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一日后,小六和十七被押送到了五神山。
顓頊下令把他和十七關進了五神山下龍骨建造的地牢,小六苦笑,看來這次的逃跑,真的讓顓頊十分生氣。這座龍骨監獄可不是什麼人都有資格進的。
獄卒們對小六非常不客氣,明知道他上有傷,還故意去踢他的,對昏迷不醒的十七卻不敢折辱,輕拿輕放地抬進了牢房。
看來顓頊雖然很生氣十七幫小六逃跑,要給十七一點苦頭吃,讓十七明白軒轅王子的威嚴不可冒犯,卻畢竟顧忌涂山氏,只敢囚,不敢折辱。
獄卒重重關上了牢門,小六用雙臂爬到十七旁,不滿地打了他幾下,偎在他旁。
地牢里漆黑一片,什麼都看不見。
小六閉上了眼睛,上的疼痛一波一波襲來,可漸漸地,也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小六醒來時,不知道時間過了多久,死亡一般的黑暗讓時間都好似凝滯了。覺到自己的手被握著,他輕輕了下,聽到十七:“小六,你醒了?”
“嗯,躺久了,有點難。”
十七坐了起來,想扶小六坐起,牽了小六的傷,小六痛哼了一聲。十七摟住他,“你傷了?”
“嗯。”
“在哪里?”
“上。”
十七索著去小六的,小六覺得疼痛減輕了許多,忙說:“你上有傷,別用靈力了。”
十七不理他,又去小六的另一條,小六不滿,“你不聽話!”
十七不吭聲,隨著他的手緩緩過小六的,小六上的疼痛緩和了。
十七扶著小六坐起,讓他靠在自己上,坐得舒服一些。
十七問小六:“你不肯見俊帝,是因為俊帝見到你,就會殺你嗎?”
小六明白,十七并不是想探查他不想見俊帝的原因,十七只是想確認俊帝究竟會對小六做什麼,這樣他才能考慮對策,確保小六沒有生命之憂。小六沉默了一瞬,說:“俊帝不會殺我。”他這樣拼命地逃,顓頊肯定也想岔了。俊帝曾斬殺了自己的五個弟弟,并株連了五王的兒,有傳言說五王有后代流落民間,顓頊只怕是把他當作五王之子了。
十七還是不放心,對小六說:“這世間看似越嚴重的事其實越簡單,逃不過利益二字,說白了不過都是生意,即使是黃帝和俊帝,我也可以和他們談談生意。”
小六道:“我不想見俊帝是別有原因,十七,別再擔心我的安危了,我保證俊帝不會殺我!”
十七聽小六語氣鄭重,終于放下心來。
小六忍不住角噙著笑意,估計所有人都會因為被人張而覺得開心。
這座龍骨地牢因為建在山底,沒有任何源,幾萬年集聚的黑暗,帶著絕的死氣。每個牢房都是個封閉的空間,沒有一聲音,好似整個世界都死亡了。
十七靜靜地摟著小六,小六安靜地聆聽著他的心跳。在這死亡之地,隔絕了所有紅塵、所有人世牽絆、所有利益選擇,讓男人和人之間本來復雜的關系變得十分簡單,只剩下他與。小六竟然覺得有所倚,反而心里很安寧。
小六說:“干脆我們永遠都不要出去了,就在這里面待著吧。”
“好。”
“好什麼?”
“待在這里很好。”
“哪里好了?”
“只有你、我。”
小六輕聲地笑,原來十七也很明白。這世上有時候很多的復雜在于環境,荒遠深山里多的是白頭偕老的夫妻,繁華之地卻多是貌合神離的怨偶。
小六問:“十七,你是因為恩才對我這麼好吧?”
十七子僵,遲遲沒有回答。小六倚著他而坐,手放在他的口,能到他的心跳越來越急,好似就要蹦出來。小六依舊淡淡地說:“我救了你,收留了你六年,但這次你也算對我仁至義盡,等我們出去后,我們就算真的兩清了。你放心,我以后再不會去麻煩你,保證離你遠遠的……”
小六的被十七捂住了,小六嗚嗚了幾聲,十七都不放,小六頑皮地用舌尖了一下他的掌心,十七像電一樣,立即逃開了。小六也被自己嚇住了,半張著,臉火辣辣地燒了起來。
兩人都沉默僵。
好一會兒后,十七才聲音喑啞地說:“我不會離開你。”
“為什麼?為什麼不離開?是想報恩嗎?可我說了你的恩已經報了。”
十七沒有回答小六的為什麼,只固執地說:“我不會離開你。”
“難道你還想跟我一輩子不?”
