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殿下,陛下,是打算對越國用兵嗎?」
七皇子看著我,苦笑了兩聲,答道:
「郡主說得不錯,恐怕,在云艫和連旌長大之前,我們就一定要將越國收囊中了。」
26.
七皇子還說,此次掛帥之人,我和沈渙之都是不二人選,甚至偏向我的朝臣還要更多一些,但是也有人擔心,我婚后二度生育,恐怕已失當年的武藝和槍法,爭論了許久,最終,陛下還是派七皇子,親自來侯府探一探我的實力。
「結果,郡主,還真是讓人覺得驚喜。」
七皇子說罷,命沈渙之屏退左右,嚴鎖門窗,從口掏出了一個卷軸,鋪開在我二人面前。
「渙之,郡主,這是越國全圖,便給你們二人了,你們仔細研究一下,大概個把月后,陛下便會宣旨出兵越國,如何行軍,如何陣,便全靠你們二人了。」
我起,走近那份圖紙,不可置信地看了又看,這份圖紙詳盡至極,就算是我當年守衛南境,一戰之后,也沒能繪制出如此確的越國全圖。
沈渙之的目也被這圖紙深深吸引了,他躬對著這圖紙仔細研究了一番,隨即抬頭向著七皇子問道:
「此圖出自何人之手?來源可靠嗎?」
七皇子的眼神有些飄忽,他咳嗽了兩聲,只對沈渙之說,來源絕對可靠,他宇文晟盡可以把自己的全副家命都押在這圖輿上。
既然七皇子不愿多說,我和沈渙之也就沒有繼續追問,只是繼續研讀這份
地圖。七皇子見我二人再無疑問,便起告辭,說他也差不多該回去復命了。臨走前,他還說,會有更多的越國邊防圖集,陸續送到臨淮侯府上,供我二人參閱。
聽到七皇子的話,沈渙之的張了張,但終究,他還是一句都沒有多問。
送走了七皇子,我也沒了研讀那份地圖的興致,只是收好了卷軸。沈渙之回到寢室,我便上前,從背后,地抱住了他。他無聲地笑了笑,轉,將我摟了懷中,我們二人就這樣相擁,不發一言。
窗外落了夜雨,一陣疾風吹開了窗扉,床前的燭火迎風抖了兩下,便隨即被吹滅,連著隨后一青煙,都被風雨吞噬。
沈渙之放開我,起走到窗前,合上了窗子,再回到床前時,卻被我一把摟住了脖頸,我將他按倒在床榻上,有些賭氣,又帶著些傷,撕扯起了他的服。
沈渙之沒有阻止我,黑暗中,我輕翻上了他的腰間,肆意宣泄,伴著我幾聲,沈渙之上了我滿是香汗的后背,將我扯落床榻,換他盡放縱。
一夜苦雨,我二人好似顛倒了世間萬,只為不放走一時一刻的歡愉。
終于,我癱倒在了沈渙之的懷中,鬢發散,狼狽不堪,沈渙之用他僅剩的力氣摟住了我,邊平復著呼吸,邊問我:
「嫣兒,你害怕了嗎?」
我閉上了眼,南境戰場的一幕幕就在我眼前真實的重現,的腥臭,連天的炮火,還有永遠震耳聾的嘶喊聲,綿延不絕的打殺聲,這一起都將我帶回了遙遠的南境,仿佛這些年,我從未離開過。
「渙之,我從五歲起,便知道刀劍無眼這句話,我當年踏上南境戰場的時候,也一直將這句話記在心里,但是,直到今晚,直到七皇子對我說,陛下要對南境再度用兵的時候,我才第一次會到,刀劍無眼,到底有多可怕。」
十七歲那年,我奔赴戰場時,只知道自己是賀蘭嫣。
但時至今日,我才深切地明白,賀蘭嫣,不僅僅是賀蘭嫣,還是沈渙之的妻子,爹爹和姨娘們的兒,賀蘭云艫和賀蘭連旌的母親。
十七歲已經遙不可追,但直到今夜,我才恍然大悟,當年,爹爹和姨娘們,是懷著怎樣沉重的心,送我去沙場一博,讓我得償夙愿。
沈渙之索著,吻住了我的面龐,他在我耳邊輕語,一如往常般溫。
「嫣兒,不要想著如何才能不害怕,就像你說的,刀劍無眼,世間,怎會有人不害怕刀劍無眼。就盡管害怕,盡管恐懼,但要記得,只要你手里還握著那柄紅纓槍,你面對的敵軍,就要比你更恐懼,更害怕。在戰場上,除了你的紅纓槍,什麼都不要去想,就只要相信,你的紅纓槍是在世神槍,無論怎樣艱險的戰況,都會護佑你得勝歸來。」
我默默咀嚼著沈渙之的話,手梳理起了他的長發,手指一下下地沒他的黑發之中,覺像被綿的線所纏繞。
「渙之,你呢?你會害怕嗎?」
「會,嫣兒,我也會害怕,但是,只要你還在,我便從來沒有余地去畏懼。」
27.
