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筱夏在做水果茶,聽到潘大洲夸自己同桌,驕傲說:“那當然,兮兮無敵!”說完問大壯,“甜度要多?”
大壯在請張筱夏做兩份水果茶,待會兒他給他朋友送去。
小桌上,廖知時笑著說:“是聰明。”
提到陳兮,潘大洲不由問方岳:“欸,什麼時候回來?”
方岳垂眸吃著烤串,不咸不淡地說:“你自己去問。”
潘大洲覺得這兩天方岳周圍的空氣都有點低氣,剛才故意問了這麼一句,聽到方岳的回答,他確定這兩人是吵架了。
潘大洲渾不在意,心里還樂,他沒再搭理方岳,拿了一串烤青椒,隨口對廖知時說:“你還不知道陳兮回老家了吧,過幾天就回來了。”
廖知時已經在吃第三串,他漫不經心地說了句:“我知道。”
潘大洲剛咬住青椒,牙齒還沒完全切下去,他聲音含糊,詫異地問:“你怎麼知道?”
廖知時看他一眼:“跟我說的。”
潘大洲這口青椒沒能下,“啊?”
方岳著竹簽,終于掀起眼皮,看向了旁邊。
恰好廖知時手機響了一聲,他從袋里拿出來,因為大家撐傘湊得近,目又都落在廖知時這邊,自然就看到了他手機屏幕上,赫然出現的署名為“陳兮”的微信備注。
廖知時點進聊天框,陳兮發來一張擺在貨架上的紅糖照片,陳兮問:“是這款?”
廖知時回復:“就是這個。”
潘大洲驚呆了,“你、你怎麼會有陳兮微信?”
廖知時好笑:“很奇怪?”
潘大洲:“你怎麼沒跟我們說過?”
“特意跟你們說才奇怪吧,”廖知時放下手機,“我這里有幾百近千個好友,你想知道?”
潘大洲急了:“陳兮不一樣!”
廖知時拿起一串燒烤,“有什麼不一樣的?”
潘大洲還沒答,方岳終于開腔了,他語氣是一貫的平靜,“你怎麼加的微信?”
廖知時瞅旁邊,“啊,這得從一年前,我倆加上q|q說起。”
潘大洲瞠目結舌:“你一年前就跟陳兮加了q|q?”
廖知時:“你沒q|q?”
潘大洲:“我有啊。”
廖知時:“那我有q|q,有什麼奇怪?”
不一樣,完全不一樣,潘大洲正要開口,又被方岳搶先。
“你怎麼會想加?”方岳問。
廖知時笑了笑:“有趣。”
方岳:“這幾天一直在跟聊?”
廖知時:“偶爾吧。”
方岳:“那紅糖是怎麼回事?”
廖知時真的是有問必答:“哦,老家不是盛產紅糖嗎,我讓回來的時候給我帶幾包,我媽要。”
潘大洲在桌子底下不斷踢廖知時,廖知時穿著短,嫌他鞋臟,在潘大洲又一次踢過來的時候,廖知時明知故問:“大洲,你筋了?”
潘大洲殷勤道:“來來來,快吃燒烤,再不吃燒烤都涼了。”
方岳說:“等會兒再吃,先聊聊。”
廖知時懶懶地問:“聊什麼?”
方岳放下一直手里的竹簽,看向廖知時:“你是什麼意思?”
潘大洲急了,一下把事攤到了明面上,“你不知道老廖啊,他不會跟兄弟搶的!”
“欸欸欸,”廖知時讓潘大洲打住,“大洲,你這話不好聽,人家是個獨立的個,別化,什麼搶不搶的,像什麼樣。”
潘大洲氣死:“你別玩過火!”
桌子小巧輕薄,潘大洲一下沒收住勢,肚子往前一頂,桌腳在地面劃出一陣刺耳響聲。大壯跟張筱夏那邊剛泡好兩杯水果茶,聽見靜,轉頭一看,潘大洲像火燒屁,廖知時一如既往笑得漫不經心,方岳臉冷淡,跟平時似乎差不多,但這氣氛顯然詭異。
“咋回事啊,”大壯在狀況外,“你們吵起來了?”
這頓燒烤最后不歡而散。
回去路上,潘大洲扯著方岳不停勸:“你知道廖知時那子,他就是整天閑得慌,你忘了初中的時候有一回寫作文,命題是希明天如何如何,大家都希明天好,他寫的是希明天是世界末日。”
他們兩個班級是同一位語文老師,那位語文老師當初還擔心廖知時有心理問題,特意找他談過話。
“他這人就這樣,最喜歡湊熱鬧不嫌事大,你記不記得你當初在籃球場揍那個老外,我跟樓明理他們都是拉架,就廖知時,還嫌火不夠猛,沖下去就幫你打人,攔都攔不住,他就喜歡找刺激!”
