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月當頭,尸骨鋪路。
胡不歸?胡不歸?」
到了中夜,歌樓中熱鬧的人聲都逐漸消失了,我開始有些冷。
我到一只手握住了我的后頸。
我還在迷迷糊糊地想是哪位姐姐如此,就到那只手異常冰冷,令我渾發抖。
是誰?
我費力地睜開眼,卻發現自己又站在夢中黑暗的空地里,不同的是,那些「樹林」離我僅僅只有一丈遠了。
我這才看清楚,那不是樹林,而是無數垂著頭的黑人影。
那作分明不是活人做得出的。
頭顱垂得太低太低,仿佛脖頸已經折斷,只是勉強連在一起。
我驚懼地發覺,無數個夢中,我以為的風吹過樹林的沙沙聲響。
竟是他們在整齊劃一地念著什麼。
我努力想要分辨,聽著聽著,卻到一陣嘔吐的劇烈地涌上來。
6
我醒來時,到腦袋、耳朵、脖頸無一不疼。
我在疼痛中接過樓中的小春姐姐遞給我的水,卻驚呼一聲。
在遞來的兩面銅鏡中,我看到我的后頸有一大片幾近黑的淤青。
那是一枚不甚清晰的掌印。
我推開鏡子,跌跌撞撞地跑出去,吐了。
在極端而無可名狀的恐懼中,我莫名的直覺告訴我,我不能再睡覺,我會死的。
我連著兩日都宿在歌樓中,讓小春姐姐盯著我,在我要睡著的時候把我醒。
我實在太過恐懼,以至于想到是不是應該回到山上,讓師兄師姐們幫幫我。
但我又不愿意回去。
不知為何,我一想到疼我的師兄師姐們,和夢中如出一轍的惡心就涌上來,幾乎讓我再次嘔吐。
小春姐姐只是凡人,幫不到我什麼,待在邊卻讓我很安心。
我雖是修仙者,但山下靈力稀薄,我幾乎與凡人無異,一樣要吃飯睡覺。
兩日未睡,我已經有些堅持不住。
小春姐姐陪伴在我邊,不問我為什麼,只是在我要閉上眼睛的時候一我的手。
我抱著撒,說姐姐,去給我倒杯茶吧。
僅僅是起的功夫,一種巨大的不安就籠罩了我。
我輕輕一眨眼,發現自己又孤立無援地站在了空地中。
無數人影已經挨得極近,一手就能到我。
我僵立在原地,不敢彈,終于聽清他們在說什麼。
他們說:
「師妹快回來快回來快回來回來回來回來我們想你我們想你我們想你師妹師妹師妹師妹……」
我到,從腳底開始,每一寸。
每一寸皮,都逐漸發冷。
那些人全都抬起頭,無數雙眼睛死死看著我。
他們全都長了一張師兄或師姐的臉。
他們微笑著,用僵的、粘膩的、甜的語調,對我說。
「小真,找到你了。」
7
我猛然抬起頭,才發現方才竟然睡著了。
小春姐姐正端著茶水走進來。
夢中的恐懼猶未散去,我茫然地睜大眼睛,呆呆地看著一步一步走近。
小春姐姐笑了,捧著我的臉,在我頰邊親了一下,夸我可。
上香香的。
繡門大開,能看到廊中。
外面忽而一片寂然。
我轉頭看,看到我不沾俗塵的師兄走這片紅塵、風月場。
師兄氣度高潔,負長劍,眉眼清俊,向我走來。
歌坊中的人們目或畏懼或艷羨,紛紛分立兩旁,為他讓出一條道路。
唯獨小春姐姐。
小春姐姐的臉沒有笑容,只是盯著他。
原本站在我邊,突然向前半步,擋住我半邊,是一個警惕和保護的姿態。
而師兄目下無塵,面容如同冰雪,只走過來,牽起我的手。
我的恐懼、猶疑和惡心突然消失了,只想撲進他懷中大哭一場。
師兄垂下臉,問我,「怎麼不回信?」
我剛想狡辯,他又出手,握著一張雪白的帕子,拭我的臉。
他語氣平平地說,「太過淘氣。出門玩一趟,臉都臟小花貓了。」
但他的作完全不是那麼回事,目死死盯著我,越越重,似乎恨不得把我的臉皮破一層。
我的眼淚都要出來了,才想起那是小春姐姐親過的地方。
師兄看我的眼神有一瞬間讓我想到盯住獵的毒蛇。
但那可是我師兄啊。
我扯住他的袖角,不滿地大一聲好痛,他才突然醒悟般放開,又著我的下細細打量一會兒。
我似乎勉強過關,師兄終于笑了。
那一笑真如冰雪消融,我看得有些愣神。
然后我就這樣如同呆頭鵝一般,被我的冰山人師兄牽著手,帶回了山上。
我好恨自己不爭氣。
但我遲疑許久,最終沒有告訴師兄我夢中的事。
因為我心里有個聲音,一直在對我說:
「不要相信他,不要相信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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