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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六章==
在寧寧的催促下,三人一同去了正房,招兒正盤膝坐在炕上看賬。
這盤炕的習慣是薛庭儴帶來的,哪怕從定海挪到廣州來,廣州此地沒有冬天,依舊如此。不過這炕更多則是作為一家人休閑之地,卻是極用來安歇了。
炕上不坐著招兒,還有和薛庭儴的二兒子薛耀泰。
比起妹妹寧寧,泰哥兒上有大哥,下有小妹,算是爹不疼娘不的了。不過這小子也算機靈,知道爹和大哥都疼妹妹,他日日就往招兒邊鉆。招兒有一胎雙胞,卻是區別對待,難免要疼他多一些。
這不,寧寧總在大哥和表哥邊跟進跟出,他則是跟在招兒邊。
招兒如今極出門,除非是外面發生了什麼下面人都解決不了的事。不過這種況很,大部分時間都是用來陪幾個孩子和丈夫,兼顧打理薛府上下事宜。
閑暇之余,免不了有各地賬目送來,就盤盤賬什麼的。
泰哥兒對念書興趣不大,對算賬倒是頗為有興趣,如今會打算盤不說,算學也跟著招兒學了八。
此時,招兒低著頭看賬,時不時撥算珠,他也拿了本陳年舊賬,手邊放了把小算盤。
這是招兒給他拿來玩的。
曾經招兒也希兩個兒子都能讀書,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嘛,可惜泰哥兒就對這有興趣,孩子要學,就教著。
寧寧是個撒的,人還沒進門,就上了。
“娘——”
“你怎麼來了?”招兒抬頭看了一眼,又看向兒子和外甥,兩個年對苦笑一下。
“怎麼了這是?又欺負兩個哥哥了。”
寧寧皺了皺小鼻頭,道:“人家才沒有呢,我就是想和大哥一起回老家。”
“怎麼就想到要和大哥一起回老家了?”
知道娘不如爹好對付,寧寧轉了轉眼珠道:“我還沒回過山西老家呢,聽爹說那里可好玩了,我就想去看看。”
“你爹什麼時候跟你說山西可好玩了?”招兒才不會被小丫頭唬過。
寧寧兩只小手背在后,扯了扯袖,自以為做得蔽,殊不知都落在后面兩個哥哥眼里。
“爹真的有說過,不信娘你問爹。”
“你就仗著你爹肯定會幫你圓話吧?連娘都敢騙了?”招兒假裝板臉道。
寧寧忙撲了過來,拉著娘的袖搖了搖:“寧寧沒有騙娘,爹真的說過,還是寧寧小時候,爹說老家后面有座山,娘還在上面種過菜。還說當年爹讀書,家里窮,是娘種菜供爹念書。”
一聽這話,招兒眼中不閃過一抹回憶,手了寧寧的小腦袋,笑道:“那也不準去,你大哥這趟回去是下場赴考,有你這個小機靈鬼在旁邊鬧,你大哥可沒心思考試。”
“我不嘛……”
這個嘛字還在里打轉,就迎來了招兒的拒絕:“我說不準就不準。”
好吧,在如今的薛家來說,對于兒子們,是嚴父慈母;對于兒卻恰恰相反,而是嚴母慈父。
招兒通常是那個扮黑臉的,且寧寧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娘生氣。
“嗚嗚……我就想回去……”
這句話沒敢當著招兒說,而是捂著臉去了大哥邊,那哭聲一聽就是假的,泰哥兒就坐在炕上看小妹跟娘耍鬼頭。
不過一般況都是魔高一尺,道高一丈,所以哭了也是白哭。
果然小姑娘哭了一會兒,見沒人安自己,就真的傷心了。嗚嗚跑出房間,不用想就知道這絕對是去找爹了。
寧寧總有辦法能把爹找到。
這也是整個薛府上下都寵,自然也包括胡三這個薛庭儴的心腹兼護衛頭子。
這麼說吧,招兒不一定知道薛庭儴在哪兒,但胡三一定知道,能把胡三拿下,不就能找到爹了。
此時薛庭儴正在前面巡衙門里辦公,這巡衙門和縣衙差不多規制,都是前面辦公,后面是后衙。
寧寧先去找胡三,胡三正在書房外面守著,見來了忙走過來問怎麼來了。
“胡三叔,我要找爹爹。”
“大人在議事,要不胡三叔帶你去玩?”
