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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葬場》 第 12 節 朝暮與共,行至天光

是小皇子的生母,沈景曜的長姐。上一世兄長駕崩后,便是執掌大權、垂簾聽政,甚至有幾分將這江山易姓的打算。

只可惜那時我困于宅,無力阻止。

最終以

為代價擺了沈景曜一道。

我一早便料到沈景曜還有幾分良知,對我心存愧疚。彌留之際,我故意設計沈珍親口說出曾設計我的幾件小事,又向沈景曜夸大了我對他的意。

以此為籌碼,加重了沈景曜的愧疚。

最后我虛弱地靠在他懷里,用力攥他的手:

「嘉寧此生已至此,唯有一樁心愿未了。

「你要答應我,有生之年,我趙氏江山不易主。」

這便夠了。

十幾年的時間,足夠二歲的侄兒長能挑起我大盛脊梁的君主了。

殿門關閉的剎那。

林軍手中的刀刃紛紛轉向。

剛剛還做著春秋大夢的沈貴妃,轉瞬淪為階下囚。連帶著手中的勢力,都被一網打盡。

下毒之人,劍之所指,只有既得利者。

但是皇兄不沈貴妃,了沈家。

傷了基,貴妃定然會坐不住。

曾經的贏家,如今輸了個徹底。

12

自始至終,沈景曜冷眼看著這一切。

家族覆滅,同他無關。

長姐死,同他無關。

就連曾經的心尖尖,沈珠被發配邊關,也同他無關。

沈珍被拖出去前,皇兄曾問過我的意見。

是了,這一世的我未曾嫁過沈景曜。我還沒見識過沈珍的惡劣,在我面前,扮演著乖巧聽話的角

沈珍全然不顧惜形象,跪到我面前,哀求道:「公主,求求你。我不想去漠北為奴,公主,你救救我吧。」

我看著,卻全無大仇得報的痛快

這世間,子總依附于男子。

若僥幸得了個好些的夫婿,也能一生順遂。

可若隨遇非人,只能任人嗟磨。

我輕嘆一口氣,同皇兄道:「沈珍這些年侯府蔭庇,活得比嫡小姐還要痛快。沒道理沈家一朝落難,卻能獨善其。」

至于沈景曜,他總是能保全自己的。

大盛近百年來最英姿卓絕的年將領,邊關一日不平,他便不會死。

家事理完后,殷暨再一次提出要迎我回大淮。

皇兄斟酌半晌,許是顧念救命之恩,終是答應了。

可在皇兄點頭的那刻,沈景曜大吼出來:

「不要!

「求圣上,莫要把嘉寧嫁與別人。

本該就是我的妻啊。」

皇兄沉默地了他半晌。他閉了閉眼,殘忍出聲:

