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升起, 溫暖照亮整個草原，再隨著時間的推移慢慢掛在了天空的正當中。

 午時過了，商寧秀沒回來。

 穆雷切好了兔準備紅燒, 怕菜放冷了，準備等回來再下鍋，卻一直沒等到人影。

 又等了兩刻鐘, 快到未時了，從部落到雁麓山之間的路不算遠，直線跑來也不過一刻鐘的距離, 穆雷一個人待著也無聊，坐了一會還是想去接，大不了不上山就是了。

 男人提了外去牽了馬，桑格魯從馬道小跑著往外，在門口正好上了外頭換崗的哨兵回來了。

 那哨兵熱地跟穆雷問好, 穆雷想起來他今天正好是值雁麓山二道崗, 應過之后正好問了一句:“看見你嫂子了嗎？”

 “見過, 大嫂一大早往后山去了, 我回來的時候還沒出來呢。”

 男人點了點頭，便策馬往雁麓山去了。

 行至山腳下，穆雷勒住了桑格魯的韁繩, 他還記得答應商寧秀的事，他不會打擾祭祖。于是他在山腳下又等了兩刻鐘, 眼看著日頭走過了頭頂看著都快申時了, 穆雷怕出什麼意外, 也顧不得那許多了, 終于還是打馬上了山。

 林間回著鳥聲, 穆雷騎馬轉了一大圈, 去了所有可能去的地方，都沒找到人，他喊著的名字，心里有一個念頭躥過，那支商隊是今日開拔。

 但上次他就誤會了。還準備回來吃午飯的。

 穆雷告訴自己稍安勿躁，又再打馬去了山上蓋納那里詢問，蓋納卻是也沒見過人:“不會吧，你媳婦一個人在山里待了四五個時辰了？別是摔在哪兒了，你帶了什麼有氣味的件沒？我把狗放出去一起找。別擔心，咱們山里干凈得很，最大的也就是野鹿了，不會出大事的。”

 穆雷沒辦法不著急，那樣一個滴滴的姑娘，即便是被雄鹿給撞一下，也是很罪的。

 穆雷說不清楚自己心里矛盾涌的兩種念頭誰占了上風，但有那麼一瞬間，他覺得即便是跟著商隊跑了，也比在山上出了什麼意外連馬都騎不了得要好些。

 兩個大男人和一群狗，這一找，又是一個多時辰，雁麓山上上下下被他們翻了個遍。

 眼看著日薄西山，夕變了橘紅。

 穆雷騎在馬上，冒著薄汗，呼吸沉重，之前的那些所有的張與擔心，在終于認清現實本就不在山上的這一刻，被瘋狂上涌的怒氣沖得煙消云散。

 什麼狗屁的祭祖，什麼不讓他跟著，全是障眼法。

 “你是真他媽的夠帶勁的。”穆雷人要被氣糊涂了，燥得一把將外扯了下來往地上一甩，朝著遙遠的地平線笑得咬牙切齒:“好秀秀，等著，老子這就來找你。”

 .

 賀釗帶著幾人迂回穿行在二一線環道中，他相當明白戰場上蔽行軍路線的重要，寧可多繞路，也絕不冒險經過那些與伽藍好的部落的哨崗。

 即便是現在那男人應該還沒來得及將消息傳出去，但他的試錯本太高，一旦暴，他們單槍匹馬的幾個人，本不可能是草原地頭蛇的對手。

 馬不停蹄跑了五六個時辰，別說是商寧秀，即便是從小跑生活吃慣苦的賀鋒賀鈴兄妹倆都已經吃不消了。

 天漸漸昏暗下來，賀釗看了眼地勢，在天黑之前找到了一背風的小丘陵，撿了枯枝生了個火。

 商寧秀從沒騎過這麼長時間的快馬，早就累癱了，下來了人都有點犯暈乎，坐在篝火邊不說話醒神。

 賀釗將帶出來的饃餅烤熱后遞給，商寧秀跑馬跑久了沒胃口，搖頭道:“我還不，你們吃吧。”

 不止商寧秀，賀鋒賀鈴也吃不進，三個人表都差不多，一副快吐了的樣子，唯有賀釗神如常，沉聲道:“沒胃口是正常的，但多要吃一點，否則明天力跟不上，手腳發越發沒胃口，惡循環。”

 他的一對弟妹都很聽大哥的話，接過后默默開始啃，商寧秀也接了，一點點揪下來往里送，雖然三人速度都很慢，但也算是在往里吃了。

 賀釗吃得最快，面無表地大口嚼了往里咽，四個人一時間靜默無話。

 賀鈴正好坐在商寧秀對面，小心地看了一眼這位千尊萬貴的郡主的臉。他們都是市井小民，一輩子見過的最有份的大人，也就是那總跟他們為難擺譜要收銀錢的縣老爺了，第一次見這麼尊貴的人，也是第一次見到長得這麼好看的人。

