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時候嫌燙,會放在一邊,但只要它稍微變溫一點,管家就會重新再端上來一碗。
就這樣喝了半年,
我的嗓子,徹底廢了。
06
剛開始是嗓子發干、發,然后是不住地咳嗽,嚨里面腫得說不出來話,不上氣。
接著就是發熱、高燒。
我躺了三天三夜,這期間迷迷糊糊的,只覺得床前來來回回圍了很多人。不知道被人喂了多藥,掛了多點滴。
鐘祁來看過我幾次,他俯在我耳邊讓我一定要撐下去。
可我不明白呀……鐘祁,你為什麼要把我關在這里?
我想家了,我想爸爸媽媽,想小久,想姜橙……
「姜檸,你不許死,你必須活下去。」
「你死了,我就去找鐘歆,告訴姜橙才是真正的『甜橙冰』,我說到做到!」
憑什麼……憑什麼呢?我想死還不行嗎?
我不知道我這樣活著有什麼意義,為什麼要這樣對我……
好像有什麼涼涼的東西落在我的額頭上。
然后我覺被人抱了起來。
接著全一涼,像是落了冰冷的大海里。
好冷!!!
意識短暫清醒,我睜開眼。
我第一次在鐘
祁臉上看見這樣慌張的神。
「鐘……祁……」
接著,我被拉一個溫暖的懷抱。
他里張地吐出一個名字:
「阿尋。」
阿尋……是誰?
07
從那以后,我的開始好起來。
每晚必喝的藥也斷了。
一個月后,恢復如初,只是我的聲音完全變了。
本來我的嗓音就偏低沉,一場高燒之后,我的嗓子變得更啞了,像是公鴨嗓。
我只能很輕很慢地說話,才能不嚇到別人。
奇怪的是,鐘祁回家的頻率變高了,他每天都會回家,跟我一起用晚餐,晚餐之后會要求我陪他一起在花園里看星空,或者一起看電影,偶爾坐在旁邊陪他工作。
我喜靜不說話,可他總會主找話題,引起我的興趣,我多說一點。
我不是傻子,我猜測這一切都跟我的聲音變化有關。
鐘祁給我安排的管家周叔格很好,我因為討厭這里,時常一句話不說只冷著張臉,他卻一直對我笑呵呵的。
我問了他好幾次,他才告訴我,鐘祁和阿尋的事。
阿尋,原名祝尋,是鐘祁小時候的鄰居,兩人青梅竹馬從小一起長大,上同一所小學,上同一個老師的鋼琴課,很好。
「后來呢?」
我慢悠悠地剝開一個石榴。
「后來祝小姐失足落水,淹死了,下葬的時候……才十三歲。」
我一頓:「我的聲音,是不是和祝尋很像?」
周叔猶豫了兩秒,才點頭:「本來并不十分相像的,姜小姐高燒之后,嗓音又啞了三分,乍一聽像極了。那祝小姐也是奇怪,從小就是個啞嗓子,別的小姑娘聲音又清又亮,單一個人特殊些。」
周叔說的話,我一句也沒聽進去。
我只想起茶室初見,我飲下滾燙的熱茶,開口啞了嗓,鐘祁眼中一閃而過的。
還有深夜那一碗碗苦寒的藥。
石榴籽破了,水染紅了我的指尖。
我突然明白了,為何他把我關在這里,對我卻有種待客般的小心翼翼。
只因阿尋于他,是年相知的珍貴意,那樣好,一就碎。
原來一切,都早有預謀。
08
我不再跟鐘祁說話,不再理會他刻意挑起的話題。
無論他說什麼,我都只會微微一笑。
剛開始,他只是詫異,后來變得無措,仿佛一個做錯了事的年。
是的,在我還是姜檸的時候,他還能對我冷言冷語,狠著心威脅我,可現在我是阿尋的替,我的聲音跟那麼相像,他不舍得像對待姜檸那樣對待阿尋。
終于,冷戰的第十天,他敲開了我的房門。
「你到底想怎麼樣?如果你對我有要求,你可以提出來。」
他聲音很輕,一如以往的溫潤,語氣還有點委屈。
「我想見我的家人,我想見小久。」
我直直地盯著他,沒有任何妥協的余地。
我們站在一扇門的兩邊,這是一場博弈,我必須贏。
「這不可能,你絕不離開這里一步,你答應過的。」
「那我要跟我的家人通視頻電話。」
「不行,這會暴別墅的位置,和 IP 地址。」
他梗著脖子反對,神仿佛一個倔強的年,和那個外表溫潤心腹黑的鐘祁相去甚遠。
