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在生觀察基地里的行李箱都已經被送了出來，安穩到沈延非手上，在他安排下，梁小姐夫妻兩個也被接走，提供了更好的醫生和醫療條件，雖然不一定能救命，但也盡了所能，姜時念問他，他只是淡笑一下，說要積德。

姜時念整理行李時，在箱子角落意外發現那塊深夜在香港旺角小店買來的玉牌，上面刻著「得償所願」，應該是從家出來時候收拾太急，卷在了某件服裏帶出來的。

那時對這四個字還沒那麼深的，只是有緣一樣，想要買下來，但現在回想，更像是一場早就提前寫好的註定。

要走的前一天，貴這場持續的雨終於停歇，和風雲淡，空氣里度恰好。

沈延非給姜時念多穿了兩層服，牽著逛遍城裏，他比在香港還要過分，如同尋常丈夫，把當地小吃買到抱不下，嘗兩口，就要急著去吃下一樣，眼看一大堆又浪費，蓄謀地輕輕拖長了尾音：「學長——」

沈延非眼底融開笑意，一一接過來，替吃剩下的，意味深長問：「幫了這麼大忙，沒有獎勵？」

姜時念在街頭被認出來，也不介意，大方跟人招手，看到們舉起手機興拍照，沒躲，只是用零食袋子舉高了擋住臉，踮起腳親親他潤的：「這樣行不行？」

「不太夠，」他略抬眉，眼尾勾翹，下過份英俊灼人，一道影隨意站在那，就引了無數關注，又不敢真正靠近，看一眼也知道他遙不可攀，卻除了之外，沒人瞧得出他背後有多偏狂，「再陪我去許個願。」

沈延非帶姜時念去貴市香火鼎盛的著名古剎，姜時念以前看資料了解過，這裏許願靈驗，很多人不遠千里過來，只為了達心裏所求。

沒想到沈延非會信宗教神佛，看他事作風也不像。

等兩個人十指扣著慢慢上山，踏進廟宇大門之後，青燈檐瓦下，他微垂的眼深濃幽黑，矜貴側臉半在檀香霧氣里，又恍惚明白過來，他原本當然是不信的，但有之後，為了留住，為了長久不再失去，他什麼都可以去敬畏相信。

他說要積德，要在高大神像前屈膝叩拜，他都甘之如飴。

姜時念從進了寺廟，看著沈延非的樣子，心就沒有一刻不著，眼窩發酸地想哭，想跟他說不用這麼害怕，可又擔心神佛面前，掉眼淚不吉利。

亦步亦趨跟著他，走遍莊嚴大殿，看煙火裊裊，樹梢枝頭剛吐綠芽，他沉默莊重，指尖染著佛香，最後停在寺廟深，掛許願牌的那棵高大老樹前。

沈延非看似隨意問：「穗穗金口玉言，猜這麼多神佛會不會讓我心愿真。」

姜時念歪頭跟他笑：「會，如果他們不肯，穗穗也會保佑你。」

沈延非提筆，蘸墨在空白牌子上寫兩行字，整潔袖口外，腕骨凌厲，幾筆勾下，字跡冷雋張揚，風骨天，他抬臂掛在樹梢，紅綢子墜著木牌在風裏搖晃，映進他深黑眼瞳。

從前他在課本上潦草寫，前程似錦，一世長安。

現在他寫著唯一心愿的許願牌，此生白頭，不離不棄。

趁著沈延非去給買廟裏的特素齋，姜時念爭分奪秒，把自己手心裏早就捂熱的小玉牌也串上結實紅線，努力抬腳拔高，親掛在他的牌子旁邊。

不管他求什麼，都讓他得償所願。

從貴飛回北城的航班是第二天上午，姜時念跟沈延非提早到了機場，進VIP候機室等待起飛。

候機室里人不多，很安靜，牆上掛著的大屏正在放一部小眾文藝的法國片，姜時念走進來的時候，正好看到主角穿著禮服辦訂婚儀式。

選了方便看電影的位置，拉著沈延非過去，還不等他落座，手機就響，他視線掃過屏幕，看到是許然，知道他要說什麼，他抬手了姜時念的頭髮讓稍等，起推門出去，在候機室外接了電話。

許然是提前回北城的，不敢留下來礙著三哥和嫂子的眼，這會兒該理的要事總算有了眉目，趕來跟三哥報喜：「基本可以確定了，哥，跟你之前圈的範圍一樣，查到最後，的確落到宋教授夫妻兩個上，應該沒有錯，現在就等著機會合適，讓嫂子跟他們做個DNA鑒定，等結果一出，就板上釘釘了。」