方岳面無表道:“他后來跟陳兮說過,他那架是幫打的。”
“啊,還有這事兒?”不是,他說了這麼多,方岳一個字都沒聽,就聽進了那句“沖下去就幫你打人”,還特意給他糾錯。
潘大洲說:“可能是你誤會了,還有他那張你又不是不知道,跟我都能說上幾句花言巧語。”
方岳沒再搭理潘大洲,他翻出手機看了一眼,陳兮還沒回微信。
他剛才給發了一條信息,從燒烤攤離開,他等到現在。
他不知道陳兮跟廖知時是怎麼回事,廖知時說他們已經加了一年的q|q,而那一年,他在陳兮的生活中是缺席的,他連陳兮晚自修是去自習室都不知道,還一直以為是去夜跑。
直到方岳到達小區地庫,他才收到陳兮一句不咸不淡的回復,方岳盯著那句文字看半天,最后把手機鎖屏,用力闔上車門。
他不知道陳兮又在玩什麼把戲,但他不想再重蹈覆轍,回到高二那一年,天胡思想,患得患失。
高考前他們相安無事,高考后他也遵守約定,并沒有主越界。
接下來幾天,方岳沒再給陳兮發消息,他想著陳兮或許會主給他發一條,但沒有,陳兮一條消息都沒主給他發過。
方岳有種自己被耍的覺。
陳兮確實不知道能跟方岳聊什麼,這段時間努力心無旁騖,仿佛又回到了高中,每天都將自己的時間安排得很滿,濃郁花香的沐浴也逐漸習慣。
方岳沒再給發過消息,陳兮有幾次拿起手機,想隨便跟他發點什麼,但最后還是克制住了這淡淡的沖。
離開老家前,陳兮按照慣例,把自己課余賺的所有錢都留給了陳爸,陳爸依舊是那幾句話,讓要聽話,記得回報方家,孝順方老板他們。
陳兮都聽了。
來機場接人的是方岳,還有方茉。七月暑假正式開始,方茉已經回來好幾天,一見陳兮出來,方茉大喊大撲上去就抱人。
陳兮被抱得差點窒息。
方茉:“回家沒有你的日子太不習慣了,你要再不回來,我就要去你老家把你搶回來了!”
陳兮好笑,憋紅了臉說:“你力氣好大,松一松!”
方茉把人松開,指使后面的人:“沒點眼力勁兒嗎,在場唯一的男人,請拿行李!”
方岳淡淡瞥了眼方茉,視線似乎沒在陳兮臉上停留,一聲不響拉住了行李箱拉桿。
陳兮剛出來的時候有看方岳,但方岳不是在按手機,就是在看路人,于是陳兮也不再看他,覺得他們或許有種默契。
有些話不必要多說,默認就夠了。
只是方岳拉著行李箱轉后,陳兮的目不自覺地又落到了他的背影上。
沒見過他這服,他今天穿著白襯衫和休閑長,肩寬背闊,整個人的線條愈發干凈利落,不茍言笑的樣子,也更像皎潔明月。
回去路上,陳兮也沒能和方岳說上話,因為他們在機場還順便接了方媽的小姐妹。方媽小姐妹旅游回來了,他們一家七口人,一輛車坐不下,多余兩人打車回家不劃算,兩邊湊巧,陳兮航班落地時間正好和方媽小姐妹差不多。
所以陳兮到家后回想,也許方岳接是順便,接方媽小姐妹才是他的主要任務。
陳兮到家第二天,就收到了廖知時的微信,廖知時就住附近,約在錦緣豪庭門口見面,陳兮拎著一大袋子紅糖下樓,把紅糖給廖知時。
廖知時掂了掂:“分量不輕啊。”
陳兮:“你要得多。”
廖知時問:“多錢?”
陳兮報了數額,廖知時給現鈔,陳兮特意帶了零錢下來,數錢給他找零。
廖知時看著陳兮低垂的眉眼,含笑問:“方岳在不在家?”
“嗯,在家。”陳兮頭也沒抬。
“他知道我來拿紅糖嗎?”
陳兮奇怪,看向廖知時:“嗯?你要找他嗎?”
廖知時說:“算了,還是別跟他說我來了。”
兩人銀貨兩訖之時,小區門口正好停下一輛轎車,方茉拎著一大袋子服從車上下來,了一聲:“兮兮!”
陳兮見到那個大黑袋子,就知道那里面都是淘寶店工作室的服,陳兮上前幫忙,廖知時跟方茉點了下頭,算打聲招呼,然后沖陳兮道:“走了,謝了。”
陳兮:“再見。”
方茉累得滿頭汗,跟陳兮一人提著塑料袋一邊,“那不是廖知時嗎,你跟他很?”