我來氣了:「你不可能連屏蔽 IP 地址都做不到吧?我想知道我家人的近況,這點沒得商量!」
「我可以安排。「他終于點頭,「但你必須答應我,以后不能跟我冷戰。」
「好,一言為定。」
鐘祁的安排很快。
兩天后,周叔遞過來一臺手機。
手機頁面顯示的,竟然是姜橙原來直播的那個語音友 APP。
一個主播的直播間里,ID 做「橙」和「檸」的兩個賬號,正在連麥中,而直播間里有幾萬名正在觀看的觀眾。
主播煽地介紹著:「相隔萬里遠在異國他鄉的姐妹倆,此刻正在我們的麥序上!們會聊些什麼,相信大家跟我一樣期待,就讓我們聽聽們之間的人故事吧!」
麥克風權限被打開,周叔示意我可以說話了。
但姜橙顯然更著急,搶先開口:「姐!姐!你還好嗎?你在哪兒?」
我一愣:我并不知道我在哪兒,而且鐘祁竟然選擇用公開直播的方式讓我跟姜橙說話,就說明他做好了萬全的準備,他知道我不敢在這樣的形下過多的信息——不被相信倒是其次,這些觀眾是什麼份我不清楚,如果一些信息被人利用,以訛傳訛,不知道會對爸媽、姜橙還有小久造什麼影響……
「姐!姐你說話啊姐!爸媽都很擔心你!」姜橙著急道
。
「我沒事……」
麥克風那邊愣了一下。
「姐!你嗓子怎麼了?你還好嗎?你別騙我!」
我假裝咳嗽了兩下:「我沒事,就是冒了,嚨痛。你們還好嗎?爸媽、小久都好嗎?」
「我們都好,師哥很照顧我們,小久……小久也很好,只是……」姜橙言又止。
我慌了:「小久怎麼了?」
「常……姐夫找了律師,要奪回小久的養權。」
「憑什麼?!小久是我的兒子,我能照顧……」
我愣住了。
眼淚突然就流了下來。
現在的我……拿什麼去照顧我的孩子,保護我的家人?
我連我自己都保不住,我連我自己的聲音,屬于姜檸的聲音,都保不住。
見我久久不語,周叔關掉了我的麥克風。
「姐!姐!姐你還在嗎?!」
姜橙呼喚著我,但主播了的麥克風,然后尷尬地打著原場:「看來姐姐的網絡不是很好啊,姐姐出國工作把小孩托付給父母和妹妹確實不太適合,孩子還是跟著爸爸好一點……」
我不知道這些背景是誰告訴的,讓在這里胡說八道,但我知道這背后肯定是鐘祁的手筆。
但現在最令我生氣的是常歡。
我沒有一秒鐘的猶豫,赤著腳以最快的速度上樓,敲響了鐘祁的房門。
鐘祁開門的瞬間,我撲上去抱住了他。
我的眼淚浸了他的口,他明顯愣了一下,才慢慢回抱住我。
到后背上手掌的溫度,我才緩緩開口:
「我要小久的養權一直屬于姜家。」
「我要小久一直陪在我父母邊,代替我承歡膝下。」
「只要你辦到,想要什麼我都答應你。」
良久,我才聽見他的笑了。
「好。」
09
鐘家人辦事極講效率。
很快,常歡就放棄了,養權歸屬于我的父母。
而鐘祁承諾會派人關注小久在學校里的況,助理小秦會每周跟我匯報。
我終于松了口氣。
小久是我在這世上唯一放心不下的人,我只希他能平平安安地長大。
可就連這點愿,也是奢。
我還是沒能保住我的小久。
小久的死訊,在春天開學后傳來。
那是我來到鐘家的第二年,我陪鐘祁度過的第一個新年。
我和他的關系有所緩和,平時也能有說有笑地相。但我知道我們并非人,我不過是在維持他年時的一個完伴的意象,我們的關系畸形又荒誕可笑。
清明節前夕,我特意要來了艾草和糯米,準備親手做一些青團,讓助理找人給家里送去。
我正往糯米里倒著艾草,周叔和小秦突然急匆匆地跑過來。
我打趣道:「什麼事這麼急?」
「常爺出事了!」小秦搶著道。
「常爺?」我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小久?小久他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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