 被賀鋒發現了，拿膝蓋撞了一下自己妹妹的，嚴肅臉用眼神告誡不要看人家，這在大人那是不尊敬的意思。

 原本他們在來之前就已經商量好了，在大人面前不能犯錯，要謹言慎行說話多做事，賀鈴也是看商寧秀子沒有想象中的那般難伺候，這才敢瞧上一眼。

 賀釗很快就吃完了饃餅，拽了枯樹枝，在地上簡單畫著路線:“郡主，現在我們已經接近二一線的邊緣了，順利的話明天就能離開大外環，也就代表著我們順利離開了以伽藍部落為核心的地方。今天先在這將就一晚，明天出去之后，就能找投宿的地方了。”

 商寧秀放下吃了一半的餅，點頭道:“好，都聽你的。”

 賀釗:“只是有件事要與郡主先說好，現在到都不安全，你的份特殊必須藏好，等明日進了別的部落，我們就都喊你作東家，假裝是出來探訪草原線路的生意人。”

 原本在賀釗看來，假扮兄妹四個是最穩妥的，但商寧秀的樣貌太出挑，明眼人都能看出來這絕不可能是跟他們從一個娘胎里生出來的人，便只好退而求其次。

 商寧秀對此不會有什麼異議，再次點頭道:“還是賀大哥思慮周全。”

 賀釗天生冷面，沒有什麼多余的表和言語，只淡聲道:“明天還要趕路，大家都辛苦了，早點睡吧。”

 篝火熄滅后往上冒著青煙，很快也消失掉了。草原上漫天的繁星仿佛能匯一條銀河，商寧秀的心激且張，但白日里這麼一整天的疲勞奔波下來不是鬧著玩的，很快就眼皮子打架，攥著睡毯進夢鄉。

 只是這一覺睡得相當不踏實。

 夢到穆雷了，但夢中的緒卻不是該有的害怕，也不是他追了上來要抓回去，而是他們兩個在恪桑花地里吵架，容大抵是他力氣大把小松的翅膀弄斷了，還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商寧秀被氣死了，跟他爭得面紅耳赤，但那討人厭的男人不管說什麼都是在讓更生氣，愈發的扯著嗓子聲嘶力竭跟他吵。

 這麼吵吵了一晚上，商寧秀第二天被醒的時候，覺得自己仿佛本沒有睡覺。

 “……”商寧秀著發脹發酸的鼻梁，本就沒休息好，不明白為什麼會做這種奇奇怪怪的夢。

 有想過在這種逃跑的路上，很可能會做噩夢之類的，若說是夢到穆雷提著斬.馬刀把他們全都殺了那都更好理解一些，結果卻是跟他對著吵了一晚上的架。匪夷所思。

 夜里沒睡好，第二天神失常是必然的，商寧秀一邊跑馬一邊就恍惚間聽見了海東青的唳聲，但等再抬頭去看的時候，天上又什麼都沒有。

 就這樣渾渾噩噩的又趕了兩天路，在第三天的黃昏時刻，賀釗帶他們在一座熱鬧的小鎮投了宿。

 這是和碩關外的一非常有名的小鎮，賀鋒賀鈴都是來往常客了，但商寧秀還是第一次進，看著周圍絡繹不絕的各種面孔，有草原人也有中原人，服飾也不甚統一，好幾個國家的樣式都能瞧見，擺攤的開店的，魚龍混雜。

 多覺得新奇，偏頭問旁邊馬上的賀釗:“這里是中原人的地方嗎？”

 “是。”賀釗點了點頭，然后想了想又補了一句:“也不全是。”

 商寧秀沒聽懂，但這些天的相向來也算見識到了這位賀大哥的話有多，指他自己做解釋是不大可能的，正想接著發問，就聽邊的賀鈴主開口道:

 “東家有所不知，這里再來鎮，是關外最大的樞紐站，八方來客在此匯聚，這里最早也只是市集，是最先開始與草原互市的那批人建立的，后來慢慢的商隊的線路越走越深，大家都知道往里去才能賺到錢，這兒的作用也就變了，變了專門供大家歇腳的地方，一些百姓商戶在這蓋了房子修了街道，就了小鎮。”

 商寧秀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怪不得呢。”

 跑到了再來鎮，賀鋒賀鈴的緒狀態有明顯的放松，一來是因為終于從廣袤無垠的大草原上回到了自己悉的地方，二來也是顛簸趕路好多天，今日顯然是終于可以找家客棧好好睡上一個正經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