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夜極,沒有烏沉沉的大霧,月亮像被婦人放在盆子里沖刷過了一般,比那些星星還更為耀眼。
蕭胤一夜未眠,他不知他究竟是盼了多個日月,才將盼來……
他把帳留給,自己則在外頭守了一夜。
他抬頭看著這一皎月微微出神,倏而想到了那年說的那句,今夜風景正好,妾自愿與君共度良宵。
那一年,他登基還不算久,對開疆擴土一事是分外執著。他父皇曾一戰輸給燕國,那一戰,讓他們連續朝貢數年,可以說,那是他們渝國的恥辱。
到了如今換他當了皇帝,他自然想著能一雪前恥。
可征戰沙場哪有那麼簡單,即便他讀兵法,也未必就能勢均力敵。燕國的鑄鐵技,不論是從用料,還是從技上,都好過他們大渝數倍不止,他曾聽護國大將軍說過,一場戰役下來,他們大渝將士的尸,胄甲損毀嚴重,佩劍也大多沒有完整的。
于是,他稱病免朝三個月,親自來到了燕國,想看看曾打的他們不能息的國家,究竟是什麼樣子。
燕國實行鹽鐵營,他打聽了很久才知道,這一塊都是由順貴妃的親弟,承安伯管轄的。
于是蕭胤化名鐘度,偽裝揚州鐘家已經過世的四爺,特意到了風流場所結了承安伯。
承安伯是個實打實的風流人,想打開他這扇門,他特意從西域那頭弄來一對雙生子。西域與中原路途遙遠,雙生子更是難得,這個見面禮,立即讓蕭胤了承安伯口中的摯友。
一日,承安伯擺宴,他進府邸賞舞喝酒。
這樣的事,他斷然不會拒絕。
那日夜里天空綴滿了閃爍不停的星星,他剛進府,就聽到了漸漸升高的竹之聲,中間還搭了個正紅戲臺子,臺中央的男人握著一位姑娘的手,一口一句鶯鶯。
蕭胤落座之后,周邊的使就開始上菜,什麼豆腐泥鰍,干風,烤鴨掌……每個碟子都不大,林林總總擺了近百個碟子。
一個伯府的花銷能達到這種程度,簡直讓蕭胤將燕國的腐敗看得清清楚楚,他來的時候,城外還鬧著荒,而皇親貴胄卻在酒桌上一擲千金。這樣腐敗絕非是一日兩日的功夫,只怕是已深固了數十年……
酒過三巡,戲臺子上的戲演完了。
承安伯拍拍手,又出了一排姑娘,一旁的伺候酒水的使道:“這十二位,可都是咱們伯爺的妾室。”
不得不說,承安伯調教姑娘,確實有一套,這一排千百的姑娘,都隨著樂章跳起了舞,說這是艷舞,但這些姑娘可是連腰肢都沒,但若說不是,那這幾個暗示極強的作,誰看了眉心不跳,誰看了火不燒?
蕭胤給承安伯送了不的好東西,人,酒,金銀珠寶,還有整個鐘家發財的門路。
他誠意已到,今日便是來收果的。
“鐘家弟弟,你送我的那兩個寶貝,我近來可是正喜歡著,今日你來了,我這個做哥哥的自然也不能虧了你,從左到右,你選一個。”
承安伯的意思,蕭胤自然懂,他打趣道:“伯爺是風月里的梟雄,這般其樂融融的景象,鐘某還是頭一次瞧見。”
是了,哪家的妾室不是見了面就臉紅脖子的,偏偏這承安伯不同,他竟了一屋子的妾室來排舞。等這十二為姑娘下了臺,每個人都擁上去,百轉千回地喚著一口一個伯爺,唯有一人,不也不笑。
承安伯聽了那句梟雄,不哈哈大笑,“哪的話!其實啊,我這伯府就是京城里最大的一口魚池,而這些個娃娃,就是我這口魚池里活蹦跳的魚,我再是縱容它們,它們又能蹦到哪里去?況且,我就是水,沒了水,們蹦出去了又能活嗎?話不多說,鐘家爺,你今日便選一個,不選,那便是不給我面子了。”
蕭胤知道承安伯對他多有懷疑,畢竟在京城的花樓經常游走的那些公子哥兒,就沒一個他不認識的,他突然出現,自然得展現出誠意來。
臺中央七彩斑斕的琉璃燈罩散發出的芒,將這整個庭院都照出了驕奢逸的意味。若是沒點定力,定要在這紙醉金迷的世界里一再沉淪。
蕭胤想,怪不得燕國的京城里有那麼多人承安伯的牽制,這樣銷金窟,必然會讓權貴本的貪婪,,展無。
他朝前細細打量。
他原以為,這一屋子吃著同一碗米飯,喝著同一杯水的妾室,自然并無不同,可等他的目落在上的時候,他不整個人都愣住了。
勾魂攝魄的妖轉世,也不過如此。
那一雙澄澈亮的瞳孔,正朝著他的方向,淺淺一笑。
剛剛一曲終了,所有人都下來圍到了承安伯的邊,溜須拍馬,唯有站在不遠的地方頷首不語,難不這般人,還能了冷落?
