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回去了, 晨起霧蒙蒙的,河對岸是一片白,羽三心還在怦怦跳, 久久不能平靜。
那面好像有吃人的怪。
因為沙漠和長嶺山,烏邇本就易守難攻,不然幾千萬人的大楚緣何打不過只有幾十萬人的烏邇。
因為地勢。
烏邇王庭難尋, 十萬大軍穿過荒漠難如登天,糧草難以為繼, 所以才啃不下這塊骨頭。
當然, 烏邇人有狼, 打起仗來不要命, 也是其中一個重要原因。
本就難攻的地方多了一座城墻,把城墻啃下來,大楚必得傷筋骨。
羽三搖了搖頭,不行,他不能就這麼走。
“你們二人,速速回大楚,把消息帶回去。”羽三把城墻和瞭塔標在了地圖上, 十座瞭塔, 城墻不知多長,他得探清楚了。
兩個下屬點了點頭, 這陣子信鴿常常不知所蹤,他們也不敢飛鴿傳信, 得盡快回去。
“三哥, 萬事小心。”
三人分兩隊,兩人往南,快馬加鞭, 消失在沙漠中,羽三又歇了一會兒,往北穿過母親河源頭,又打了點水,然后帶著干糧一頭扎進了林子里。
這里的山更陡峭,仰頭樹木遮天蔽日,要想從這里翻過去,一個人或許行,倘若十萬大軍,本是件不可能的事。
羽三真的不知道城墻是什麼建起來的,莫不是烏邇發現他們的蹤跡,卻故意放他們回去,那城墻呢,今年開始,還是去年。
去年二月多,大楚接長公主回京,長公主六月份才回去,難不從那個時候起,耶律加央就有打算了。
有些事不住細想,越想就越冷汗涔涔,他們二月份還穿過山谷,進去查探過,當時山上全是雪,若是有城墻,縱使下雪,縱使山高,也能看的見。
到底是何時建的。
再說羽十三和十七謹而又慎地穿過荒漠,生怕丟了命,到大楚已是七月初,正是三伏天,來不及歇一晚,就讓城守備快馬往盛京趕。
別人或許不知道,但二人在容譽手下辦事,殺過貪,殺過佞臣,殺過攔路之人,殺過無辜之人,也殺過自己人。
他們是容譽手里的刀,這把刀染了無數人的,才打下了銅墻鐵壁的江山,他們比別人更清楚,容譽是怎樣的人。
心細如,心狠手辣,為達目的誓不罷休,世人皆可殺。
把這則消息帶回去,還不知道會惹什麼眾怒。
七月中旬,兩人抵達盛京,城門有羽林軍,行十一。
羽十一只看見兩個人,他問:“三哥呢?”
羽十三道:“三哥還在烏邇。”生死不知。
后面這四個字他沒有說,畢竟說出來太喪氣了,在刀口討生活的人,腦袋就在腰帶上。
羽十一也明白這個道理,“皇上在書房,一直等著。”
羽十三和羽十七臉不約而同一僵,“我們這就進宮。”
夏日悶熱,書房放了冰盆,比外面涼快一些。
書桌有宮燈,很亮,燭火的原因,兩人看容譽竟然覺得他面目和。
年登基,大楚憂外患,四年不到,就把大楚握在手里,可不是什麼和的人。
容譽看著帶回來的地圖,“你們是說,這里多了一座城墻,橫在通向烏邇的山谷,四五十尺高,不知多寬,不知多長,還有十座瞭塔,高約六十尺,相當于烏邇多了十雙眼睛,數百尺,別人無遁形。”
兩人跪在地上,只能著頭皮答:“回皇上,確是如此。”
不等容譽說話,兩人就道:“屬下無用,請皇上責罰。”
容譽:“是沒用,對烏邇來說建一座城墻需要多久你們不清楚嗎,明明二月的時候去過,竟然什麼都沒發現。”
烏邇人以游牧為生,隨水源而居,住的是帳篷,他們甚至連房子都不會蓋,怎麼會突然建城墻。
從哪兒學的,磚頭,沙石都是從哪弄得,這群廢本沒想過,只會跑回來,說烏邇建了一座城墻。
什麼樣的城墻,多高多長,用什麼樣的磚石,度如何。
容譽道:“徹查邊關十三座城,尤其是那些泥瓦鋪子里的人,一個人一個人地查,還有山里,帶人搜山。”
