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里的輝一黯，啞聲道：「我以為，你并不在意那些。」

「呵。」我輕笑一聲，「不在意，我自然是不在意的。那現在我便告訴師兄你我在意什麼。我在意祁，無論他是人是魔我都在意他，我在意遠山，在意秋鯽，因為他們是我的朋友；我在意掌門，因為掌門真心待我；我在意我門下所有弟子和我養的那頭白狼，因為他們心純良。至于其他的，我從不在意。」

他的手掌狠狠一，這些人里，唯獨沒有他的名字。

「師兄。也許是前世的姻，也許是來生的緣，錯在今生相見徒增一段無果的恩怨。但我不想怨了，不過是無緣罷了。」

我抬眼，眼前人棱角分明，那雙琥珀的眼眸倒映出我的臉龐，也曾是羽年時的夢。

但世間紛擾，也非，人也非，事事非，往日不可追。

我越過他，踱步離開。

手腕上突然傳來的熾熱溫度止住了我的步伐。

我一愣，回頭看他。

他低垂著眼，整個人都顯得有些不對勁，手上的力度卻無法撼。

「阿羽，你我相識于青萍之末，風更婆娑，還以為那刻，恰逢因果。花朝月夜，轉眼便指間沙，歲歲年年，是我不知，但如今，我……」

他的語氣是我從未見過的抖，但我心卻平靜得沒有一波瀾。

「徐卿。」我打斷他，「種如是因，收如是果，你我之間，早就沒有因果了。」

他抬眼看我，抖的聲音戛然而止。眼角猩紅，腕上的熾熱，卻漸漸失了溫度。

如是顛簸生世亦無悔，但韶華傾負，漢霄蒼茫，牽不住朝與暮，彎眉間，命中注定，為過往。

26

一月的足一晃而過。

度劫境的老祖出山，以往冷清的岐山也熱鬧了起來。

我看著眼前的荷花池怔怔出神。

喃喃道：「是今日了吧？」

金頂石壁，繪著各種各樣的鳥類圖案，彩斑斕。屋頂上的瓦片得如魚鱗，天河決口也不會進一點兒去。議事殿平面呈正方形，面闊，四面八方聲樂不斷。

齊

玉生端坐在上首，角帶著一抹和藹的微笑。

眾仙家依次坐在下首，齊聚一堂。

倒是好一副歌舞升平、其樂融融的景象。

家家主率先開了口：「仙祖此次閉關出來，面紅潤，印堂有紫，修為大漲，是有飛升之兆啊。」

家自從嫡珠拜徐卿座下后，名聲大漲，如今更是如日中天，哪怕是如今珠被關，安排的位置也甚至比其他幾位大家更靠近上首。

岳山裘長老不甘示弱道：「仙祖是我修仙界第一人，飛升本就不在話下，家主這話說得未免過于短淺了些。」

家主冷笑出聲：「裘長老才應反思，岳山如今只有一名化神期修士，百年未有長進。你們好歹也是五山之一，如此績怎對得起仙祖對你們的期？」

裘長老氣得青筋暴起。

其余仙家冷眼旁觀。

齊玉山未置一詞，只是著胡須，含笑地看著殿。

此時，殿外的一聲通報，打破了這張的氣氛。

「啟稟長老，界外有魔族來犯。」

可能是太過匆忙，這名弟子稟告時，并未收聲。

家主聞言，立刻拍案而起：「豈有此理，魔族竟敢在這大喜的日子來犯，分明就是不將我等放在眼里。」

裘長老隨后道：「魔族突然來襲，必定是想打我們個措手不及，但是如今我們修仙界的英都齊聚于此，自然不必怕他們。」

裘長老轉頭向那個弟子問道：「魔族此次前來的主將是誰，有多人？」

弟子遲疑了一下，緩緩道：「主將是，魔界之主，大約有一萬余人。」

「什麼！」

殿一陣倒吸冷氣聲。

竊竊私語的聲音不斷傳來。

「一萬余人，這是整個魔軍都出了吧？」

「聽聞魔界之主是新上任的，這是瘋了嗎？」

人群開始。

岐山掌門極力勸阻大家安毋躁。

效果甚微。

此時一陣威傳來。

眾人瞬間安靜，看向上首。

齊玉山笑道：「他既然敢來，便讓他有來無回。修仙界與魔界斗爭多年，是時候有個結果了，諸位可愿與我一道為修仙界鏟除禍害！」

家家主立馬響應：「愿為修仙界鞠躬盡瘁。」

「愿為修仙界鞠躬盡瘁！」

此起彼伏的聲音不斷傳出。

風吹過。岐山界前，灰暗的蒼穹下飄浮著一朵朵濃重的烏云，幾只仙鶴從參差的云層下悄然飛出，在低空盤旋，發出陣陣清鳴的聲，時而俯沖而下，時而驚飛起。整個曠野布滿黑的軍士，暗黑旌旗在蒼穹下迎風飄揚，鎧甲閃爍著奪目的澤，參差的刀劍直天空，泛著冷冽的寒。魔族大軍嚴陣以待。

