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鬼祟祟戴著口罩從妙姐邊溜走后,我好不容易才在那荒郊野嶺攔到了出租車,提心吊膽一路沖回市區,又花了好一陣子才出來幾張現金付了車費。
可要進小區門口時,我方才想起平時都要手機 NFC 開門,而此時手機份證都不在邊,我最終是與一位面的門衛大爺磨泡足足半個小時,才得以放行——我險些都要跪下求他了,可他還在糾結我是不是冒充的。
「這年頭化妝水平可高了,我哪知道你真的假的?」
因此,當我終于上氣不接下氣地趕回住時,早已經累得沒了人形,撲在房門前,扶著欄桿上氣不接下氣地,一邊「哐哐」砸著門。
無奈,這無比漫長的一路給了我充分發揮想象力的空間,無論實際況如何,我早已在腦海中補出了一部完整的十八小短片。
「柯栗,你親的好閨現在醉得不人樣,你又在發什麼羊癲瘋?」
顧依誠慢條斯理打開門,優雅從容的模樣與我此時吐著舌頭氣形了無比鮮明的對比。
「人呢!」
他單手端著不知哪里來的紅酒杯,挑了挑眉微一側讓我進去,而我因著急得過了頭,險些撲在他上,被他攬著腰輕輕一帶,方才不著痕跡地化解掉。
可當我終于看到那位讓我擔憂了一路的小祖宗時,卻當場傻眼:
「老依啊我給你講的哦,柯栗看著,丫的當時純純自卑,其實本舍不得你哈哈哈哈哈哈哈……嗝。」
舉著空空的酒杯,面通紅,煞有介事地沖我揚了揚:「來啦?」
小丑竟是我自己。
不得不說,醉酒的人,嗓門是真大啊。
我與顧依誠四目相對,耳邊是甜田肆無忌憚的魔音,尷尬得想要當場死亡。
顧依誠咳了一聲低下頭,耳朵尖卻略微發紅:「我最近上火,聽力不大好。」
「喝醉酒的人說也沒什麼好聽的哈哈哈哈哈。」
我們雙雙別過頭想要趕逃開,卻因各自心懷鬼胎又不留神撞在了一起,眼神再次錯,我撓了撓耳朵:「我就是擔心。妙妙姐說你們要炒緋聞,又喝了酒……」
「你的意思是怕我做什麼?」
他眉挑起,眼神中滿滿的「你在找打」,轉過,雙眼盯著我,巨大的迫讓我恨不得馬上腳底抹油。
我試圖溜走,卻被他握住手腕往里一帶,頭頂磕在他下上疼出了眼淚。
顧先生自然也沒料到這一出,略微一怔,出手試圖替我磕疼的頭頂,卻被我一記暴栗:「發什麼神經啊!」
他還來不及說什麼,我就轉頭逃之夭夭,扛起醉爛泥的甜田閃回了房間。
費力地將安頓在床上后,仍然在閉著眼喋喋不休著:
「顧依誠那個傻子,每天沒事干就跟我打聽你,還不讓我說。我的天男人家家的……」
「好了別說了。」
我心中泛起一陣說不清道不明的覺,又不忍去細想,只好專注于眼前如何安頓。
直到終于安然睡,不久又打起了鼾,我才松了口氣,輕輕掩上門退了出去。
「剛才找不到你,我只是幫著照顧一下。」
一出客廳,就這昏暗的燈本看不真切,若非他出聲,我甚至發現不了沙發上還有個人。
「呃,謝謝……」
我被打了個措手不及,只得小心翼翼回答。
想起「狗仔」的事,我試探著開口:「現在不知道外面會不會有人盯著,要不然——」
「好的。」
見他反應迅速得顯然不像毫無預謀,我頓上當,卻也不敢將他此時攆出去,只得翻著白眼去收拾客房。
而這位自從搖一變價倍增的大爺,則事不關己一般抱臂倚門旁觀。
「但是 cp 還是要炒的。」
沒來由的這樣一句,讓正在鋪床的我虎軀一震。
「哦。」
「以后可能還會有其他人。」
「嗯嗯。」
沉默一陣后,他又補充:
「哪天就是真的也說不定。」
我嘆了口氣轉過,扯出一個不能再假的微笑:「好的呢,祝你事業順利。」
說實話,若非親眼所見,我是真想象不出一個人的臉竟然能垮那般模樣。
「有事盡量自己解決,晚安。」
拍
了拍他的肩膀后,我迅速閃人,沒敢再看他的面一眼。
直到回到我自己的房間,我方才長長呼出一口氣,又仿佛是在防備自己一般,鎖上了門。
11.
