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想跑，但我的直覺告訴我，跑了我就死定了。

我只能假裝沒看見它，強裝冷靜站在原地。

果然，手停在我眼前，頂端長著刺，還連著一顆細長的眼球，眼球上下轉，繞著我的臉轉了一圈，然后收回去。

10

后背的冷汗打了我的裳，看見我這副表，所有人都認定我作弊了。

我爸臉上一片絕：「瑤瑤，你真的作弊了？」

我媽哭出聲來，沖過來重重拍打我的胳膊：「你這個死孩子，從小就不讓人省心，我打死你！」

王嬸道：「裝啥呢？你這輕飄飄的可打不死人！你們夫妻兩個從小就寵孩子，還說你家傻瑤孝順懂事，呵呵，看看，現在慣出事來了吧？」

「對啊，他家閨從小就神神叨叨，一看就腦

子不大好，以前說他們還不樂意呢！」

「呵呵，李平還跟我吹，說他閨雖然讀書不好，人卻乖巧孝順，現在呢？敢作弊的能是啥好東西！」

「龍生龍，生，李平這麼多年都是個普通職工，他媳婦食堂上班的，孩子能有啥出息？要我說這就是基因問題。」

我爸媽和其他父母不一樣，他們對我也有期待，一開始我學習差，我爸以為我調皮，也會拿棒教育我。可后來我慢慢長大，他們逐漸接這個事實，反而不斷地安我，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就算不讀書，我以后肯定也會有其他出路。

