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里,小六索著爬到了榻上,騎到相柳上,相柳徐徐睜開了眼睛。
小六掐著他的脖子,猙獰張狂地笑,“在運功療傷吧?可別岔氣啊,輕則傷上加傷,重則一靈力毀了,神志錯。”
相柳閉上了眼睛。
小六拍拍他的左臉頰,“我你四十鞭子如何?”
小六拍拍他的右臉頰,“你這臭妖怪怕的可不是疼,只怕砍了你的左胳膊,你還能用右胳膊把左胳膊烤著吃了。”
“嘿嘿……”小六翻下了榻,跑去廚房,從灶臺里撿了幾塊燒得發黑的木炭,一溜煙地跑回屋子,跳到榻上,惻惻地說:“你小子也有今天!別生氣哦,專心療傷哦,千萬別被我打擾哦!”
小六拿著黑炭,開始給相柳細心地上妝,眉自然是要畫得濃一些,這邊……嗯……那邊……也要……腦門子上再畫一個……木炭太了,不夠順手?不怕,直接拿起相柳雪白的衫,磨到合用!
小六畫完后,滿意地看了看,拿出自己的寶貝鏡子,相柳的臉頰,“看一看,不過別生氣哦,岔了氣可不好。”
相柳睜開了眼睛,眼神比刀鋒還鋒利,小六沖他撇,拿著鏡子,“看!”
鏡子里,相柳的左眼睛下是三只眼睛,右眼睛下是三只眼睛,額頭上還有一只眼睛。小六一只只地數,“一只、兩只、三只……一共九只。”
小六用黑黢黢的手指繼續繪制,畫出腦袋,九只眼睛變了九個腦袋,一個個都冰冷地盯著他,小六皺眉,“我還是想象不出九個頭該怎麼長,你什麼時候讓我看看你的本吧!”
相柳了,無聲地說:“我要吃了你。”
小六用臟兮兮的手指在他上抹來抹去,抹來再抹去,“你不嫌臟就吃唄!”
相柳的已經能,手應該就要能了,他的療傷快要結束了。
小六下了榻,歪著腦袋看相柳,“我走了,你不用找我,我要消失幾天,等你氣消了,惦記起我的好,我再回來。”
小六從廚房里拿了點吃的,小心地掩好門,一抬頭看見了十七。
小六剛欺負完相柳,心暢快,對十七招招手,揚著臉笑起來。
十七快步走過來,眼中浮起笑意,剛要溢出,看到了小六脖子上的齒痕,不知的人看到只會當是一個吻痕。十七飛快地瞟了眼小六的屋子,眼睛里的芒淡去。
小六對十七叮囑:“相柳在我屋里,別去打擾,讓他好好休息,他醒了就會走。我有點事要出門,你和老木說,別找我。”說完,也不等十七回答,一溜煙地跑了。
小六邊跑邊琢磨,躲哪里去呢?躲哪里那個魔頭才想不到呢?我平時最不想去哪里呢?
一邊想著,一邊跑,兜了幾個圈子后,溜進了小白臉軒的酒鋪子。
天還沒亮,小六趁著黑進了酒窖,藏了進去,覺得天知地知人不知,安全無虞,他簡直都要佩服死自己。
靠著酒壇子正睡得酣甜,聽到軒進來拿酒,說話聲傳來。
“他們如何了?”
“死了三個,逃回來一個。主上,不是我們沒用,而是這次驚了九命那魔頭,不過三個兄弟拼死傷到了相柳。”
“相柳傷了?”
“我們安在山里的人也知道是個除掉九命的好機會,可找不到他。”
“嗯。”
“小的告退。”
酒窖的門關上,酒窖里安靜了。
小六這才輕輕地出了口氣,繼續睡覺,并沒有什麼特別的覺。共工和軒轅已經對抗了幾百年,剛開始時,黃帝還派軍隊剿殺,可中原未穩、高辛在側,共工又有地勢之險,黃帝損兵折將,沒有討到好,只能把共工圍困住,想迫共工投降。戰爭漸漸地就從明刀明槍變了暗中的爭斗,謀詭計暗殺刺殺……估計只有小六想不出的,沒有人做不出的。
軒轅甚至公布了賞金榜,九命相柳在軒轅的賞金榜上比共工的懸賞金額還高,名列第一。原因很奇怪,共工是高貴的神農王族,任何一個人如果為了金錢殺了他,都會背負天下的罵名。可相柳沒關系,他是妖怪,還是丑惡可怕的九頭妖,所以,殺他,即使為了金錢,也不會有心理負擔。
至于軒是為了錢,還是其他,小六懶得去琢磨,反正這世間的事不外乎名利。
小六在酒窖里躲了三天,第四天半夜去廚房里東西吃時,剛塞了滿的,軒的聲音從后傳來,“要不要喝點酒呢?”
