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說話,撐著他胳膊站起來,回從貓眼看出去,電梯門已經合攏,樓道燈大亮下空的,不見人影。
那人大概已經走了。
心下才舒了口氣,肖朗的嗓音又一次在我后響起來:
「姜南喬,嫁給有錢人的日子不好過,所以你要找我這個舊歡嗎?」
語氣里嘲弄的意味已經很明顯。
心底期待的泡泡才浮出一點就被破,我從那一瞬間短促的迷中清醒過
來,忽然意識到——
他其實是恨我的。
當初我提完分手,他是如何舍棄了自尊來求我,我又是如何極盡所能地嘲諷挖苦,我都記得清清楚楚。
肖朗當然也不可能忘。
我轉過,看著他輕輕微笑:「是啊,四年沒見,要不要玩點刺激的?」
肖朗嗤笑一聲,撥弄了一下短發,飛濺的水珠落在我臉上。
他說:「姜南喬,你不知恥。」
我聳了聳肩:「那好吧,我走了。」
手剛搭在門把手上的一瞬間,就被肖朗扯著領子揪回去。
眼前影迅速切換,他長長的睫羽翅般拂過我眼皮,那點一路從心尖勾上來。
肖朗按著我下意識要推開他的手,將我抵在換鞋凳上,然后低頭看了一眼。
他的就在離我近在咫尺的地方停住,然后退開。
他著我手腕,冷笑一聲:
「你還準備得充分,不戴你的大鉆戒了?這種便宜玩意兒,怎麼配得上你富太太的份?」
他看的,是那枚被我洗干凈后,重新戴回手上的白銀戒指。
吧臺燈盞輕輕搖晃,我閉了閉眼睛,下心底鈍鈍的痛,啞聲說:「呀,被你看穿了。」
然后后的大門又一次打開,肖朗拎著我手腕把我推出去,冷冰冰地說:
「我沒時間陪你玩寂寞貴婦的游戲,沒有下次了,姜南喬。」
我搖晃了一下才站穩:「你可真不念舊。」
「我和你,沒有舊。」
一陣倏然猛烈的風,一聲砰然巨響,門在我面前關上了。
下樓的時候,我很警惕地觀察了四周,再次確認那人已經離開,才放下心來。
回去的時候洗手間的燈亮著,玻璃門閉,里面傳來夾雜著水聲的嬉笑聲,大概又是隔壁那對。
我拿出手機,給小游發消息:「我今天,見到肖朗了。」
迅速發來一連串嘆號,然后問我:「怎麼樣怎麼樣?」
還能怎麼樣呢?
「他恨我的,畢竟我當初當著那麼多人的面辱他,這樣也很正常。」
我抬手了下臉上的水珠,「他也有朋友了,就這樣吧。」
「肖朗有朋友了?不能吧,沒聽說啊?」
我沉默片刻,很緩慢地敲下一句:「遲早會聽說的。」
4
我花了 68 塊錢,在拼 xx 上買了一枚碩大的假鉆戒,替掉了那枚戴了五年的白銀戒指。
沒過兩天,又在電梯里遇見肖朗。
他目掃過我垂在畔的左手,臉忽然變得很難看:「我的戒指呢?」
「什麼?」
「你既然戴著你老公送你的鉆戒,就把我的戒指還給我。」
肖朗冷著臉說,「畢竟我們都分手四年了,我怕我朋友誤會。」
我挑著角笑了一下:「放心,不會誤會的。我已經扔了。」
肖朗不敢置信似的瞪大了眼睛:「姜南喬!」
電梯在十八樓停下,我置若罔聞,目不斜視地走出去。
哪怕不回頭,也能察覺到他鋒銳的目追在我背后,帶著某種莫名的緒。
小游聽說了這件事,嘆著氣問我:「你這又是何必呢?」
「……」
何必呢。
大概是為了,在他面前保留最后一點可憐的自尊吧。
我寧愿我在肖朗眼里是一個拜金虛榮到不擇手段的、薄寡義的人,也不想他發覺,其實離開他后,我現在的日子落魄至極。
晚上我在房間里碼字,隔著門板,忽然聽到外面怒氣沖沖的男聲:「你他媽誰啊?」
「你就是的有錢老公?」
這悉的聲音令我眉心一跳,當即合上破舊的筆記本電腦出去,看到門外站著的肖朗,和他面前、住在我對面臥室的林子洋。
肖朗大概是喝酒了,醉眼朦朧地盯著他:
「你再有錢也不能隨便找別人的朋友,這是不道德的。」
「你有病吧?」
我快步走過去,扶住肖朗,跟林子洋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這是我朋友,他喝醉了。」
林子洋的神這才好看一點,擺擺手,回自己房間去了。
