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令蓁的臉騰地一下燒起了紅暈。
“那……”支支吾吾地看了他半晌,心想這到底是天經地義之事,左不過早一刻晚一刻的分別,于是眼一閉心一橫道,“那就……”
“過些日子吧。”霍留行卻打斷了,慢慢挲著指尖,像在思索什麼,“我腳不便,還得你多出力,但你既對此一竅不通,又這樣怕,讓你當下主來做此事,豈不是為難你?不如等過陣子你我二人相以后再行這周公之禮。父親、母親要是問起,我會同他們好好解釋的。”
這一番話字字句句皆是恤,沈令蓁又要道謝:“多謝郎君替我著想。”
“與我生分什麼?我如今已是你的夫君,憐惜你是理所應當。我知你遠嫁來此必然百般委屈,我若不能夠好好待你,你該多傷心。”
“雖然惦念汴京親朋,但我覺得郎君是個好人,我在這兒不委屈。”
“這樣就是好人了?”
“難道郎君是惡人嗎?”
霍留行俯了俯,溫脈脈地瞧著,出口卻一字一頓:“倒也……說不定。”
沈令蓁心頭不明不白地一跳,被他語氣中朦朧的寒涼之意激得朝后躲去,下一瞬卻見他笑得開懷又坦:“逗你的,當真了?”他搖著椅到床榻前,一努下,“好了,來這兒,把鞋了。”
沈令蓁還沒從方才那一剎的驚中緩過勁來,留在原地沒:“是要做什麼?”
“替你治夢魘。方才不是做噩夢了嗎?”
“哦”了聲,稀里糊涂地坐了過去,猶豫著褪下鞋,剛要問該如何治,忽覺腳踝一熱。
是他的掌心覆住了的腳踝。
沈令蓁一駭,立刻把腳往回。
霍留行松了松手,笑道:“別怕,只是摁一摁商丘與太兩位。”說著重新握住了的腳踝。
沈令蓁這回沒再躲,卻仍不太自在,肩膀和胳膊都僵地拗著勁,連帶呼吸也屏住了,直到垂頭注視著那只骨節分明的手,看他拿拇指一下下力道勻稱地按的腳踝側,如同一位心無旁騖的醫者,這才稍稍放松了些。
畢竟是從小慣人伺候的,倒也沒再一直拘謹著,問:“看郎君手法嫻,是曾習過醫嗎?”
“久病醫罷了。”他搖搖頭,把手上移幾寸,換到的小側。
這位置讓沈令蓁得打了個。
“怕?”他停了停,抬頭問。
點點頭,以為他會撒手,卻見他很快低頭繼續了起來:“習慣就好,不是一兩日便能見效的,往后我時常替你摁一摁,夜里才有好眠。”
他這麼溫地承諾著,沈令蓁忘了,卻又覺得熱了,臉上一陣陣地發燙,后背也有要冒汗的征兆。
拿手背了酡紅的面頰,霍留行再次抬頭:“方才也沒你多喝,這就上頭了?”
沈令蓁才意識到原來是酒勁。
說:“我從前從未沾過酒,這就是人家說的吃醉了嗎?”
“醉倒不至于,不過看你這模樣,再喝兩口也差不離了。”他笑著搖頭,“以后可不敢給你酒。”
——
但也多虧了這口酒,沈令蓁很快變得暈暈乎乎,過后兩人同床共衾,并枕躺下時,連拘束也沒來得及,很快便沉沉了夢鄉。
一夜安眠。
清晨睜開眼,榻側已無人,天卻大亮了。沈令蓁心里咯噔一下,朝簾外喚道:“嬤嬤,幾時了?”
季嬤嬤應聲里:“夫人,卯正了。”親迎禮,下人們改了稱呼,“姑爺說您連日辛勞,現下正是睡時辰,命老奴晚些醒您。”
沈令蓁掀開被褥,匆匆下榻:“這日子怎麼能晚?”
新婦府,次日一早該去給長輩奉茶的。
季嬤嬤拿來早已備妥的,解釋道:“定邊軍那不安生,主君連夜北上,人早已不在府中。”
定邊軍較慶州更靠近西羌,是大齊邊關真正的軍事重地。
霍留行的父親時任定邊軍節度使,一年到頭本也沒多日子待在慶家中。雖說在前朝堪稱“土皇帝”的節度使一職在大齊一再被削弱,如今軍政大權已被剝了個干凈,地位全然不比從前,但苦活累活卻一點沒減,這樣的奔波勞碌是時常有的事。
“那婆母總是在的。”沈令蓁說。
“夫人有早起練武的習慣,這會兒還在演武場呢,您去了也見不著人。”
那倒難怪霍留行不著急了。
沈令蓁心不在焉地想著邊關不知是何等形,待穿戴洗漱完畢,恰見霍留行打簾進來。
他穿了一天青竹葉紋直裾,玉冠束發,坐在椅上遠遠地笑著看婢替挽髻。
沈令蓁過銅鏡瞧見他,想到這是昨夜與自己同床而眠的人,一時有些不自在,但轉而思及正事,又收斂了這點小家子念想,偏頭問他:“郎君,邊關可是起了戰事?”
