姑娘家的名節何其重要,怎能玩笑?”
馬管事“嘖嘖”兩聲,嘟囔道:“不過是開個玩笑,人家巧霜姑娘都沒說什麼,你怎麼這樣古板?怪不得老大不小了,還沒親!”
廖先生:“……”
巧霜見狀,忙道:“兩位是來找夫人的罷?我這就為你們通傳。”
說罷,巧霜便推門進了書房。
片刻后,揚聲道:“兩位請進。”
一臉冷酷的廖先生,和笑若春風的馬管事站在一起,形了鮮明對比。
兩人是來報告流閣況的。
沈映月問道:“昨日的經營況如何?”
廖先生道:“進賬況尚可,與第一日相比,有明顯上升。”
馬管事笑著道:“不錯,昨日一共來了幾十位客人,熱鬧極了。”
沈映月輕輕搖頭,道:“從今日起,你們報告流閣的況,都必須有明確的數字,和結論。”
“數字?結論?”
廖先生皺眉思索,馬管事也有些茫然。
沈映月徐徐道:“如今,廖先生負責流閣務,而馬管事負責了所有人員相關的事,我便要來問問兩位。”
“廖先生,這兩日銷量第一的茶,是什麼?”
廖先生微怔,回憶道:“這……好像是花茶。”
“什麼花茶?”
廖先生面上微熱,低聲道:“夫人,恕小人無能,未了解得太細。”
沈映月道:“這兩日賣得最多的,是枸杞花茶,現正值秋末初冬,花可潤燥暖,故而較喜。”
廖先生忙道:“小人知道了,回去便盤點枸杞花的存量,提前備貨。”
沈映月笑了笑:“這營生與下棋是一樣的,都是走一步,看三步。如今馬上要冬了,理應提前據各種茶消耗的況,來預測下一階段的用量。”
廖先生沉聲:“是,夫人。”
他心中默默將沈映月的話記了下來。
沈映月轉而看向馬管事,問:“昨日一共來了多位客人?”
馬管事恰好知道這個數,立即答道:“一共五十六位。”
沈映月頷首,又問:“五品以上的家眷,占了幾?”
“這……”
馬管事也答不上來了。
沈映月道:“兩位,別忘了我們開流閣的初衷。”
一來是為了增加進項,解決鎮國將軍府的燃眉之急;二來,是為了持續掌握了解朝中向,為鎮國將軍府的未來打基礎。
廖先生和馬管事齊聲應是。
頓了頓,沈映月道:“對了,過兩日,我想在流閣,開一場茶會。”
馬管事問:“夫人是想借機結識城中的夫人小姐麼?”
沈映月笑了笑:“算是吧。勞煩馬管事,將城中最熱鬧、最喜際的夫人小姐們,一并請來,就說流閣到了新茶,請們來品鑒。”
“是,夫人。”
待馬管事和廖先生走后,沈映月便站起來,打算出門。
巧霜問:“夫人,這幾日看著要下雨,您想去哪兒?”
沈映月抬眸,看了看天氣,天空中烏云滾滾,也不知何時會落下雨來。
“我去三房看看瑩瑩。”
-
三房的院子里一片空曠,唯有一個人形木樁,佇立在中央。
莫瑩瑩形閃,繞著木人捶打,招招狠辣。
“怎麼沒個名字?打起來更解氣。”
莫瑩瑩聞聲回頭,只見沈映月站在了月門口,沖微微一笑。
莫瑩瑩停下拳腳,斂了斂神:“二嫂。”
沈映月走過來,掏出一方手帕,遞給莫瑩瑩,道:“罷。”
莫瑩瑩的拳頭都打得有些發紅了,額角滲出了細的汗珠。
接過沈映月的手帕,了臉上的汗漬。
莫瑩瑩有些不好意思,道:“自從二哥過世之后,我便沒有練過武了,覺有些生疏了。”
“你喜歡練武麼?”
莫瑩瑩點點頭,道:“喜歡的……就是,爹娘不讓我練,說是怕嚇跑了婆家……”頓了頓,自嘲道:“沒想到,真的一語讖。”
沈映月沉默片刻,道:“是陳家沒福氣。”
莫瑩瑩悵然一笑,道:“二嫂,我有時候不明白,為何為子,總要諸多約束?”
“自小,爹娘便教導我,要規行矩步,謹小慎微,他們是為我好,可我不喜歡那樣。”
“每每見到大哥、二哥讀書習武,切磋,我便很羨慕,于是跟著悄悄地學。二哥雖然看上去冷冰冰的,但經不住我央求,便細心地教我。”
“爹娘知道后,卻很是不悅,在他們眼中,嫁個好人家,才是姑娘家的正經事……如今我的婚事黃了,母親每日以淚洗面,只覺得我被毀了……我不明白,難道我們為子,這輩子只能相夫教子麼?”
沈映月淡聲道:“當然不是。只是,大部分人都會選擇別人走過的路,因為看起來穩妥。”
“別人走過的路?”莫瑩瑩若有所思道:“我如何才能走自己的路呢?”
沈映月凝視莫瑩瑩的眼睛,低聲道:“若每一步,都遵從自己的心意,那你走的,就是自己的路。但這路可能很孤單,很危險,甚至沒有歸途。”
莫瑩瑩沉片刻,點頭道:“我明白了。”
-
陳府。
“夫人,公子!”一名家丁快步踏廳堂:“鎮國將軍府送信來了!”
陳夫人一聽,眉頭微,立即道:“呈上來。”
陳夫人接過信箋,打開一看,頓時眉開眼笑:“昌言,看樣子,莫家是同意退婚了!”
陳昌言面微頓,問:“信中是如何說的?”
陳夫人道:“他們約我們后日去流閣一敘,商議退婚之事。”
陳昌言有些疑:“為何要去流閣?”
陳夫人笑了起來:“流閣總比鎮國將軍府好,鎮國將軍府白事過去不久,我還嫌晦氣呢!”
陳昌言聞聲,眉頭微皺:“母親,隔墻有耳。”
陳夫人忙道:“好好好……只要莫家同意退婚,什麼都好說。這莫家也是倒霉,兒子一個接一個地出事……兒啊,還好你不用上戰場,等你正式了翰林院可就好了,母親就跟著你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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