顓頊只覺心酸,阿念卻若有所悟,呆呆地看著小夭。
顓頊問道:“你想吃飯嗎?”
小夭苦笑:“這會兒倒真是吃不下,給我熬點湯放著吧!我了時喝一點。你們不用陪我,去吃你們的飯,我睡一覺,一切就好了。”
顓頊拉著阿念,出了屋子。他對珊瑚說:“照顧好王姬。”看了眼苗莆,苗莆立即跟在顓頊后離去。
小夭吃了顆安眠的藥丸,昏昏沉沉地睡去。
半夜里,小夭醒了,覺得難,可又子無力,起不來。
在外間休息的顓頊立即醒了,快步過來,扶著小夭坐起,給小夭披了件襖子,把一直溫著的湯端給小夭。小夭一口氣喝了,覺得腹間略微好了一點。
顓頊了下的額頭:“有些發燒,不過鄞說,你質特異,先不著急吃藥,多喝點湯水,最要的是你自己要保持心平和。”
小夭倚著枕,綿綿地問:“你怎麼在外間守著?難道紫金宮沒侍了嗎?”
“我不放心你。”
“我沒事,自小到大,什麼事沒到過啊?難道還真能為個男人要死要活嗎?”
“是啊,你沒事,吐發燒生病的人是另一個人,不是你。”
“別說得那麼嚴重,過幾日就全好了。”
“我問過苗莆了,說你去給涂山太夫人送藥時,一切都正常,可從太夫人屋子里出來時就不對頭了,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小夭懨懨地說:“我想再睡一覺。”
顓頊說:“你連我都要瞞嗎?”鄞說小夭子過于克制,最好設法讓把傷心事講述出來,不要積郁在心上。
小夭笑著嘆了口氣:“不是要瞞你,而是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提不提無所謂。”
顓頊覺得心如針扎,很多次,他也曾一遍遍告訴自己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娘自盡了,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反正每個人的娘遲早都會死;叔叔要殺他,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反正誰家都會有惡親戚……顓頊聲問:“那到底是什麼事呢?”
小夭笑道:“只不過防風意映突然暈倒了,我診斷出有了孕。”
顓頊沉默了,一會兒后,譏嘲道:“你說的是那個一箭穿我口的防風意映?會突然暈倒?”
“當然有可能是故意暈倒,但懷孕是千真萬確。”
“多長時間了?”
“只能推斷出大概時間,應該在三個月左右,什麼時候孕的只有防風意映和……璟知道。”
“真會是璟的孩子?”倒不是顓頊多相信璟會為小夭守如玉,而是王叔正磨刀霍霍,顓頊實在不希這個時候,鞏固了防風意映在涂山氏的地位。
“我沒有問他,不過看他面,應該是他的……意映又不傻,如果不是璟的孩子,意映哪里敢當眾暈倒?”小夭笑起來,自嘲地說,“沒想到我回了趟高辛,就等來了璟的孩子。”
顓頊對小夭說:“別傷心了,這世間有的是比璟更好的男人。”
小夭眼中淚花,卻地笑道:“我不是為他傷心,我只是傷心自己信錯了人。”
顓頊裝作什麼都沒看見,微笑著說:“好好休息吧!你不也說了嗎?過幾天就會好的。等你好了,我帶你和阿念去山下玩。”
小夭進了被窩里,顓頊揮手,殿的燈滅了,只皎潔的月瀉。
小夭的眼淚滾落,轉了個,背對著顓頊,用被子角悄悄去:“哥哥,你別離開。”
顓頊拍著的背,說道:“我不離開,我會一直陪著你。”
雖然小夭沒有發出一聲哭泣,可隨著眼淚,鼻子有些堵,鼻息自然而然就變得沉重,在靜謐的殿格外清晰。
顓頊什麼都沒說,只是靠坐在榻頭,一下下地輕拍著小夭的背。
第二日,小夭的病越發重了,整個人昏昏沉沉。
鄞安顓頊,寧可讓王姬現在重病一場,總比讓自己強下去,留下疾的好。
阿念看到小夭病了,把小子都收了起來,很乖巧地幫著顓頊照顧小夭。顓頊很是欣,他知道小夭心里其實很在意阿念,阿念肯對小夭好,小夭也會開心。
璟聽說小夭病了,想來看小夭,馨悅也想來看小夭,顓頊全部回絕了。因為他夜夜宿在小夭的寢殿,顓頊的暗衛自然都嚴地把守在小夭的寢殿四周,連璟的識神九尾小狐都無法溜進去找小夭。