霍留行搖搖頭:“是西羌南方鹽、洪兩州發了旱災。”
沈令蓁神凝重地點點頭,看上去有些擔心。
這別邦兩州的旱,為何危急大齊邊境,霍留行其實還未將前因后果說盡,但見如此神,顯然已在一瞬間全數領悟。
他意外道:“你有見解?不妨說說看。”
這語氣,倒像沈家私塾里常常考問沈令蓁的老先生。
回過神來,搖搖頭示意沒什麼,答話也像個乖巧的學生:“我一介深閨流,不敢妄議政事。”
霍留行也就沒有勉強:“那就不心這些了。”
他在旁耐心地等,沈令蓁吩咐婢手腳麻利些,待發髻挽好,便與他一道出了院子,去給練武歸來的霍夫人奉茶。
沈令蓁昨夜舉著紈扇被迎進來,沒能瞧清府邸的模樣,現下在敞亮的天里終于看了個分明。
三進的院子,長廊廣廡,空闊有余。只是與臥房一樣陳設極,相比汴京家宅奢麗的裝點,這里了花哨,至多可見澤單一的木雕飾,秀致卻也清冷。
屋檐下,仆役在后頭推著霍留行,則跟在旁側一路細看。
留意到的目,霍留行笑著說:“不比沈府富麗堂皇,但這里地廣人稀,宅院之大,也是尋常汴京人家不可比擬。一會兒閑下來,我帶你瞧瞧家里的演武場。”
沈令蓁笑起來:“好啊,我還從沒去過這樣的地方。”
霍留行偏頭瞧了瞧。
畢竟是前不久才及笄的小姑娘,著實嫁得早了些,此刻面上孩子氣的歡喜,與一直領對襟褙子配高髻的婦人扮相真是十二分的不相稱。
“郎君這樣看我,可是我哪里穿戴錯了?”
“瞧著似乎是錯了,活像半大孩子穿了娘親的裳。”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沈令蓁發了窘,“誰我嫁給了郎君……”
因為能去演武場觀心緒大好,一松懈,不小心便將腹誹的話說出了口。
霍留行一怔之下笑出聲來:“聽來倒了我的不是,那你日后還做從前的裝扮就是。”
嚴肅搖頭:“這不合規矩。”
“你去了外頭,自然該守通俗的規矩,但在霍府,我的話就是規矩。”
沈令蓁忍不住側目看了看他。這氣度,可真不像在椅上坐了十年的病弱之人。
此前聽皇外祖母說,霍氏一門在前朝三代為將,代代人杰輩出,霍留行時也曾因戰功名揚大齊,昨夜見他氣質溫潤如玉,本瞧不出曾與戎馬為伍,還道是老太太夸大其詞,這下看來,此言倒是不虛。
有些容:“那就聽郎君的。不過我此行攜帶的裳大多都是婦人裝扮的。”
“改日帶你去裁新。我有兩個妹妹,一個十七歲,一個十歲,到時你們可以一同結伴上街。”
話音剛落,上方屋頂驀然傳來一陣由遠及近,咕嚕嚕的清脆響,不過瞬息之間,霍留行一把將沈令蓁扯離檐下,后跟著的兩名婢一個扶穩,一個手一揚,牢牢接住了從天而降的一個空酒壇。
沈令蓁連驚呼都沒來得及,變故已然過去,待瞧清楚原本要砸自己一腳背的酒壇子,臉一下白得毫無。
兩名婢面慍,要不是顧忌霍留行這個姑爺,當即就要朝上喝問。
推椅的仆役也是驚訝萬分,急急停下。霍留行臉上更像結了層寒霜,先問沈令蓁有沒有事,見搖頭示意無礙,又朝后道:“空青,去看看。”
空青的仆役立馬繞出去朝上張,為難地回稟道:“郎君,是大姑娘在上頭,恐怕是昨夜喜宴上喝多了,看起來醉得不清,在屋脊上趴著呢……”
“胡鬧!”霍留行低叱一聲,“人‘請’大姑娘下來,拿茶水‘伺候’清醒了,‘送’到前廳向夫人賠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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