神興三十五年四月初七,大周對越國全境出兵。
此戰,沈渙之掛帥,七皇子監軍,而我統領臨淮營兩萬鐵騎,為主路兵馬先鋒。
出征前,陛下有意,以我為伐越主帥,但我自知,我雖在武藝上高人一籌,但若論起帶兵布將,全局統籌的謀略,大周朝無人能及過沈渙之。
這些年,我與沈渙之風雨同舟,榮辱與共,想必此次,我在南境呼嘯往來,他也自會料理好我的糧草和補給。
臨行前,陛下加封沈渙之為驃騎大將軍,而我,亦被封為平南將軍,為了大周朝第一個領將軍之職的子。
我的小紅馬已然老去,爹爹為我新備了一匹通紅如火炭,行躍飛禽,足不踐土的駿馬,我從兩個孩子的名中各取一字,給我的坐騎命名為連云。
帝都郊外,我在萬軍之前,翻上馬,紅纓槍的槍刃迎著朝日,閃耀出刺目寒。沈渙之策馬走到我旁,我二人對視一眼,會心一笑,隨即領兵南去。
大周共十二萬大軍,拔營而起,不過半月,便兵臨南境,待時而發。
越國邊境,兵寇各自為政,神出鬼沒,我與沈渙之商議后,決定敵深,再一舉滅之。賊匪當前,我持槍上連云馬,戰鼓之聲盈耳,忽然間,十七歲初上戰場的興與激便重回了我的脈。
沈渙之說得不錯,帝都宅院里再多的神機妙斷,都不如萬軍之前,手握紅纓槍的那一刻踏實。
紅纓長槍裂風而來,連云駿馬一騎絕塵,縱使南境沙場艱險詭譎,也要任我縱橫無忌,橫掃八方。
神槍不曾有一日黯淡,那我賀蘭嫣,又如何能在此時心生退意。
不到一個月,南境邊界的越軍與流寇便被我全數擊潰,大軍全陣繼續向南推進,進越國腹地。
越國多丘陵,本就行軍困難,越軍更是借著地利,常常出兵襲,但沈渙之憑
借著七皇子提供的越國圖輿和邊防圖集,用兵如神,算無策,屢屢挫敗了越軍的伏擊和圍剿,不僅保存了大周戰力,就連糧草,都不曾有過斷絕。
七皇子是第一次親臨前線,他看著越國戰火紛飛,遍地殍,總是皺了眉心,不發一言。我原以為,他會不住前線征戰之苦,但沒料到,他不僅住了,甚至還摒棄了自己的全部優待,先士卒,將自己的俸祿全部充作了軍餉,偶遇糧草不濟,也從無怨言,只與士兵同苦。
出征后三個多月,大周全軍,便已攻下了越國北部,沈渙之整軍備戰,準備圍攻越國王都。鋒幾次后,越軍自知不是大周對手,遂退守城中,我二度攻城不下,只得與沈渙之合計,準備圍困越國都城。
大軍糧草補給還算充裕,但進七月后,南方暑熱人,又多蚊蟲叮咬,許多大周將士水土不服,難以支撐,僅僅圍困了十日,便有數百士卒倒下。
如此景,便有不將領打了退堂鼓,建議沈渙之放棄王都,轉而向南深。但沈渙之比誰都看得明白,一旦攻破王都,那收服越國南部便如探囊取,但若放棄王都,揮師南下,南部必然頑抗,大軍還要防備王都背后的襲,恐怕全軍都會陷膠著。
晚間,沈渙之下令,士卒每日飲用的清水中,都添加許鹽,全軍繼續圍困越國王都。
夜后,我走進了沈渙之的軍帳,平日里,他的軍帳中總是滿了人,但今晚,卻只有他和七皇子。
沈渙之已經熬了幾個晚上,雙眼都紅得像石榴籽,就算如此,他還是在俯看著那幅越國圖輿,我心里一疼,也不顧不得七皇子還在他邊,就上前一步,捂住了他的雙眼。
「夫君歇歇吧,這幅圖都快印在你腦子里了,還需要再看得這麼仔細嗎?圍困王都沒有錯,你心里不是一直都明白嗎?」
沈渙之聽了我的話,終于輕輕地笑了笑,他手握住我手腕,還是睜開了眼,卻沒有再看地圖,而且是看向我的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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