見寧寧點了點頭,胡三對門外守著的護衛點點頭,就把寧寧扛在肩膀上出去了。
書房里,薛庭儴坐在書案后,其下左右各擺了兩排椅子,分別坐著數個人。
能在此時,坐在這地方,都算是薛庭儴的心腹。
“今早我收到京里來的信函,召我回京的圣旨馬上就快到了。”
對于此言,下面坐著的幾個人并不吃驚,早在去年薛庭儴坐上這巡之位,就說過遲早有這麼一天,長則三年,短則一年。
沒想到這剛過一年之期,京里的那位就坐不住了。
大抵也是在沿海地帶待得久了,這幾人腦中君君臣臣的觀念十分淡薄。他們算是跟著薛庭儴赤手空拳打拼過來,為了朝廷,為了那位,薛大人了多委屈,面臨過多困境。
市舶司大把賺銀子的時候,就是忠君之臣,是朝廷棟梁。等朝廷有錢了,就開始擔心什麼功高蓋主。
以薛庭儴的年紀,能坐到這個位置,確實不了那位的提拔。可這些年,薛大人每次到什麼危機的時候,那位可從沒有明火執仗的撐腰過,都是大勢所趨,順勢而為。
尤其近幾年有那阿諛奉承之人,不了在耳邊煽風點火,那位可沒一面賞著,一面晦地敲打。
當然,對方是君父,天下都是人家的,不管怎麼做,下面的臣子都不該有埋怨之心才是。
只是多有些寒心。
“大人,能不能想辦法不回京?”
說話的是前前定海衛指揮使賀維,現任的東南洋水師副總兵。如今東南洋水師總兵是前浙江水師總兵茍大同,此時也列坐其次,都是薛庭儴一手提拔起來的。
“其實我回京也好,京中到底人手太,外面功勞再大,也頂不住有人耳邊的一句話。以陛下的為人,我這趟回京后,應該不會虧待于我,有我在京里照應著,你們在下面的差事也容易些。”
說是這麼說,誰愿意天高皇帝遠不待,跑回去裝孫子。只是大勢所趨,不得已為之罷了。
“水師這邊由你和茍總兵擔著,我能放心。定海那有謝三,廣州有八斗,長樂有大田,唯獨就是上海的那個,你們多注意些,別因著他與我有幾分香火,就過多忍讓。”
所謂上海的那個,指的是順喜,也就是原定海市舶司提舉順喜公公。
如今隨著嘉帝集權甚重,羽翼滿,那些早年還敢跟皇帝對著干的朝臣們,俱都沉寂下來。也是被打擊得不輕,因著沿海一帶牽扯甚廣,多人到牽連被斬了羽翼。
此消彼長,皇帝的威嚴自是一日勝過一日。
人的態度總是隨著時間的遷徙,不停地轉變著。
若干年前,嘉帝朝權被分,被那些閣老們聯手架空,以至于想做什麼,還得經過算計。這幾年海晏河清,國庫足,沒有人掣肘,嘉帝越發志得意滿。
而司禮監也跟著水漲船高。
如今嘉帝用那些太監們越發順手了,像把順喜安排去上海市舶司,看似司禮監那邊的作,可若說沒有嘉帝的授予,誰也不信。
說白了,上海鎮的市舶司地理位置優越,如今已經取代定海為東洋最大的進出貨港口。
這種地方,自然是放在自己手里好。
寒心之緣由,此也占了一部分。
“大人,若陛下真打算把您召回去,屬下恐怕我等這位置也坐不了太久。”人近中年的謝三,了手上的扳指道。
空氣凝固住了。
如果這話應驗,便是最糟糕的況。
留著一撮小胡子的,依舊還是那麼胖,甚至比以前又胖了一些的八斗,炸開道:“坐不了就坐不了,這破位置誰愿意坐誰坐去,反正賺再多的銀子,也不會是我們的,他們愿意怎麼玩怎麼玩。”
理是這麼個理,誰甘心?
這世間最寒心的事,莫過于辛辛苦苦種了樹,卻被人摘了桃子。
“庭儴都沒說這話,你咋呼個什麼。”李大田說道。經過這幾年的沉淀,如今他越見沉穩,人也比之前富態了不,因為年過三十,也蓄了胡子,越發顯得威嚴。
“我替他抱屈行不行?”
這兩人就不能在一,在一就會斗。
“行了,凡事不要往壞想,走一步看一步吧。”薛庭儴嘆了一口氣。
也只能這樣了。
“對了,我之前讓你們多留意新大陸的事,你們還繼續留意著,以大昌如今這形,糧食產量一年比一年,需得從外面尋求糧道。”
“我說你就別管這些了,不在其位不謀其政,指不定你這次回京,就把你扔在哪閑散位置納涼。”又是八斗這個喜歡潑人冷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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