客廳里又只剩下我和肖朗,他目環視一圈,又重新落回到我臉上:
「你和我朋友長得像的。」
我只當沒聽見:「你敲錯門了,你家在樓上,我送你回去吧。」
結果他反而猛地往前了兩步,反手關上大門,整個人靠在了我上。
「我朋友,和我分手了……」
他伏在我耳邊,輕聲說,「我好喜歡,可還是,離開了我。」
像是有重錘猛地擊在心頭,一陣劇烈又尖銳的痛意傳遍四肢。
客
廳明亮又滾燙的燈下,我整個人僵住,許久吐不出一個字來。
肖朗本來就高,寬肩窄腰的材,線條流暢又漂亮。
此刻他幾乎將全的重量都掛在我上,我必須要竭盡全力,才能勉強支撐住。
最后我一步一頓地把人拖回了我房間。
肖朗著我肩膀,用滿是醉意的聲音,斷斷續續訴說著他對朋友的意,我聽到最后,已經麻木。
費盡全力才把人搬到床上躺下,我出了一汗,準備帶上電腦去客廳繼續工作。
然而剛支起上半,肖朗忽然扣著我腦后凌的長發,把我按在他上,小聲說:「別走。」
「求你了……別離開我。」
在一起那一年我沒懷疑過他對我的意,包括分開這四年,重逢后難免抱有一點天真的期待,卻終于在這一刻恍然清醒。
他已經有了更的人,也有了新的恨分合。
只是都與我無關了。
我幾乎要說不出話來,可又迫自己從嚨深一字一句地出聲音:
「你看清楚,你朋友不在這兒,我是姜南喬。」
肖朗的作一下子停住了,他眼底傷心又迷離的霧氣漸漸散去,有清醒短暫地浮現出來。
他看著我,半晌,才了一聲:「姜南喬。」
嗓音已經冷了下來。
可是他的手還停在我腰間,這睡我穿了好幾年,腰后的布料甚至有破。
滾燙又的指尖恰好著那一小片的皮,肖朗盯著我看了幾秒鐘,忽然在那里按了按。
我悶哼一聲,倒在他上,恰好過他口。
「姜南喬……」
他的聲音很輕,好像被醉意填充,又好像在清醒中沉淪,
「我們都分手四年了,你怎麼還是總會出現?」
那酒意好像奇怪地,從呼吸間傳遞到了我上。
墻上的老式空調無力地吐出涼風,夏日燥熱的黏膩就在他眼睛里,肆無忌憚地盛開。
在事態向不可控的深淵之前,我猛地推開他,跌跌撞撞地跑到客廳,然后在沙發上蜷了一整晚。
5
第二天我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中午。
視線從朦朧切換到清晰,我很快辨認出那個站在沙發邊的影,正是肖朗。
他的酒完全醒了,昨晚那點失態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某種冷淡的克制。
見我醒了,肖朗目掃過來:「對不起,昨晚我喝醉了。」
我點點頭,撐著沙發坐起來,才發覺自己腰酸背痛:
「我知道,你失了很難過,我的床借你一晚,不用謝。」
說著,我穿上拖鞋,強忍著渾的酸痛,準備回臥室繼續工作。
然而錯而過的一瞬間,肖朗忽然抓住我手腕,沉聲道:
「如果我沒看錯的話,這是一間合租房。」
「是。」
「你不是嫁給了有錢人嗎,戴著你三克拉的大鉆戒,就住這種地方?」
「吵架了,我自己出來住幾個月,他停了我的卡。」
為小說作者,這樣的橋段編起來一點也不困難。
我深吸一口氣,繼續道,
「等和好后我就會搬回去了。那天晚上你說的沒錯,我的確對你有過那樣的想法,但現在已經不會了。你這麼喜歡你朋友,希你們能早日和好。」
「我朋友……」
肖朗重復了一遍,接著臉上浮現出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復雜神。
我用力掰開他扣住我手腕的手指,微微低頭,輕聲道:「再見。」
肖朗離開后,我回臥室發了會兒呆,又重新打開了電腦。
由于昨晚他的突如其來,我沒來得及更新,這個月的全勤獎已經沒有了。
編輯專門發來信息,問我昨天怎麼沒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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