照常理說,今天經歷種種,原應該是倒頭就睡,可我卻失眠了。
在床上翻來覆去許久后,我心煩意從床上爬起來,思想斗爭一氣后,打開電腦,找到了那個標著「絕對絕對不能打開看」的文件夾。
但平日里便有些「此地無銀三百兩」意味的文件夾,此時愈發仿佛附了魔,無聲地召喚著我:「來啊來啊,瞅一眼啊」。
就看一眼,沒什麼的。
可僅僅這一眼便讓我心態炸。
文件夾里存著的,是我和顧依誠那一年里幾乎所有的回憶。從手機自拍拍到專門照的寫真,從他為我寫的歌到我給他寫的信,甚至還有發過的每一條秀恩朋友圈和聊天記錄的截圖。
「巧克力,近來可好?」
打開一封我外出拍短片時他寄來的信,僅僅看到開頭的稱呼,我就忍不住老臉一紅。
這樣的東西要是傳出去,顧依誠職業生涯豈不是完蛋了?我苦笑著想。
但我保存這些的唯一目的,自始至終都是留給自己聊以,紀念自己彼時仍能瀟灑任時簡單的,也在看到顧依誠那樣意氣風發時為自己找一個神寄托。
我從來都不愿意承認的話,今天卻被趙甜田這樣直截了當地宣之于口,才讓我發現自己再難逃避這個一直以來都無比顯而易見的事實——我本沒有放下,所謂的「翻篇」也不過是用以自我欺騙的說辭。
只不過,當初在一起時,彼此旗鼓相當,同樣的高度,有著各自的大好前程。而自從我發現自己的星途已經被徹底斬斷后,心中也一日更比一日清楚:我們兩人,不會再有未來了。
雖然彼時的我們尚于熱,我僅存的一點點驕傲卻不允許我直接向他說出自己的窘境,更不愿等到他來日發覺真相后自以為英雄主義地說「不會介意」,便故意做出瀟灑無比的姿態,發送「麼得了,好聚好散,江湖不見」這樣中二又智障的分手消息,然后將聯系方式斷得干干凈凈。
即便后來校園里對于我們突如其來的分手眾說紛紜,其中不都是矛頭直指向我這個曾經一貫眼高于頂的孔雀,我們雙方也再未對此說出半個字的爭辯。
至于如今,顧依誠越是炙手可熱,那些躲都躲不開的新聞報道越是時刻提醒著我們之間巨大的鴻。
我深深嘆了口氣,正準備關機睡覺時,卻突然彈出一封新郵件。
「考慮如何了?只要你愿意,我絕對有把握讓你當上不亞于顧依誠的明星。」
看到「顧依誠」三個字,我仿佛是心中埋藏最深的被一眼看穿,連其余的所有偽裝也似乎在一瞬間全部變得毫無意義。
心跳也變得濁重起來。我靠在椅背上,面對屏幕上這簡潔的一行字,愈發難以平靜。
「柯栗,我知道你沒睡。」
突然響起的敲門聲讓我一個激靈。
「干嘛啊。」我極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像迷迷糊糊的狀態。
我等了片刻,顧依誠卻仍沒有回答,只得站起去開門。
「我裝模作樣了這麼久,你連吃醋都不會?」
他那雙深不見底的眸子此時近在咫尺,吐息間帶著淡淡的酒氣,面頰也帶著些緋紅。
我試圖如先前那般裝傻,可張了張口,卻慌張得胡謅不出一個字來。
「柯栗,我想你了,很想很想。」
他向前一步抱住我。低低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我瞬間從頭紅到了腳,滿腦子只剩下他的聲音、溫度和氣息,心跳快得仿佛要炸一般,呼吸也變得無比急促。
我出手,卻猶猶豫豫不知是否該做出回應。
「我無所謂什麼狗仔如何說,也不怕公布后會,事業上的事一切看實力和命運,但我在乎你,這點沒有變。」
停了停,他又說道:「我會盡力把你保護得很好。」
絕對不能是這樣。
我咬了咬牙,接著用力掙開他的懷抱,看著他的眼睛定了定心神:「那以后呢?只因為現在的沒法抑制,就要讓我一輩子活在你的影子下?」
他的眼睛中寫著傷,定定看著我,讓我幾乎沒辦法再維持著此刻表面的平靜:「顧依誠,你一路順風順水,沒會過所擁有的一切在瞬間消失的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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