一玄墨的袍，領口有些細細的致花紋，其余地方并沒有太多的點綴，手握一把長劍，劍柄之上，繪著青龍的圖案，栩栩如生。舉手投足都有一種說不出的氣勢。

祁立在大軍前，似有所，抬眼看向遠。

百余人一并從大殿中走出，看到的便是這幅場景，沖天的魔氣，讓所有人都生了些退意。

齊玉生踱步上前：「魔主這是何意？」

祁語氣涼薄：「放了，不然，踏平岐山。」

四周人聞言，皆是一愣。

「是誰，要讓魔界之主親自來討要？」

「這魔主未免太胡鬧了，就為了一個人要讓兩界開戰。」

「哈哈哈。」齊玉生大笑三聲，打斷了周圍的竊竊私語。

「祁你好大的膽子，羽乃我岐山長老，你背叛師門已然是天理不容，現在哪里容你來對我岐山指手畫腳。我看你分明就是以此為借口，想要耀你魔族罷了。」

一言激起千層浪，修仙界紛紛憤慨不已。

祁冷笑出聲：「你們滿口大義，卻依然用我師尊來威脅我。齊玉生，你貪圖的，怕才是天理不容。」

齊玉生皺了皺眉，眼中的戾氣一閃而過。

「在這危言聳聽，今日我便要替天行道，滅了你這叛徒。」

暴戾的殺意，從上方飛騰而下，他騰空而起，在空中旋，揮出一片絢爛的幕，似點點繁星自星空中墜落而下，幕中卻突然彈出無數的鋼針，直沖祁而來。

「且慢！」一聲輕呵傳出。

隨即十幾張破符飛出，阻擋了那些鋼針的沖勢。

祁揮劍一斬，幕破散開來。

眾人面對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呆了一瞬。

只見一位子角擺，清雅散發在空氣中，長長的秀發，亮在半空，隨風飄浮。

27

我看著眼前眉頭鎖的齊玉生，冷笑一聲：「師祖看到我好像很驚訝。」

齊玉生深吸一口氣，淡笑道：「這說的什麼話？羽，你當初為他一力擔責，

如今你徒弟帶領魔族攻上岐山，心懷不軌，但是只要你殺了這叛徒，岐山便不會再追究你的罪責。」

我歪了歪頭：「心懷不軌？恐怕心懷不軌的另有其人吧。」

在齊玉生后的徐卿突然出聲：「師妹不可胡鬧。魔族心狠手辣，我知你定是被迷了心智。」他出手：「到這邊來，師兄會幫你。」

我并未理他，只是直勾勾地看向齊玉生。倒是祁上前一步，一把拉住了我的手，黑沉沉的眸子看了徐卿一眼。

「你這話什麼意思！」人群中有人按捺不住開了口。

「齊玉生修仙四千九百年，自從到了度劫期后期，半數的年歲都在閉關，你們可知，他為何會突然出關？」

「仙祖天人之資，自然是修為上有所頓悟才會出關。」有人嚷道。

我挑眉：「那他為什麼，還未飛升？」

「這，仙祖一手開創的岐山自然不會撒手不管，定是有所顧慮，飛升不過早晚的事。」

我拊掌道：「說得好，但你可知，度劫后期的壽命，只有五千年。」

聽聞這話，人群突然一靜。

眾人向齊玉生，他卻一言不發，戾氣橫生地看著我。

七日前。

這些日子一直在拼命地回想原書中的容。但是腦子卻像斷片了一樣，許多細節都想不起來了。

初春的季節，偏下些細雨，晃晃悠悠地落在池中，驚起陣陣漣漪。紅鯉漾在池中，時不時躍出水面，倒是好一幅魚咬蓮花圖。

正想著呢，后卻突然出現一聲驚呼。

只見一名子，約十五六歲的年紀，一玫瑰紫千瓣紋上裳，月白百褶如意月，如漆烏發梳一個反綰髻，頭上斜簪一朵新摘的白芙蓉。

我有些訝然，瞧了瞧的氣息，原來是個凡人，怪不得能無視陣法，悄然無息地來。

倒是淡定，瞧著被發現了，便昂著一張小臉，矜持地問我，「你便是羽上仙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