陳兮說:“還行吧。”
方茉問:“他找你干什麼?”
陳兮說:“我老家那邊不是盛產紅糖嗎,他找我代購紅糖。”
大男人買什麼紅糖,方茉覺得陳兮太單純了,原本想說什麼,可是看到陳兮那張瑩白坦的小臉,方茉又警覺起來,別是陳兮本來沒開竅,結果反而點醒了。
那不行。
于是回到家里,趁著陳兮進洗手間,方茉住方岳:“廖知時什麼時候回國了?”
方岳在沙發上看新聞,聞言側頭看:“前幾天,怎麼了?”
方岳覺得自己為姐姐,得替陳兮把好關,“我記得他花的吧,邊孩兒就沒斷過,剛他來找陳兮,你知不知道?”
“不知道,”方岳看回電視,“他找陳兮干什麼?”
“說是拿紅糖。”
“嗯。”
“嘖,”方茉不爽,“你就一個嗯啊,姓廖的可是你朋友,他做朋友我知道是沒的說,當初我離家出走他還有份幫忙找我,但一碼歸一碼,你讓他離兮兮遠點兒。”
廖知時太有資本,他外形帥,極吸引生,方茉怕陳兮涉世未深,招架不住。
方岳淡聲說:“我管不著。”
“……你氣死我算了!”
方茉覺得方岳最近吃錯藥,冷得像冰川,卻又莫名覺他抑的像火山。
沒幾天,方茉拉著陳兮去理發店,千叮萬囑千萬不能告訴家里。
方茉不知道最近是不是烏,當初甜品店倒閉,說了一句,擔心其他充了會員的店也會倒閉,結果一語讖,理發店發來了短信通知。
只能安自己,理發店也是有良心的,跟甜品店一樣,沒有卷錢跑路。
可是甜品店倒閉那會兒,方茉已經被方罵了一頓,甜品店會員卡當初還剩三百多,理發店會員卡,現在還剩兩千多。
方茉覺得要是讓家里知道了,一定死無葬之地。
陳兮糾結:“我就這麼點頭發,怎麼剪也剪不了一千塊吧。”
方茉說:“那就染發!”
陳兮倒是無所謂,但不想染得花里胡哨,理發師就建議染一個黑茶。
理發師說:“黑茶染了不太看得出來,得在明亮線下才能覺到變化,平常你頭發看著還是黑的。”
方茉和陳兮都覺得這不錯,陳兮認為夠低調,方茉認為這樣方便瞞天過海。
理發的時候,方茉還在叮囑陳兮:“記著,回家一個都別告訴,方岳也不能說!”
陳兮答應:“哦。”
方茉:“最近也不知道方岳怎麼搞的,像誰欠了他錢似的,估計是跟朋友吵架了。”
陳兮一愣,耳垂突然發燙。
又聽方茉繼續道:“你還不知道吧,方岳了個朋友,我媽讓我誰也別說。”
陳兮:“……阿姨知道?”
方茉:“當然,能瞞得過我媽?人朋友都找到茶館去了。”
“……你說什麼?”
“我說人朋友都找到茶館去了。”方茉說,“聽說就是你們學校的,好像姓邵什麼的,可漂亮一的。”
方媽之前問方岳是不是朋友了,并非看到方岳買新服才無的放矢,方媽有確鑿證據,就在前一天,去茶館的時候,店里一位員工說:“老板娘,你來晚一步,不然就能看到方岳的朋友了。”
方媽詫異:“方岳朋友?他什麼時候朋友了?”
員工:“好像跟他是同學,我記得邵落晚,前幾天,就方岳跟他們一幫同學聚會的時候,他朋友也來了,那天下雨,方岳特別心,還讓我把圍給朋友系了。”
方媽這才知道方岳瞞著家里這件大事,但也理解,年輕人面,也許才剛往,不想對外聲張,所以方媽也就裝傻。
只是到底是當媽的,藏不住心底的激,方茉暑假回來后,就悄悄把這事告訴了方茉。
方茉坐在理發椅上,腦袋被理發師控制著,一也不能,自然也看不到隔壁座位陳兮臉上的表。
方茉說:“我這幾天又想起了那回,你還記不記得那個鐘點工王阿姨?被開除后,那一陣方岳臉就老臭,最近方岳臉又開始發臭了,我這幾天得老實點,老虎胡須不得,你也是,離他遠點。”
陳兮看著清晰明亮的鏡子,淡淡說:“哦。”
方茉又說:“不知道他跟他朋友什麼時候和好,這日子可真難熬啊。”
陳兮掐著理發圍布,沒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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