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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權傾裙下》 130. 尾聲六 大婚

永平二年,絕對是大玄史書上可堪詳寫的一年,諸多新策逐一頒布。

譬如開春的“清田改稅,還田于民”之策,譬如春闈科舉之革新,使大批寒門進士得以朝廷重用,又譬如八月京師第一座學館正式啟學……

而最令人津津樂道的,莫過于攝政長公主與肅王殿下終于傳來了要大婚的消息。

旗鼓相當的兩個人,珠聯璧合,乃大玄第一喜事,朝臣自然順水推舟,集請奏早日定下大婚日期。

如此幾番流程下來,婚期定在了來年暮春四月,留有半年的時間籌備。

之前趙嫣為圖方便,亦是為了開源節流,大多時候直接住在東宮或含明殿,并未籌建攝政長公主府。如今既要婚,這府邸便不能不建了。

好在聞人藺可靠得很,早已在永昌坊選定了一宅邸,再買下隔壁的兩院落打通,花了數月的時間,按照趙嫣的心意修繕完

“攝政長公主和肅王殿下勢均力敵,各有基業,你們說這兩人完婚后,到底是長公主住肅王府,還是肅王贅長公主府呢?”

幾個行人著長公主府邸恢弘的正門,遠遠駐足-談。

“嗐,如今朝堂提倡眾生平等、男皆同,哪還有什麼下嫁、贅的說法?夫妻一,哪里方便就住哪里啰!”

“正所謂英雄難過人關,想當年肅王是何等可怖的存在,就算跺一跺腳,京師都要抖上三抖,如今竟甘心折服于攝政長公主的下。嘖,你們是沒看到,肅王殿下隔三差五就要來攝政長公主的府邸監工,每一細節都要親自調整過問,那個細致耐煩勁兒,哪個男子見了不汗?”

“兄臺此言差矣!攝政長公主其人,可不是用淺的‘人’二字就能概括的。攝政的兩年里,大玄上下日新月異,肅王這等毀譽參半的人有管束著,必保兵權無憂,將是天下的福祉啊!”

“這什麼?這就珠璧聯輝,皆大歡喜。”

眾人笑語了一番,四下散去。

永平三年春,四月十八,大吉。

天還未亮,趙嫣便在流螢、時蘭及梳妝宮的幫助下沐浴更,妝點打扮。

宮中張燈結彩,熱鬧非凡,捧著各頭面和酒食的宮娥侍往來不絕,喜氣盈盈。

寢殿中燭火通明,照亮紫檀木架上懸掛的嫣紅嫁,以及案幾上一排排璀璨的頭面首飾。

趙嫣抬指按著眼尾刺下的淚痣,向銅鏡中的自己:回宮的四年時間褪去了的青致漂亮的眉目徹底長開,多了幾分上位者的堅,如明珠宛轉流

離了的稚氣,好像不那麼像趙衍了。

銅鏡中悉的臉漸漸模糊,似有個年披而坐,朝微微一笑。

正想著,時蘭的聲音打破的思緒:“殿下,您用點粥食吧!離肅王殿下來接親還有四個時辰,可不能壞了子。”

趙嫣回神,接過碧瓷碗盛著的粳米粥,眨眨眼問:“有嗎?”

按理說,新婦出嫁前只能用些粥水,不能吃葷腥油膩。

時蘭對自家主子的習慣了如指掌,抿一笑道:“就知道您不吃這些清湯寡水。瞧,奴婢帶了什麼來?”

打開食盒最下層,卻是一碗餡大皮薄還冒著熱氣的蝦湯抄手。

趙嫣深嗅了一口香氣,登時粥碗也顧不上了,端起抄手就小口吃了起來。鮮香夾雜著香,別提多過癮!

吃到一半,殿外忽而傳來宮婢們的請安聲:“太后娘娘千歲!”

“母后?”

趙嫣忙將未吃完的抄手藏回食盒中,匆匆一蓋,站起來。

那兩片飽滿的菱上,分明還沾著些許油,又被心虛地抿去。

“都快要出嫁的人了,還這般貪。”

魏太后依舊是幾年前的模樣,冷艷端莊,只是清冷的眸中多了幾分暖之意,“想吃就吃吧,這里沒有外人。”

“兒臣吃飽了。”

趙嫣有些不好意思,抿了抿道,“母后怎麼這時候來了?”