十七沉默了一瞬,低沉卻堅定地說:“一輩子。”
小六嘆氣,“我是個男人,你不覺得自己奇怪嗎?”
這次十七倒是回答得非常快,“你是子。”
小六其實心里也早就覺到十七應該知道是子,雖然不知道十七到底是如何知道的,“你怎麼就這麼確信?連相柳那麼明的家伙都不敢確認我是子。”
十七輕聲地笑起來,“因為他沒見過你……”他忽然閉了。
“沒見過我什麼?”
十七不肯說,小六越發好奇,“沒見過我什麼?”小六仰著頭,搖著十七的胳膊撒,“沒見過我什麼,告訴我,告訴我嘛!”
小六向來是一副無賴男兒的樣子,第一次流出小兒的態。雖然牢房黑暗,十七看不真切,可已經節節敗退,他低聲說:“我傷剛好轉時,第一次用浴桶洗澡,你坐在旁邊,我看到……你看著我的……臉燒紅,我知道你對我……”
小六哎呀一聲,用手捂住臉,“你胡說!我沒有,我才沒有!”
“我沒有胡說。”
“你就是胡說,就是胡說,我從來不臉紅!”
“我沒有。”
十七向來順著小六,這是第一次固執地堅持。小六不干了,扭過子,不肯理十七,也不肯靠著十七,用行表明除非十七承認自己胡說,才會原諒他。
十七小六,小六不理他。十七拉小六,小六也不理他,他又怕痛,不敢用力。
十七沉默了,小六也覺得委屈,小聲抱怨:“這麼點事,你都不肯讓著我。”
十七道:“不是小事。”
小六撇著,哼了一聲。這都不算小事,那什麼算小事?
十七思索了一會兒,緩緩說道:“從小到大,我一直是天之驕子。有子苦練十年舞,只為讓我看一眼。有名士不遠萬里去青丘,一住七年,只為能和我下一盤棋。有人不惜萬金求我一幅畫,也有人我一字之師。我曾覺得那就是我。那人拘我之后,折磨了我兩年,日日辱罵我,說我什麼都不是。我不屑于去反駁,一直沉默地忍他的折磨。他氣急之下,說他可以證明給我看。他帶我去了我曾去過的地方,每個白日,他把衫襤褸、不能行、口不能言、渾惡臭的我放在鬧市,人來人往,可真如他所說,沒有一個人愿意看我。很多次,我看到識的人,用力爬過去,企圖接近他們,他們或者扔點錢給我后立即憎惡地躲開,或者下人打走我。他大笑著問:‘看見了嗎,這就是你!’整整一年,他帶我走了很多地方,沒有一個人愿意接近我,我真正明白,剝除了那些華麗的外,我的確什麼都不是。他知道我已經被徹底摧毀,把我扔進了河里,他沒有殺我,因為他知道我已經死了。我不知道漂浮了多久,有意識時,我在灌木叢里。我知道自己會就這樣爛死,我只是想在死前曬一次太,我掙扎著往下爬。我昏沉沉地睡著了,知道再看不到第二天的太,也不想再醒來。但是,老天讓你出現了……”
小六早忘記了生氣,慢慢地轉過子,靠在十七的肩頭,靜靜地聆聽,十七的額頭著小六的頭發。“我睜不開眼睛,看不到你,我只能一切。你怕我害怕,告訴我你的名字;你怕我尷尬,和我講笑話。你輕輕地為我去汗,你把我抱在懷里,為我洗三年沒有洗過的頭發。我知道自己的有多麼恐怖丑陋,你卻如同對待一件珍寶,細膩地呵護。三年的折磨和辱,我自己都沒有辦法面對自己的,甚至都不敢走出屋子。可那天我洗澡時,你看到我的,臉燒得通紅。那一瞬我才覺得真正活了過來,在你眼中,我仍然是一個……男人,能讓你心……”
小六大:“不許說!”
十七眼角有淚滲出,印在小六的發上,嚨里卻發出低沉的笑聲,“你抱我出浴桶時,本不敢看我。把我放在榻上,話都沒說完整就落荒而逃。你說我怎麼可能把你當男人?”
小六捶他的膛,低聲嘟:“你個猾的!我一直以為你最老實!我被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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