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征順著我的視線看過去,目灼灼。
「好。」他幾乎是沒有猶豫便答應了下來。
「聞月,我會向你證明的,我如今真的只你。」傅征說這話的時候,看向我的目中滿是深,看得我簡直惡寒不已。
倒是從始至終不曾出過一言的蓉安,在聽見傅征的回答時,面上劃過一譏嘲的笑。
「蘇聞月,算你狠。」話還沒說完,便被傅征作暴地拽走了。
秋與我皆是皺著眉,目送傅征遠去的背影。
「從前他喜歡那個人時,恨不得將當作手心里的寶捧著,如今得到了,便可隨意將之輕賤塵泥,這樣的人,他的究竟是什麼?」秋在旁低聲嘆道。
「他這種人,心肝都沒有,又哪里配提。」我撂下這句,轉回了后院。
12
傅征折磨起蓉安,是真的發了狠。
他在宅中打,今日絞了那頭烏黑亮的頭發,明日便讓人一片一片,摘了的指甲。
傅征每日將這些從蓉安上弄下來的東西用禮盒盛著,不間斷著往尚書府門前送。
饒是我素來憎恨蓉安,到了此刻,也不免有些同起來。
在我表明并不想收到傅征送來的這些東西以后,他便又想出了新花樣。
第二日傅家便遣人報了,說府中賤奴竊了老夫人三套金翠頭面。
蓉安被從傅宅中擒獲時,整個人已經虛得沒了人形。
曾經在京城之中眾人矚目艷盛放過花兒,如今也不過才過了大半月時間,便已盡數枯萎。
蓉安被判了十五杖之刑,傅征猶覺不夠,請了家將拖去城樓懸掛示眾。
蓉安本就瘦弱,這三日暴曬下來,便非死不可了。
傅征在同我講這些的時候,眸中盡是興的,像是十分得意于自己這般翻出花樣來折磨人的手段,迫不及待要來我跟前討賞邀功。
我只看著他,神復雜:「傅征,你可還記得,從前你可以為了蓉安一句話,夜雨打馬,只為了去城南寺中為折一枝帶的桃花。」
傅征聽完略微一怔,隨即低眸看向我,面上狂熱不減,他手想來撥我的鬢發,被我側躲過。
「聞月這是在吃醋了,你放心,從今往后我的心中都只有你。」
他說這話的時候,父親也在旁邊,他看著傅征輕浮的舉止,眉間皺得幾乎能夾蒼蠅。
終于,我在父親忍不住要開口的時候,將傅征打發了回去。
他前腳剛走,夏思那邊遣人前來傳報:「小姐,老爺,夏思姐說莊子上那幾個坐不住了,他們近日來頻頻外出與人集會,怕是今夜就打算手了。」
今夜是蓉安被掛上城樓示眾的第一夜。
白日剛被杖刑,夜里霜重深,那子骨,本連第一夜都不過去了。
也難怪那些人要著急了,蓉安的父兄在戰敗時已然自盡。
這些從三代前便被安在云朝中的瀛洲細,不曾真正去過瀛洲,又做盡辜負云朝的事。
在瀛洲戰敗后。
被擄回來的公主了他們唯一的指。
可近日來蓉安在京城的遭遇,讓他們徹底明白。
他們從前的構想已經行不通了。
兩年前的那場戰爭。
驚了京城之中那位最為尊貴的上位者。
而百姓們也不愿意再接納異族,他們想要一點點吞噬篡改云朝歷史文化的夢徹底落空。
夏思說,今夜,他們會傾盡所有人之力去救援蓉安,而后便準備隨著蓉安逃往瀛洲。
暗中觀察過他們的集會,那些瀛洲細的人數,果真比我們先前掌握的要多得多。
13
這一夜注定不會平靜。
我坐在院中,等待著城外傳來消息。
徐與我對坐,見我著角落里的花架出神,便溫聲開口道:「夜里霜寒,要飲些酒來暖嗎?」
我搖首拒絕了他,我希在大仇得報之前,我能保持清醒到最后一刻。
他見狀也不再堅持,自顧自斟一杯酒,好似只有這般,才能阻消他心中的恨和怒。
我問他為何不與眾人一起,前往城郊清剿敵人。
徐聞言看著我,眸深深:「那些人雖是謀著要逃出城去,難保有狗急跳墻者想要同歸于盡傷人,我曾與傅兄曾是知,保護你,亦是在下的職責。」
我聞言不再勸他,就這樣,與他相對而坐,直到三更梆子響。
城外響起第一聲鳴。
