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寧笑了聲，弄著馬鬃說：“別長別人志氣滅自己威風。寶親王殿下來了之後，咱可一戰都沒輸過。”他說罷抬眸看了看遠猶如地毯般鋪了一大片的敵軍，“這場再贏了，咱就可以凱旋回朝了。”

如若凱旋，他們大概都會有封賞吧。只是不知道能有多，不知道夠不夠把那位夫人娶來。

片刻之後，戰鼓擂，殺聲四起。一場惡戰頃刻開幕，濃重的腥氣很快在天地間浮現。

刀刃割破嚨，帶起一縷猩紅。有的滲土地消失不見，有的濺在草葉上，和翠綠相映趣。

廝殺從天明時分一直持續到夜，又翻過漆黑、越過又一次白晝，在下一次黑夜襲來時逐漸有了定數。

贏定了。

大齊的每一個還活著的將士都愈發明白地意識到，贏定了。他們守住了北邊的關隘，將敵軍擋了回去。據說這回敵方傾了舉國之力來襲，此戰之後，大概說也要修整幾十年才能恢復元氣。

“敵軍撤兵了！”先士卒的謝逢終於聽到了副將的來報，同時覺到周遭的敵軍猶如水般疾速後退。

他最後斬殺了兩人，後撤了幾步，問那副將：“那個什麼國王……抓到了嗎？”

“沒有，撤了。”副將道。謝逢略有不甘，歎了口氣：“罷了，撤兵，準備回朝。”

軍令很快散向各方，聽到號令的將士們很快收拾掉了眼前僅剩的敵人，轉而向軍營撤去。偏在此時，一場驟然掀起，謝逢遙遙聽見了聲響卻聽不出個所以然，等了片刻才見有人急趕而至：“殿下！”

“出什麼事了？”謝逢沉聲問，那人回說：“容將軍邊的一個副將……卓寧，帶著三百人追出去了，說要取哲國王的項上人頭回來。”

……三百人？

謝逢忍著怒火，輕吸了口涼氣：“追他回來，軍法置。”

於是便有人奉命追了出去，可足足追到天亮都沒追到。再往前，就臨近雪山了，天氣和地勢都會險惡許多，實在無法再追。

一里外，卓寧躲在大石後看著撤回去的兵馬笑了一聲：“我就說，他們不會追到這兒。”

“廢話，他們肯定怕凍死，哪像你？”文林脧著他，扭頭又看了看前方，“敵軍在五里之外紮的營，大概還有兩萬多人，你打算怎麼打？”

卓寧嘖：“夜襲，拿到國王的人頭就行，別的不用管。”

他想立個大功，這三百多人也想，所以跟著他追了出來。但若他們去跟兩萬人，那決計是立不了功了。

所以，取國王的人頭就行。

“……我有個問題。”文林看了看天，“咱都跑了一夜了。你要夜襲，就得再等到夜，然後咱還得花一夜的工夫趕回去……你帶了多口糧？”

“勉強夠再吃一頓。”卓寧道，文林輕吸了口氣：“我也是。那然後呢？著往回趕被追上怎麼辦？”

而且，馬也著。他們能扛住勁兒往回跑，馬可不一定願意扛著勁兒馱他們跑。

“誰說要著跑了？”卓寧遙遙地了眼山腳下正紮營的敵軍，“我們搶他們的。”

所謂“月黑風高殺人夜”，除了殺人，最適合幹的事大約就是東西了。

大齊先前派探子探過許多次敵營，他大抵知道敵軍把糧草放在什麼地方。

“你這是西漢霍將軍用的法子啊？”有個老兵笑道，“我看過一點兒兵書，說當年西漢將領都把敵軍的糧草就地燒了，但霍將軍呢……他總以快取勝，殺敵軍個出其不意，還搶人家的糧草。”

“……”卓寧紅著臉撓了撓頭，“我沒看過兵書……”

他是從“是個大大”的話本裡看的，寫過好幾位將軍，都這麼幹。

他最初並沒有當回事，畢竟戰場上生死一線，拿話本來打仗怎麼想也不靠譜。但方才，在寶親王下令撤軍的時候，他忽地想起了這招，然後越想越覺得可行。

現下聽那老兵說類似的事還真有人幹過，卓寧就更有底氣了。

他一定要提那國王的人頭回去，然後把他朝思暮想的人娶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