沈延非低淡地「嗯」了聲，單手隨意放在長口袋中，臉上看不出半分波瀾，修長側影投在候機室的磨砂玻璃上，映得拔雅緻，姜時念從裏面看，只覺得賞心悅目到心，也看不出他有什麼異常。

他緩聲吩咐：「宋文晉和俞楠夫妻那邊，先不要驚。」

許然在電話那頭積極應著：「哥你放心，我懂，沒到時候不會節外生枝，宋教授現在可是咱們國國寶級的理學家，份特殊，俞老師也是舞蹈大家，非傳人，真正書香門第啊，兩個人這些年又都不好，能支撐到現在已經是不易了，這麼大的事，我們不會輕舉妄。」

「不過就是……」他頓了頓，猶豫一下還是打算轉移話題。

沈延非直接打斷：「說。」

許然掙扎兩秒，心知藏著掖著沒用，著聲音，小心翼翼道：「兩位的詳細資料都拿到手了，包括一些比較私人的個癖好，宋教授人肯定是好人……就是可能因為以前的經歷，格有些固執，極其抵兩種人，他們學圈裏基本都了解。」

沈延非眼睫微低，淡淡薄影著眼瞼：「繼續說。」

許然吸口氣，鼓起勇氣委婉道：「錢權過重的資本家，和……聽力有障礙的。」

他說完，半天沒等到三哥開口，心裏突突直跳，再想說什麼，對面風平浪靜地回過來一句「知道了」，就掛了電話。

沈延非端著加了的咖啡回到候機室，用熱燙杯輕了姜時念的臉頰，還坐在原位，看電影神，眼角有些微紅，被熱度一炙，才緩過神似的，抿著接過來，抱在掌心裏，又把他拉住，攥著他高溫的手指，收得很。

沈延非察覺出狀態不對，側目掠過前面放電影的大屏，看進度已經快結局了，畫面上主角正在海邊聲嘶力竭地痛哭。

正好開始登機，沈延非反扣住姜時念發涼的五指，著上了飛機，這一趟航班客流不大，頭等艙里乘客更，零星幾個，坐得也很分散，離他們遠，互不影響。

沈延非展開毯子給老婆蓋上，輕掐了掐小巧下，忽然看過來，眼裏一片。

他擰眉，攬過頭，探在上哄著啄吻：「什麼電影，把我家穗穗看這樣。」

姜時念毯子下的手抵著腔，心臟還在發疼。

電影沒看完整，節也不複雜，校園時青梅竹馬的兩個人，畢業后因為意外分開，主角從始至終不知道自己被，以為只是一場普通的，青不能有結果的朦朧曖昧，收拾心，果斷地分隔天涯。

後來正常與別人，訂婚，再結婚，婚後很久，才輾轉得知當年那個人的消息，男人當初為了救才不得不讓自己遠離，等用盡全力回到面前時，已經是別人明正娶的妻子。

他只在路的對面遠遠一，甚至沒有靠近過，等他在國外年紀輕輕過世后，主角才痛哭一場，但仍然對那段過去毫不知，繼續回到自己與另一個人的婚姻里，再也不會把他想起。

姜時念堆積在心裏的那些后怕，在一幀幀畫面里壘高到倒塌，如果中間有一步猶豫或是踏錯，如果那些衝突都沒有發生，現在是不是真的已經跟別人結婚，可能一輩子到頭，都不會知道被沈延非這樣著。

酸疼到頂點，忍不住揪著毯子問旁手可的人：「……你應該更狠的，應該強迫我，別管我願不願意……你就不怕我真的跟他結婚？」

明知有多刺傷，這一刻還是抑不了，要刨問底，聲音輕：「真結婚了你怎麼辦？」

沈延非盯著：「等你離婚。」

「要是不離呢？」

他還在微抬著邊：「你要是過得不好，欺負，讓我有機會手，我促你離婚。」

姜時念滿口苦，難過得著椅背，直勾勾他，看他在機艙窗口進的里，睫晃一片淡金，模糊了一雙眼，恐懼這些猜測，又深知差一點就發生，咬著牙關，問那個不可能的假設：「那如果過得很好，我跟他……相呢？」

飛機在行升空，顛簸雜訊中起飛，影斑駁明暗，一層層隔著厚重雲霧，盪過男人廓深刻的臉，他始終一眨不眨地注視，在機平穩抵達上空，穿行過雲海時，終於看到他眼底漫過的紅。

「姜穗穗，不用問，我為你什麼都肯做，什麼人都能為，我說過，我沒那麼高的道德，我忍著，只是因為我心疼你。」

他卻還在揚眉淡笑，著放肆的征伐。

「但跟那種人過久了，膩嗎，要不要刺激？找我，我讓你爽，沒有後顧之憂。」

他眼廓明明燒得發疼，神竟溫雅又放浪，啞聲對說：「只要你點頭，我就墮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