瞬間,埋伏在城外的士兵舉起火把朝著城門口奔去。
在那里,那些自以為救下蓉安的瀛洲人在火把的照耀下無遁形。
而他們在私道口設下的接應口也已經被兵們包抄攔截。
當我和徐趕到現場時,那些瀛洲細已被收押得差不多了。
「蘇小姐,這幾日順著你提供的名單,那些潛伏在城中的瀛洲人已盡數被抓捕在此。」
我看著前方被捆一團的人,其中好幾個,是我打散派發到各莊子上的面孔。
從他們到了我眼皮下的第一天起,邊便有著無數雙眼睛監視他們。
記錄著他們的一舉一,接到的同類,謀商議的事。
只是,我看來看去,面上了疑:「怎麼還差了一個?」
火搖曳,打在先前一直埋著頭的兵上。
我看著他悉的形,心中漸起了不好的預。
「秋!」我一聲呼喚剛出口,眼前人已經近一把扼住我的嚨。
下一刻,冰涼的尖刃抵上我的間。
傅征已臻瘋狂的眉眼欺近我的眼前,冷的聲音似毒蛇吐信。
他說:「聞月,我都已經這般向你表明真心了,你為什麼還要人來抓我?」
他挾持著我,一步一步朝后退去。
徐他們剛要上前,傅征手下力道一重,鋒利的刀刃便將我頸間劃出一道痕,火輝映下,他朝著所有人瘋狂大吼:「不想死,就別跟來!」
我被他挾持至郊外林邊緣,隨即傅征一把拽過我,朝著林深跑去。
父親和秋他們擔憂的呼喚聲逐漸落遠在后。
眼前的景在劇烈晃著。
暗不的林之中,只剩下我和傅征因急速奔跑而漸重的呼吸聲。
鮮自我頸邊不斷滴落,我的手腳因為失而逐漸變得冰涼。
恍然間,我好像又見到了那個人。
他的雙臂環在我側,寬大的手掌將我的手腕輕輕把住。
「小月兒,若你有一日陷了危險之中,我卻不能在你邊保護你,你記得應當這樣做。」
他帶著我的手,邊說邊比畫。
「你先這樣繞過去,孩子形靈活,從臂彎上躲過去,然后到了那個人的后。」帶著薄繭的指腹勾了勾,用牛皮束帶捆在我小臂上的短刀從袖下顯現出來。
傅云松看著我的眼睛,一字一句叮囑道:「要一擊斃命,從他后心進去,確保對方再沒了還手的氣力。」
雪白的刀如流星般劃過,眼前的一切景開始變得緩慢起來。
傅征梗著脖子轉過,那張臉上還保持著中刀那一刻時的驚詫。
隨后,他朝著地面重重地撲倒。
濺起地上的碎石,我著氣,雙手握著手中短刀朝后退去一步。
背脊抵上枝干,又驚得跳起來四下環視。
疾風掠過,過我已淚的面頰,我聽見那道聲音在風中響起。
「小月兒,你做到了,縱然我不在,你也可以保護好自己了。
「我的小月兒日后都不用害怕了。」
朦朧之中,那雙溫的大掌好似再度過了我的發頂。
似釋懷,似訣別,風卷走了他的最后一聲嘆息。
我睜開眼,再也不到傅云松存在過的氣息。
徐帶著士兵追上來的時候,我正坐在昏倒的傅征旁邊。
用他的袖一點一點拭短刀上的跡。
「蘇小姐!你……」徐的話在看清場的景之后止住,整個人駭然,不知該如何開口。
「先回去吧,他還沒死。」我指了指一旁已經昏死過去的傅征,朝著徐開了口,「煩請公子替我請些醫來看看,他現在還不能死。」
我的心愿還沒能得償。
14
醫救治傅征的期間,傅老夫人一個人著潛了進來。
看見我,抄起手中拐便要劈頭打下來。
而后被秋一把推倒在地,罵個不停。
「老太太,我先前敬重你是傅家長輩,只是人將你幽了起來,可上頭那位貴人的意思,卻是不要放過你。」我說著,走到跟前,低頭朝看去,「您再這樣,便只好先去獄中等您的孫兒來與你團聚了。」
傅老夫人容丕變,上卻是依舊不饒人,沖著我罵罵咧咧個不停。
「夠了,老太太,我因著傅云松敬重你,可說到底,你也并非他的親,再在我面前拿架子,就莫怪我翻臉不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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