璟拜托隆想辦法讓他見小夭一面,隆知道防風意映懷孕的事后,勸璟放棄,可看璟七八日就瘦了一圈,又不忍心,只得帶了璟去見顓頊。
顓頊見了璟,沒有毫不悅,熱地讓侍上酒菜,好好地款待隆和璟。
璟道:“請讓我見小夭一面。”
顓頊說道:“小夭前段日子不小心染了風寒,實不方便見客。”
璟求道:“我只看一眼。”
顓頊客氣道:“你的關心我一定代為傳達,不過小夭……”
隆看不得他們耍花槍,對顓頊說:“行了,大家都別做戲了!你又不是不知道璟和小夭的事!防風意映懷孕了,你和小夭肯定都不高興,不過,這畢竟是小夭和璟的事,就算小夭打算和璟一刀兩斷,你也應該讓小夭親口對璟說清楚。”
顓頊對隆很無奈,思量了一瞬,對瀟瀟說:“你去奏報王姬,看王姬是否愿意見璟。”
半晌后,瀟瀟回來,說道:“王姬請族長過去。”
顓頊對璟道:“小夭愿意見你。”
璟隨著瀟瀟去了小夭住的宮殿,推開殿門,暖氣襲人,的藥味中有陣陣花香。
珊瑚和海棠拿著一大捧迎春花,說著水鄉語,咕咕噥噥地商量該到哪里,珊瑚看到璟,翻了個白眼,重重地冷哼了一聲。
隔著水晶珠簾,看到小夭穿著黃的衫,倚在榻上,對面坐著阿念。兩人之間的案上有一個大水晶盆,阿念用靈力幻化出了滿盆荷花,小夭拊掌而笑。
瀟瀟和苗莆打起珠簾,請璟進去。
阿念笑對小夭說:“姐姐的客人到了,我晚些再來陪姐姐玩。”
阿念對璟微微頷首,離開了。
小夭指指剛才阿念坐的位置,笑請璟坐。
小夭面蒼白,子瘦削,但因為穿了溫暖的黃,又暈了一點胭脂,并不覺得沒神,反而像是迎著寒風而開的迎春花,在料峭春寒中搖曳生姿,脆弱卻堅強的。
璟心是翻江倒海的痛苦:“小夭,我……”
小夭靜靜地凝視著他,在專注地聆聽。
璟艱難地說:“三個多月前,就是你第一次給制藥那段日子,意映纏我纏得非常,往日,我可以立即離開青丘,躲開,可有病,我逃都逃不了。有一晚,竟然試圖自盡,連都驚了。在的訓斥下,我只能守著,后來……我覺得我看到你了,你一直對我笑……”璟滿面愧疚,眼中盡是痛苦,“我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只知道我醒來時,我和意映相擁而眠。”
小夭淡淡說:“你應該是中了迷失神志和催發的藥。可你跟我學習過很長一段日子的醫,怎麼會那麼容易中了意映的藥?”
璟的手握拳頭,似乎滿腔憤怒,卻又無力地松開:“是給我下的藥。”至親的設計,讓他連憤怒都無可以發泄。
小夭有點驚詫,輕聲說:“竟然是太夫人。”
璟痛苦地彎著子,用手捂住臉:“意映告訴我,只是想做我的妻子,如果我想殺了,可以手。那一刻,我真的想殺了,可我更應該殺了的是自己……我從屋逃出,逃到了軹邑,卻不敢去見你,躲在離戎昶的地下賭場里,日日酩酊大醉,十幾日后,離戎昶怒把我趕到小祝融府,我才知道原來你早去了高辛。”
小夭想,難怪那三個月來,璟很反常,一直沒有聯系。
璟說:“我本想尋個機會告訴你這事,可你要趕著為制藥,一直沒機會。等你制完藥,沒等我和你坦白,意映就、就暈倒了……小夭,對不起!”
小夭沉默了半晌,說道:“謝謝你告訴我這些,至讓我覺得我沒有看錯你,我的信任沒有給錯人,但事已經發生了,一切已經無法挽回,你也不要再怨怪自己了。”
小夭摘下脖子上戴的魚丹紫項鏈,輕輕放在了璟面前:“太夫人應該近期會為你和意映舉行婚禮,到時,我就不去恭賀你了,在這里提前祝福你們,相敬如賓、白頭偕老。”
璟霍然抬頭,盯著小夭。
水晶盆里,阿念剛才變幻的荷花正在凋零,一片片花瓣飄落,一片片荷葉枯萎,隔著凋敝的殘荷看去,小夭端坐在榻上,似乎在看他,又似乎沒有看他。不過是一個水晶盆的距離,卻像是海角天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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