「沈景曜,你看看你自己如今這副模樣。

「怎麼才能配得上朕的嘉寧?」

13

我嫁給殷暨這事,大多人并不看好。

出閣前一日,侍春意在給我梳頭時戰戰兢兢地問我:「公主,奴婢可不可以留在大盛?」

都快哭出來了:「我聽聞大淮的新帝是個瘋子。」

「聽說,他弒兄登上皇位,郁暴戾,輒要人命。甚至……他的宮殿里都是剝落下來的人皮。遠離故土沒關系,可奴婢怕死。」

我想起那個肆意張揚的年。

怎麼也無法同坊間傳聞聯系到一起去。

于是我拍了拍春意的頭,將扶起來認真道:「你不愿去大淮,我不勉強你。」

「可是春意,你得記住一句話:『傳言不可不信,也不能盡信。』我同殷暨打過幾次道,他格爽朗大方,絕不是你口中這類人。」

春意干眼淚,點頭離開了。

房梁上傳來一道吊兒郎當的聲音:「那寧寧,你不妨說說,我是什麼樣的人?」

殷暨翻下來,桃花眸中瀲滟著笑意。

想起他前世孤一人闖將軍府,只為了替我這個悔婚的公主要個代,我真心實意地同他講:「殷暨,是個襟懷坦、臻于至善的君子。」

很顯然,殷暨被我的回答驚到了。

他默了半晌后,笑瞇瞇地:「不過,好人而已,應當也不是很難做。」

送親儀仗隊行至半程,皇兄允諾給我的那隊暗衛才從后面追上來。

而領頭之人騎了匹白馬,銀盔紅纓,風姿颯爽——是沈景曜。

他執意要送我至大淮境

途中,沈景曜一直規規矩矩地,我倒也找不到機會趕他走。

直到有日風雨大作。

在驛站住下后,沈景曜半夜來敲我的房門,他眸中似有說不清的哀痛:「寧寧,原來每逢雨夜便會痛嗎?」

「十指連心,竟是這般滋味。」

巍巍地舉起右手,尾指像是被刀切一般,生生折斷。

就連傷口的形狀都與我前世別無二致。

他在以這種方式贖罪。

我別過臉:「時間久了便習慣了。」

沈景曜臉上都是毀天滅地的痛意,長八尺的男

子竟要哭出來,手足無措地開口:「對不起。寧寧,我不知道……我以后再也不會了……寧寧……」

「沈將軍」,我淡聲打斷他,「以你我如今的關系,說這些應當算作僭越。」

14

行至大淮邊境時,殷暨早早地帶了人等在淮河畔。

我將要踏過那道界線時,沈景曜突然抓住了我的手臂:「寧寧,你真的考慮好了嗎?」

言又止,掙扎了幾番才開口:「你可知!殷暨他活不過二十五歲。」

淮河水也滔滔,風也獵獵。

我猛地轉,厲喝道:「你說什麼!」

沈景曜閉了閉眼,麻木開口:「藥人,便是以己之藥,飼養他人。活到二十二歲已是人之大限。」

「那上一世……」

「搶走你的尸后一月,淮帝薨逝。」

心臟像是被灌了鉛,難言的痛苦在我的心房,無法呼吸。

河岸那頭,殷暨正用力沖我揮著雙臂。

他也知道……自己必死的命運嗎?

一路小跑過去,我將頭埋在他的懷里,死死圈他的腰

殷暨手掌從我后背上輕,玩笑般道:

「這才幾日不見,寧寧就這麼想我?

「我的魅力居然如此之大。

「就連寧寧都拜倒在我的石榴下了。」

我同殷暨的婚期,訂在半月后。

聽聞這個日子是他找欽天監測算好幾遍的,殷暨說:「晚一些不要。我要挑著最吉利的時候,我要和寧寧長久一輩子。」

「長久」這個詞過于人,我沒多想便答應了。

我盼著殷暨,盼他能百歲無憂。

15

我派人前往各地尋求能讓殷暨好起來的法子。

有時候趁著殷暨在上朝,我便在宮里閑逛,試圖從蛛馬跡中尋找他為藥人的緣由。

可殷暨的后宮清靜得出乎我的意料。

他惡名在外,滿朝文武都沒人愿意把兒送進宮。原本宮中的人就,這些人膽子更是小得可憐。

遠遠見到我,便跑走了。

一日,我在后花園的竹林中迷了路,繞到了一座廢棄的宮殿前。

我懷揣著懼意走了進去。

可與外面布滿蜘蛛網的破敗樣不同,院里花團錦簇,錯落有致。正坐在藤椅上乘涼的人,看起來約莫四十多歲,渾上下布滿了戾氣。

那人輕輕撥弄蔻甲,漫不經心地問道:「這宮中,多年沒進新人了。」

銳利的目到我上:「你是殷暨的心上人?」

下意識地,我起了一皮疙瘩。

不知道眼前人的份,我也不敢貿然說話。

那人似乎確定了一般,輕蔑一笑:

「小姑娘,你可知道自己要嫁的是個什麼樣的人?

「殷暨,他弒父殺兄,并且將親生母親囚在這里,永生不得出去。

「這樣的一個冷心冷肺的人,若是嫁給他,你的下場又能比我好到哪里去?」

原來竟是殷暨的生母親。

不知怎地,我的心有些涼,下意識辯駁:

「不是這樣的。

「我認識的殷暨雖然狠,但卻極重義,不會傷害無辜之人。作為親生母親,你是做了什麼過分的事,才會讓他這般對你?」

許是被我的話刺激到了,太后逐漸變得癲狂:「你懂什麼!」

而院門口,有道穿著青直裰的影靜靜立在那里。殷暨悶聲過來牽住我的手,溫和道:「不早了寧寧,我們回去。」

全程竟不曾給太后一個眼神。

可剛走出院門,他抓著我的胳膊將我翻轉過來,將頭埋在了我懷中,悶聲開口:「寧寧。曾有許多人罵我,不忠不義,不孝不悌。但你是第一個,不問緣由,說定然是他們的錯。」

殷暨并沒將我送回鴻臚寺,反倒是將我帶到了城郊的一所小院里。

他斜倚在馬車上,仍舊沒個正形一般笑:「寧寧,你應當也好奇我的過去吧。」

「答案就在里面,進去吧。」

我踏步往里邁的時候,殷暨又在我后補充了一句:

「寧寧,若是你接不了,便從后門直接離開吧,別再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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