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庭儴看了招兒一眼,笑著道:“明年!”
守信嬸子笑了起來,對大家伙兒說:“瞧瞧,還是男娃子頂用,招兒這丫頭問,就是擰著不說,非要讓狗兒說。”又對招兒揶揄道:“這下狗兒說了,你可沒話說了。”
“七祖!”
“哎喲喲,這上了,想看招兒上可真是難得。”
這些老婆子們,可真是!
“這可真是好,明年就能喝上你們的喜酒了,你們爹娘在下面知道也高興。”
一聽守信嬸子這話,招兒和薛庭儴都沉默了下來。
“狗兒,你爹你娘走的時候,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你娘臨走的時候還拉著我說,七,狗兒那孩子悶,招兒丫頭能干,可啥都不懂。讓我一定幫忙看著些,總要讓你們親生了娃娃,在下面才安心。
“按理說這話不該我說,你現在在學里了,也見過大世面。讀過書的人眼界都高,你可千萬別嫌棄了招兒,招兒為了你,可不容易。”
守信嬸子說得意味深長,自此鬧得這一出出也總算有些明朗了,竟是打著提醒薛庭儴的意思。
只是到底是外人,有些話不好直面說,只能借著打趣,又是打趣招兒,又是打趣薛庭儴,其實就想聽句明白話,也免得薛庭儴見多識廣后,嫌棄招兒是個鄉下野丫頭。
“七祖你放心,不會的。我嫌棄誰,也不會嫌了招兒。”薛庭儴的表很鄭重。
守信嬸子道:“既然你這麼說,七祖就放心了。”
這時,有個婦人在旁邊打岔:“行了行了,就你事兒多,喜歡些閑心,狗兒這孩子咋看都不是你說的那種人。快吃菜,再說等會兒菜都涼了。”招呼著旁邊人。
守信嬸子笑罵道:“好好好,都算我閑心,你這老婆娘也是的,咋就不給我留些臉。”
這麼一打岔,事到底是過了。
不過吃飯的時候,薛庭儴和招兒都有些沉默,各自想著各自的心事。
飯罷,幫著收了場,這些來幫忙的本家親戚便走了。
招兒見沒什麼事要做了,便去燒水洗澡。
薛庭儴先洗,后洗,等從后面回到前院,幾房的門都關上了,暈黃的燈了出來,一片安寧之。
黑子見到,趴在門前搖了搖尾。
招兒越過它進屋,屋里薛庭儴正在看書。
“睡罷。”他把書收起,道。
招兒竟覺得一陣莫名的張。
佯裝著去整理被褥,薛庭儴看見離他離得遠遠的那床被褥,十分無奈。不過他并沒有點破,而是和招兒說著閑話:“我看你好像有心事,是不是因為之前那事。”
招兒愣了一下,道:“沒,我就是覺得怪怪的。”
一見這樣,薛庭儴當即瞇了眼,靠了過來:“咋?難道你還不想嫁給我。”
招兒十分局促:“不、不是,我就是覺得咱倆生娃娃,有些怪怪的。”
他又靠近了一些:“難道你不想跟我生娃娃?”
聽到這話,招兒下意識就去看小男人的臉。
小男人的模樣已約有了青年的味道,可到底還是青的。這麼小點兒的男人,再生一個小點點的娃娃,招兒怎麼想怎麼覺得怪。
徑自出神的,并沒有發現自己竟然將心理話說出來了。
“你嫌我比你小?”
招兒忙搖手道:“不是,我沒有嫌。”
“我馬上就會長大的,且我本來也不小。”
明明只是一句普通的話,可看著小男人直盯著自己的眼,招兒總有一種小男人其實在說葷話的錯覺。
再看一眼,他表很正經,可怎麼就想歪了,竟是想到那天……
覺臉在火燒,忙佯裝去拽被子,道:“好了不說了,明兒還要起早,早些歇下吧。”
想進被窩,卻發現自己被人拽著。
“你做甚?”
“你睡那麼遠做甚?”薛庭儴瞅了一眼那褥子。
招兒干笑:“遠嗎?不遠啊。”
“你睡那麼遠,就是在嫌我。”
為了表示自己并沒有嫌他,招兒只能將自己鋪蓋擺回之前的地方,并拼命在心里告訴自己,窘個什麼,那日他喝醉了,肯定什麼也不記得。若是能記得,這次回來絕不會是這樣。所以不用窘,那不過是場意外罷了。
這麼一遍遍的想著,招兒到底安適了下來。
一夜無話。
次日天不亮,薛家所有人都起了。
自家人先忙著,等天亮后,來幫忙的人都來了。
今兒活兒可不輕,從中午開始擺流水席,一直擺到傍晚送走新娘子,晚上還會留下繼續吃,一直吃到席罷。
所有人都忙得腳不沾地,招兒本是讓薛庭儴回屋看書,可他就是不回去,跟在招兒邊轉進轉出,給打下手。
期間,來幫忙的人和來和喜酒的人俱是打趣小兩口好,又對薛老爺子和趙氏說,今年嫁閨,明年娶孫媳婦,真是好福氣。
薛老爺子心里五味雜,可面上卻是笑呵呵的。
姜武今日也來幫忙了,見到這一幕,心里別提多不是滋味了,臉上的黯淡明顯可見。
高升實在看不下去了,將他拉到一邊沒人說話:“你要是想和招兒姐連朋友都做不,你就繼續這樣下去就是,別怪我沒提醒你!”
說完這句話,高升就匆匆忙忙去端菜去了。
鞭已經響了,該開席了。
震耳聾的鞭炮聲,院子里院子外都是人,大家都是面帶著喜。姜武如夢初醒地抬起頭四眺——
人群里,招兒和薛庭儴并肩站著。
招兒捂著耳朵,面上帶笑,薛庭儴臉上也帶著笑。
也許,他是該想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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