“怎麼,還沒選好?”承安伯又道。
“伯爺要我挑,那我便挑剛剛左數第五個。”一排十二個,唐嫵剛巧是左數第五個。
這話一出,惹得承安伯掌大笑,“小四爺,你眼還真好,整個院子里,我最喜歡,我常說,男人的極樂世界,就是我們家小五的閨房。可就只有最不聽話,倔的狠,我這一輩子,見了這麼多人,都沒這麼倔的。你選,可未必應。”
果然,承安伯剛說完,唐嫵便轉過了子。
蕭胤雖然化名鐘家四爺,但他終歸是大渝的皇帝。他從出生那一刻起起,便活得順風順水,連摔了跟頭,宮里都要抖三抖。
可以說,一直以來,他過的都是不用爭,不用搶,就輕而易舉獲得一切的日子。
因為整個大渝皇室,他不僅是武帝的皇長子,更是獨子!
政事順心倒合他心意,可人就不同了,先皇后為他擇選的那些世家貴,于蕭胤來講,就如一碗的清水,喝下去,也是沒滋沒味。可面前的這位就不同了,像一碗烈酒,還未,就已讓他聞見酒香四溢的味道了。
蕭胤斂眸收神,知道承安伯這也是不愿割,便順著他的意,又點了一位。
不一會而,承安伯的酒上了頭,蕭胤便試探道:“鐘某冒昧,有句話不知……”
“你講!”承安伯臉已經紅,想也不想道。
“以伯爺如今的財力,鐘某認為,在京中還是低調些好,不然要是被有心之人報到陛下那兒……怕是有損伯爺清譽。”
聽完這話,承安伯笑著舉起酒杯,隨即一飲而盡。
他用手指頭直了指天,然后道“不瞞你說,這大燕國的天啊,早就變了,他想查貪污吏,他怎麼查,鐘家弟弟,你滿京打聽去,誰家的主君在我這院子沒點事!上個月!有幾個不識趣的文,把我家的宅之事,告到了刑部大人那兒,可你猜怎麼著,他們嚇得趕拿著自家的棉被往下撲火!先帝爺都辦不到的事,難不他就行了!要是沒有安家那個毒婦,我的姐姐,能護著我到下輩子!”
喊完這一通,承安伯又笑道:“鐘家弟弟,你既了我這邊的人,我自然會保你們鐘家生意興隆,你把鐘家的名頭借我行事,我替你準備鹽引和冶鐵的人,如何?”
蕭胤勾起角,對飲了一杯,“多謝伯爺關照。”
到了亥時,那一對西域的姐妹花,就在院子里鬧起了名堂,一會兒唱了小曲兒,一會兒又派人來說病了,惹的承安伯怒罵道:“小四爺送我的這對兒姐妹花,可真的要了命。我本想在徹底馴服我家小五之前再不納妾,被你這麼一弄,倒是破了戒了……”
承安伯一邊搖頭,一邊起朝那對姐妹花的院子里走去。
這時樂聲也停了,一陣微風拂來,蕭胤也緩緩起了子。
“四爺,承安伯在東側為您準備了廂房,咱們是回府,還是就此住下?”孟生走過來道。
“今夜他才算給我吐了口子,咱們住下。”
東廂房遠,蕭胤走到好一會兒才到。他剛將手搭在門把上,就見一名穿紗的姑娘,從他眼前經過,還故意回頭瞟了一眼。
風萬種眼角,和滴滴的角,就像是一杯芳香四溢的毒酒,和一株不可食用的虞人。
“站住。”他口而出。
這樣的語氣一出,就連一旁的孟生都愣住了。
這是承安伯府,可不是大渝的皇宮院!
“四爺有何事?”朱輕啟,聲音婉轉聽,與他想的一一樣。
蕭胤低頭悶笑,一步一步朝走了過去,“你小五?”他酒量再好,也是被承安伯灌了幾壇子,如今一開口,倒是有了一酒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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