他們小心翼翼地維護著我的自尊心，變著法子地鼓勵我，肯定我，我媽就算偶爾罵幾句，反應過來也很快會給我道歉。有這樣的爸媽，我多幸運啊。

現在千夫所指，我爸媽低著頭站在那里，又是自責又是心痛，簡直無地自容。

周圍的議論指責聲已經快把我們淹沒。

我爸抖，眼眶通紅：「瑤瑤，你告訴爸爸，你有沒有作弊？」

「爸，我沒有！我絕對沒有作弊！」

我堅定地看著我爸，我爸愣了一會兒，拉起我的手：「好，爸爸相信你，瑤瑤，我們回家。」

我們一家三口手拉著手，在所有人的謾罵中，逆著夕走向家門。

11

王燕媽媽拍著大罵：「呸，還說沒作弊，我家燕子親眼看見的，等明兒驅魔衛的人來把你們全家抓走！」

王燕爸爸眼兇盯著我們看：「李平，你他媽趁早滾蛋，要是明天還不走，看我怎麼收拾你！」

他揚了揚拳頭，我爸臉鐵青，卻一句話都沒說，拉著我走進大門。

拐進樓梯口，我迅速變了臉：「爸，你有我們學校電話嗎？快給我們學校打電話。」

我爸報了班主任的號碼，我打了好幾遍，電話那頭都無人接聽。我這才想起來，我還可以聯系驅魔衛。

驅魔衛和警察一樣，也有專門的熱線，要是生活中覺誰有中邪的跡象，都可以聯系驅魔衛。

我撥打了熱線「777」，把今天發生的事詳細說了一遍。

等聽到我說看見一個大球，接線員的態度一下就變了：

「你看見的？親眼看見的？同學，報假警是違法的！」

我握電話，急得不知道怎麼解釋，頭一抬，忽然看見我們家大門口開著，王燕家就住我們對面，爸站在門口，隔著一條走廊，森森地看著我。

我心頭狂跳，立馬轉移話題：「哦，好，我明天再來找你玩。」

掛完電話，我走過去把房門關上。然后進臥室，把所有的教科書都翻了一遍。

這里的初中教材，主要講了各種鬼怪的分類和危害。高中學的是如何尋找邪祟，辨認他們，并嘗試著與邪祟通，還有幾個非常淺顯的驅邪法。

大致就是桃木劍對付普通的鬼魂，七星劍可斬厲鬼，還有其他法的使用方法，薄薄的幾本教材，一個小時就都翻完了。

看完書，我依照書里的樣子，拿出陣旗和一大把銅錢，在家里布置了一個簡單的法陣。

八陣又稱金鐘罩，是一種防止惡鬼沖的陣法，能阻止普通的邪祟進我們家門。

今天高考，明天就是公布績的日子，到時候巡查組的老師肯定會親自來我家。只要熬過今天晚上，明天我就可以把這個大球的事告訴他們。

12

我爸媽心很沉重，晚飯也沒怎麼吃。我爸看著我，更是幾次言又止。

我媽安他：「行了，如果瑤瑤真作弊了，明天學校肯定會找上門，你現在瞎想也沒有用。」

我爸搖搖頭，嘆口氣，獨自坐著喝悶酒。

他心不好，菜吃得也，很快就喝得酩酊大醉，吐了一地。

我幫著把客廳地板拖干凈，和我媽把他抬到床上收拾好，已經過了晚上十點。

「瑤瑤，你先去睡吧，你說沒作弊，媽媽相信你，不管明天出來是啥績，我們都能接。」

我媽垂著眼睛坐在床邊，我走過去抱住：

「媽媽，你相信我，一開始監考老師對我有點誤會，王燕話聽一半就走了。我們后來把誤會都解釋清楚了，我絕對沒有作弊。」

「好，媽媽信你。」

我媽手了我的頭。

我離開他們的臥室時，看見我媽依舊那個姿勢坐著，正拉著我爸的手掉眼淚。

哎，算了，現在跟他們說再多也沒用，等明天老師一來，一切都會水落石出。

我洗完澡，回到自己房間睡覺。

正迷迷糊糊間，忽然聽見客廳有響聲傳來。

有人走到我房間外面，門把手轉，房門緩緩被推開，一道人影悄無聲息地走到床邊盯著我。

他上有一很濃重的酒味和悉的洗味道，我松口氣，是爸爸。

不對，爸爸今天喝得這麼醉，

怎麼這麼快就醒了？

我瞬間渾繃，把眼睛睜開一條隙。

屋子里視線昏暗，窗簾沒拉著，昏黃的路燈照亮了一小團范圍，爸爸的臉籠罩在影中。

我爸盯著我看了一會兒，走到窗邊，手打開窗戶。

我們家在四樓，小區又是舊小區，綠化很好，樓下的大樹比窗戶還高，蚊蟲很多，我爸卻把紗窗也打開了。

我正想說話，接下來，無比詭異的一幕發生了。

13

我爸后背突然出兩條須，展到窗外的墻上，吸盤一樣攀在墻上，我爸就這樣從窗戶爬了出去。

我躺在床上，冷汗打了后背，猶豫著要不要起來看看，忽然，房門口又有響傳來。

我媽從房門口爬了進來，四肢都落在墻上，背后也有兩條手，像個人形蜘蛛，沿著天花板，爬到我頭頂的位置。

我閉上眼睛。

我覺到有一滴溫熱的黏落到臉頰上。

我媽的長發飄到我臉上，在我鼻尖晃，我很想打噴嚏，但使勁憋著，一不敢。

好像過了很久，窗外有暖風吹進來，我睜眼一看，我媽不知道什麼時候消失了，窗邊的書桌上書本散落一地，應該是爬出去的時候到的。

我松口氣，走到窗邊，探頭出去看。

這一看，我渾一，心臟仿佛被一只大手住，驟然停頓。

我媽還在窗下。

四肢攀在墻上，正抬頭盯著我看。

和往常不同，的眼珠子全是黑的，看不到半點眼白。

我嚇得發出一聲尖，隨手拿起旁邊一本書砸在我媽臉上，然后轉過頭，沒命地朝外跑。

深夜，外面的大街上會有驅魔衛巡邏，只要我跑到外面，他們肯定能發現。

小區里沒有電梯，我沖出家門，跑下樓梯，速度飛快。我聽見我媽從后追上來，四肢到樓梯的鐵欄桿，發出「咚咚」的響聲。

四樓，一共三層樓梯，兩層，一層，最后幾步了。

我跑得有些，肺部憋得快炸，最后幾步，我幾乎已經出手去，奇怪，沒看見一樓那道悉的鐵門。

應該是剛才太張記錯了，現在可能是在二樓，我不敢泄氣，繼續拼命往下跑。

又跑了一層樓梯，我猛地停下腳步。

頭頂是昏黃的聲控燈，忽明忽暗。

左側是臟污的墻壁，右側是陳舊的鐵欄桿，狹窄的樓梯夾在中間，往下無盡延。

為什麼還有一層？

14

后「咚咚咚」的響聲越來越近，我深吸一口氣，趴在欄桿上向下看。

這一看，我心中最后一勇氣也消失了。

一圈一圈的鐵欄桿盤旋著往下，麻麻，一眼看不到頭，最中間是無盡的深淵，濃重的黑暗仿佛能吞噬一切。

我癱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氣，跑你媽，不跑了。

我媽已經追上來，蜘蛛俠一樣，擺著姿勢半蹲在樓梯上，睜著黑眼珠瞪我。

我朝擺擺手：

「你這法夠厲害的，這一招什麼？無盡深淵？莫比烏斯大樓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