小六呆了呆,腆著臉回頭,軒靠著廚房的門,溫雅地看著小六。
小六嘿嘿一笑,“我……你家的菜比老木做得好吃。”
“熱著吃更好吃。”
“呃……那熱一熱?”
“好啊!”
軒往灶膛里放了些柴,真的點火熱菜。
小六坐在一旁,軒倒了一碗酒給他,小六慢慢地喝著。
“如果喜歡,就多喝一點,別客氣。”
“嗯……謝謝。”
軒盛了熱飯熱菜給他,自己也倒了一碗酒,陪著小六一塊兒喝酒。
小六想,如果不是半夜,如果不是沒有邀請,這場面還是很溫馨的。
小六說:“菜是阿念做的?手藝好。”
“阿念只會吃。”軒的語氣中有很溫的寵溺。
“沒想到你既會釀酒又會做飯,阿念真是有福氣。”
“我哥哥,我照顧是應該的。”
“最近很見到阿念。”不是很,而是幾乎沒有。
軒微笑,“六哥想見阿念?”
“不、不,隨口一問。”最好永遠不見。
“我讓幫我繡一幅屏風,所以一直在屋中忙活。”
小六恍然大悟,難怪魔頭這麼安分,原來被小白臉設計絆住了。
軒好似知道他在想什麼,“日后阿念若有無禮之,還請六哥看在是個孩子的分兒上,包涵幾分。”
日后?有日后……今夜不會殺人滅口。小六笑得眉眼彎彎,“沒問題,沒問題。我一定讓著。”
軒站起作揖,鄭重地道謝,讓小六不得不在心里重復了一遍,讓著阿念,把一句敷衍變了承諾。
小六嘆了口氣,帶著幾分悵惘說:“做你的妹妹真幸福。”
這大概是小六今晚最真心的一句話。軒也到了,面般的微笑消失,“不,我并不是個好哥哥。”語氣中有幾分由衷而發的傷。
小六一口飲盡了殘酒,“我回去了。”
軒說:“我送你。”
小六趕站起,軒把他送到了門口,“有空時,常來坐坐。”
“好,好,你回去吧,不用送了。”
小六一溜煙地跑回去,躡手躡腳地從墻上翻進了院子,悄悄溜屋子,關好門。一個人影從榻邊站起,小六嚇得背著門板,一不敢。
橫豎都是死,不如早死早了。小六閉著眼睛,巍巍、綿綿:“我……我……錯了!”像貓兒一般,以最的姿態乞求主人憐惜,只求相柳看在他又能制藥,又能讓其喝療傷的分兒上,別打殘了他。
可是,半晌都沒有靜。
小六的心怦怦直跳,實在挨不住煎熬,慢慢地睜開了眼睛,居然、竟然、是、十七!
小六大怒!人嚇人,嚇死人啊!他指著十七,手都在哆嗦,疾言厲地問:“你、你……怎麼是你?”
十七臉發白,聲音喑啞,“對不起,讓你失了。”
“你在我屋里干什麼?”
十七地抿著,低下頭,匆匆要走。
小六忙道歉,“對不起,我、我剛把你當別人了。那個、那個……語氣有點著急,你別往心里去,我不是不許你進我的屋子。”
“是我的錯。”十七從他旁繞過,出門后,還地把門關好。
小六好幾天沒舒服地睡覺了,急急忙忙地了衫,鉆進被窩,愜意地閉上眼睛,深深地吸了口氣,干凈、溫暖,有著淡淡的皂莢香和的味道。
被子是新洗過的,白日應該剛剛曬過,小六笑笑,對自己叮囑,可千萬別習慣了啊!人家遲早要離開的,自個兒懶惰,那就是睡冷被子、臟被子的命!
小六念叨完,翻了個,呼呼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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