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香也真有點較真起來了，抬起頭看向紅桃，“哦，家裏日子過得好，是男人有本事是男人的功勞。家裏日子要是過得不好，是人不賢惠人敗的，可真有意思。自古來每朝每代滅亡，也都要找個人來當替死鬼，被後世人千百年地唾罵。這老傳統可真好，到現在還沒丟。”

紅桃沒讀過幾年書，聽不懂說的什麽東西。張張，半天道：“我聽不懂你說的什麽，也不知道是誰教你的。我大了你七八歲呢，懂的肯定比你多的，你聽我的沒錯，都是為你好。”

寧香看著紅桃的眼睛，心裏實在氣不順，又說：“說簡單點，如果人不生孩子不帶孩子不做家務，和男人一樣出去隻管掙錢，就比如我們一心做繡活，掙的不一定就比男人上工掙的。既然人把出去掙錢的時間和力花在了家裏，那就應該得到應有的認可與尊重。在家帶孩子做家務的價值，並不比在外麵掙錢的價值低，不該被瞧不起。”

紅桃“哎喲”一聲，挑自己能聽懂的話來回答：“阿香妹妹，人不生孩子還什麽人？人生孩子做家務，伺候男人伺候公婆，那是天經地義好挖？”

寧香聽得這話眉心微微一蹙，“不生孩子怎麽就不人了呢？什麽天經地義？”

紅桃重聲道：“人不生孩子那就是廢0

寧香聽得又一口氣堵在口，簡直快要氣炸了。看紅桃一會，冷笑一下低下眉沒再說話。

一點都不想罵紅桃，再繼續往下吵更是沒有必要，辯上一百句一千句都是同鴨講。隻覺得可悲的，而且可悲的不是紅桃一個人，甚至不是一整個甜水大隊的婦人。

看寧香不說話了，紅桃覺得自己站在道理上，又說：“阿香，你可別什麽人教壞了，咱們人就老老實實在家帶好孩子，伺候好老人，把日子過好就行了哇，不興作的。”

寧香又抬起頭看向，“這些話是-主席說的，他說婦能頂半邊天。”

紅桃還要再說什麽，張合幾下，半天沒再說出來。說誰胡說八道，也不能說-主席胡說教壞人呀，說了怕不是要被抓去勞教呢。

紅桃噎著表幹笑兩下，心裏想著寧香這是沒有救了，真是白費口舌。苦口婆心說了那麽多，可不都是為了好麽？誰知道是來跟抬杠的，還把-主席搬出來了。

紅桃不再有勸人的，從寧香旁邊站起來，幹笑著道：“那你忙吧。”

思想都不在一條線上，誰也說服不了誰，確實沒有爭論下去的必要。寧香順順心裏的氣，低下頭繼續專心做自己的繡活，接下來也沒再和別人說什麽話，繡娘群聊也不摻和進去。

繡坊裏的氣氛則和昨天下午差不多，多幾個人所以要更熱鬧一些。其他繡娘在一起說家常話，說到好笑的事，或者有人開了黃腔，大家就會發出一陣哈哈的笑聲。

年齡小沒結婚的小姑娘聽不懂，會睜著眼睛問：“什麽意思呀？”

婦人也不臉紅，會乜人小姑娘一眼說：“小娘魚，不該問的別問。”

這樣說說笑笑到日頭起高，紅桃幾個年齡大的繡娘瞅準時間，先結伴回家做午飯去。剩下幾個年齡小不需要做飯的，就留在繡坊再多做一會，等到飯點再回家。

寧香沒結婚前也是這樣子的，因為做刺繡細活賺的錢多一些，而手藝好細活做得好，所以胡秀蓮就不讓做家裏的日常活，讓養著手隻管賺錢。當然了，幫忙帶弟弟妹妹不影響。

繡娘不是人人都能做的，因為這是個技活，手藝不行吃不了這行飯。而在甜水大隊這些繡娘裏頭，能做細活的也不多，所以們都是做繡活，家裏的家務事也都包攬的。

實在連繡活也做不了的那些，就像胡秀蓮，那有時間就去生產隊上工掙工分，沒有男人壯勞力掙的工分多，也沒有繡娘熬時間熬件數掙得多，但有總比沒有強一些。

紅桃幾個繡娘出了繡坊，走在路上就說寧香的閑話。紅桃理解不了寧香話裏的意思，於是用自己的理解和見解，帶著批判的語氣說給其他繡娘聽。

其他繡娘聽完了說：“這大半年在婆家到底了多大的委屈呀？怎麽腦子都出問題了？”

紅桃說：“可不是麽，還一筋呢，勸都勸不了。”

另個繡娘道：“那可別勸了，說到底是人家自己的事，我們管不著的呀。”

紅桃點點頭道：“都嫁出去了，說起來也不算是我們甜水大隊的人了，我也不管了。”

有個繡娘想了想又說：“你們說這麽作，圖的什麽呀？”

再個繡娘笑一下，“還能圖什麽呀？婆家的人來請唄。你們想想，是自己拎包跑回來的，再自己回去那多沒麵子呀。要我說啊，怕還是白折騰，人江廠長的親媽，能來請？看著吧，最後作鬧一場，還是得自己拎著包，著臉回去江家。”

“我也這麽覺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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