魏太后向前,取出袖中的綢帕,輕輕拭去角的一點油

趙嫣眼睫訝然地,站著沒

“坐下。”

魏皇后示意,隨即從流螢手中接過玉梳,從背后托起趙嫣烏黑秀澤的長發,“你自好強,如今的一切都是你自己掙來的,哀家為母親,未曾真正為你做過什麼。聽聞民間嫁娶,母親會親自為出嫁的兒梳頭祈福,以求一生順遂、婚姻圓滿……今日,哀家就為你梳一梳頭吧。”

玉梳順著緞子般的黑發一梳到底,趙嫣著輕輕頭頂的那只手,忽而一笑。

這麼多年了,才發現母后的手這般,這般溫暖。

梳發綰髻,戴上彩燁然的流蘇冠,趙嫣穿著葳蕤曳地的嫁,額點珍珠,仿若萬千星曦華披就一,矜貴麗得近乎陌生。

魏太后看著紅妝初兒,漸漸的,竟紅了眼眶。

側首,不著痕跡地抹了把眼角。

趙嫣從鏡中窺視,心中亦是

,珍珠步搖輕輕晃,喚道:“母后。”

魏太后轉過臉,恢復了往日的鎮定,應道:“還有什麼需要哀家做的?”

趙嫣只是笑著搖了搖頭:“兒臣這些年,也未曾真正為母后做過什麼。雖然母后說過,一家人不必謝來謝去的,但我還是想說……”

趙嫣在魏太后微微詫異的目中向前一步,如尋常兒那般,抬手輕輕擁住了這個、并不完的母親,“多謝母后給予了我六年自在的華生活。今后我也會好好的,每日依舊會進宮來,您不必掛懷。”

魏太后間一陣酸熱,在呼吸哽咽之前匆忙閉目,深深呼吸,然后徐徐綻開笑,回擁著兒的肩背,道:“好。”

趙嫣沒想到自己真的出了這一步,六年多隔閡,仿若在擁抱中被驟然填平。

大概覺得不太習慣,很快松開了,盈盈后退一步,再行出閣大禮。

趙嫣戴上那串白玉佛珠,先去了北宮蓬萊殿,拜別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已經古稀高齡,兩鬢雪白,神時好時壞,不太能下榻走了,便拄杖坐在榻上了趙嫣的大禮。

巍巍抬起布滿皺紋和老年斑的手,招了招道:“長風丫頭,過來。”

趙嫣小心地提著嫣紅灑金的裾,向前再拜,握住太皇太后出的、干枯而溫暖的手掌,含笑應道:“孫兒在。”

“當年,你雖是為大局而回來,但老卻不希,你再為大局而委屈自己。”

老人家回握住的手,又輕輕拍了拍,以緩慢而沙啞的聲音囑托,“夫妻倆好好過日子,別累壞了子,聞人藺若膽敢負你,只管休了他。”

趙嫣聽到最后一句,不由笑了起來,應道:“好,孫兒絕不委屈自己。但是皇祖母,聞人藺是您親自認可的人,孫兒信您的眼,也信自己,他不會負我的。”

太皇太后呵呵一笑,連連頷首道:“好,好。”

辭別蓬萊殿,永麟殿已備好午宴,百皆著袍靜候兩列。

只待攝政長主公面,文武眾臣便齊齊袍跪拜,山呼道:“恭賀攝政長公主九千歲,新婚吉樂,百年好合!”

趙嫣含笑抬手,鄭重道:“禮,眾卿平。”

午膳趙嫣只陪著百飲了一酒,便重新回含明殿補妝。

“吉時至——”

隨著禮贊的高聲通傳,鼓樂聲起,是聞人藺領人于東門外接親來了。

趙嫣沒有執卻扇遮面,只抬手冠兩側的珍珠流蘇,在趙媗和霍蓁蓁兩位儐相和數十名宮娥的引導下,大大方方踏著紅毯和一地芳菲花瓣,朝東門外那道頎長矯健的影走去。

袖袍翻飛,自信而輕盈。

聞人藺一殷紅袍服立,玉帶革靴,于暮春紛紛揚揚的芳菲中抬眸,俊的面容宛若神祇,一如當年暖閣池邊初見。

,他們俱是在對方眼中看到了明顯的驚艷。

肅王府的儐相遞了紅綢花過來,他沒有接,而是含笑出一只骨節修長的大手,當著眾人的面牽住趙嫣。

男人腕上亦戴著一串與一對的檀木佛珠,朗的指節順著趙嫣纖白的指,隨即扣,與比肩踏過紅毯,朝宮門外的垂紗的金銅肩輿而去。

聞人藺的手很暖,握得很,趙嫣不由悄悄睨目,與他垂眸專注的視線對了個正著。

霎時間仿佛鼓樂聲遠去,人群模糊,梨白紛紛揚揚宛若白首之約,天地間只余下他們夫妻彼此。

聞人藺送趙嫣上了紅漆雕金的寬敞肩輿,俯首在指尖輕輕一吻,笑意低沉道:“稍后見,殿下。”

趙嫣的指尖自他修長的指節劃過,雪腮飛著淺淺的桃紅,明眸含笑道:“稍后見,聞人淵。”

攝政長公主大婚,聲勢浩大,盛況空前。

迎親送親的隊伍從宮門出發,宮娥著錦袍霞帔,掌扇簇擁,蜿蜒數里,以至于衛不得不派出大批人馬提前開道,以便肩輿和聘嫁之禮順利通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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