容譽按了按眉心,烏邇人不會建城墻,能是從哪兒學的,可真是好樣的,以為這樣就能防住了嗎,癡心妄想。
容譽目深沉,上次羽三說,上嶺山脈以北,一片開闊,是草原,倘若奪下城墻,烏邇豈不是了大楚的掌中之,任他予取予奪。
城墻給誰建的還未可知。
容譽道:“傳令下去,徐景行按兵不,先等羽三回來。”
總算有一個不那麼蠢得人,等他回來看看,城墻有幾分攻下來的把握。
*
烏邇
離遠的時候,三個人就像螞蟻一樣,本看不清,但是,烏邇日日派人去四周巡視,能看見草木被踩過的痕跡,比對一下,差不多三個人。
看守瞭塔的人驚出了一冷汗,他一點懶都沒,一直盯著,三十個人卻沒發現三個人
的蹤跡。
達娃仔細看了看草木被踩的痕跡,林子里草木繁盛,這麼幾天已經長出來了,痕跡很輕,興許那些人已經回去了。
他趕回去稟告耶律加央,耶律加央帶著人搜山。
沒人比烏邇人更懂長嶺山脈怎麼爬怎麼走,兵分兩路,一路由達娃帶著追到沙漠,能攔則攔,另一路有耶律加央帶頭,搜山。
大二已經從大楚回來了,兩只鷹盤旋在天上,銳利的鷹眼盯著山上,不放過一一毫的靜。
耶律加央帶人往西邊去,山谷有城墻護著,母親河能通往大楚,想從長嶺山翻過去,西邊是最便利的路。
進可到烏邇,退可至母親河,倘若還有人留在這里,必定會給自己留一條后路。
樹太高了,大二很難發現什麼靜,去山上尋人的人不,他們在明敵在暗,一不留神就會打草驚蛇。
耶律加央等人沒找到羽三,卻找到了羽三的馬,藏在樹林深,是匹汗寶馬,能日行千里,容譽為了打探消息也算下了本。
上次這群人把馬留在了荒漠里,這回卻帶著了。
耶律加央沒這匹馬,讓一半人回去,守好烏邇,自己帶著另一半人在這里守株待兔。
他其實不太確定這人會不會回來,但是大楚烏邇相距甚遠,既然騎了千里馬過來,自然要給騎回去。
男人不到關鍵時刻,是不會丟下自己的馬的。
耶律加央守了四日,馬都悻悻的,無打采,才把羽三等來。
他回來了。
羽三現在像個野人。
他面沉重,臉很不好,像是好幾天沒睡,他走路的時候小心翼翼,盡量不弄出聲音來,走一會兒就停一會兒,像是驚弓之鳥。
他在山上待了六天,爬到山頂上,遠遠看著烏邇人是怎麼建城墻的。
磚窯燒磚,由上往下運沙土,還有人專門給這些工人做飯,有條不紊。
城墻以眼可見的速度向兩邊延申,羽三不敢下山去,也不敢在山上留太久,只能回去。
他怕被人發現,所以一路上時走時停,快到半山腰的時候,他在遠觀察了一下馬,馬了好幾天,只能啃周圍的樹葉,旁邊沒有走的痕跡,羽三足足觀察了半刻鐘。
這才往下走。
總共二十多步的距離,他的腳步聲極輕,若不是耶律加央就在這兒,恐怕也聽不見聲音。
忽然間,馬一陣躁,羽三先是一愣,然后立即換了個方向,可是已經晚了,一支利箭破空而來,著他的臉頰過去,又給臉上添了一道痕。
接著,他就迎上了一把劍,劍鋒太快,他只能往后躲,就再沒有刀機會。
羽三太累了,又或者是本來就打不過耶律加央,他竟然毫無還手之力,幾息功夫,前一痛,整個人倒在樹干上。
樹被撞的一晃,樹葉嘩嘩作響,羽三覺得自己腰要折了,來不及深想,他知道被發現了,正咬破藏在牙后的毒囊,下就被卸掉。
耶律加央劍指著他的嚨,說的是大楚話,“知道你們忠心,對不住了。”
羽三被五花大綁帶到了烏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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