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安大腦發熱了半分鐘，短短幾十秒裡，想，可以暫時不用離職，周明謙不是故意兇，也沒煩。

還能再多留在他邊一刻。

心猿意馬這種心，卻一閃而過。

心，隨即又有一個聲音在分。

「余安，你清醒清醒，你有什麼？才和，你佔了哪樣？你哪來的底氣暗周明謙？」

「你何時變得這麼自不量力？」

「武楊那樣的條件如果算作海拔3000米，那周明謙就是珠峰，你有命上去嗎？武楊那個高度你都快要缺氧窒息，你哪來的勇氣挑戰八千多米？」

「余安，人周明謙只是可憐你，當初才錄用你。」

「他剛才道歉，只是顧及你可憐的自尊，是給你挽尊，不是真的要留你，你得有自知之明。」

天人戰中，余安一點點回到現實。

那短暫的喜悅與，消失殆盡。

余安不得不承認，被周明謙剛才的溫給蠱，他鮮說話那麼溫和，還看著的眼。

他晚上喝了紅酒，淡淡的酒香混著荷爾蒙。

那一瞬，的的確確，心了、迷失了。

人飄了幾秒，又從空中狠狠墜落。

周明謙難得有耐心，沉默不語，他就等說話為止。

跟人道歉他是第一次，但拍戲拍這樣的場景，不是頭一回。男主都被的死去活來，主都不看一眼。

還有季清時，人家葉秋都不搭理他，他還是往跟前湊。

這麼想著，他心裏舒坦不。

余安絞著手指，還是歉意道：「謝謝周導，我已經決定。」

長痛不如短痛。

周明謙雙手抄兜，盯著。

余安招架不住質問又熱烈的眼神，偏過頭，看到垃圾桶那封辭職信。

周明謙以前不沾，就是嫌麻煩。他的人大都灑，合則來不合則散，沒有誰粘著誰。

他偏偏就招惹了這麼個黏黏糊糊的人，還小玻璃心。說不得，罵不得，就得捧手心。

「那我再道歉一次，你別生氣了。」

余安搖搖頭，眼眶蓄了水。潤了眼睫。

他這個暴躁狂，突然溫起來，明明該嘚瑟一下，卻像了天大的委屈一樣。

周明謙想了想，事不過三，他哄了兩次，那就再哄一次，「以後不會再對你大聲說話，你一天喊一萬遍周導都行，隨你高興。」

余安的蓄水池，閘壞掉，池裏的水洶湧而至。

周明謙：「......」

這道歉都道出錯來了。

「你哭什麼？」

余安趕拿手背，暗暗呼氣。「對不起。」沒想到自己如此失態。

調整好呼吸，說：「周導，我沒跟您置氣，我是真的考慮了要辭職，等您找到合適的助理，我跟接好工作再走，您不用著急。」

還沒完沒了了。周明謙上下打量著。哭了，他拿沒轍，現在就想哄不哭。

「余安，我今天破例，哄你第四回。明天你當著所有人的面，把我今天吼你的話，再還給我，這樣總行了吧？」

余安低頭，手背上都是水。

哭過三次，第一次還是前年春節，奚嘉給過生日，第二次是去年春節，奚葉嵐還記著生日。

這麼多年，一直以為自己是沒眼淚的人。

余安：「周導，我真沒生過您的氣。」

周明謙：「我以前怎麼沒發現你那麼擰？那既然跟我吼你沒關，說說為什麼辭職？找好下家了？」

還是要重回武楊懷抱？

要想回去，他倒可以放走。反正攔也攔不住。

余安：「我總不能一輩子都當助理，等我三四十歲，就沒人用我。我趁著還有點存款，想去充電。」

周明謙：「學什麼？」

余安不知道，剛剛就是那麼一說。「這是我的私事。」

周明謙沒問。大概在氣頭上，就算他道歉十遍，還會堅持。真是被他給慣的，無法無天。

「想學習是好事兒。星藍一直鼓勵員工進修，進修期間留職停薪，不過可以報銷所有學費。」

余安：「......」

周明謙今天脾氣好的，讓覺在做夢。

周明謙思忖片刻，「要不你去念個導演專業？我給你引薦導師。你不不懂得地方來找我，我手把手教你。」

余安愕然，抬眸，不可置信著他。

臉上還掛著淚，眼睛潤，純凈又惹人心疼。

周明謙上前半步，鬼迷心竅，低頭，在眼上親了一下，「是我不好，不該惹你，別難過了。」

他的話，余安一個字都沒聽進去。

那一吻，余安的五臟六腑都炸裂。

反應遲鈍，過了兩秒，才趕忙往後退，撞到玄關櫃一角，顧不上疼，拉開門，『砰』一聲，門關上。

落荒而逃。

「余安，怎麼了？」迎面過來的製片人，伏總關心道。

余安眼淚，整理好失態的表。「伏總。沒什麼。」

伏總今天在片場，周明謙莫名吼余安時，他就在旁邊。「跟我說說，是不是周明謙又吵你了？」

余安連連搖頭，「沒有，沒有。」

自從劇組的人知道余安是孤兒，都格外對照顧。

伏總：「你們周導他就那樣，上午也不是針對你，別往心裏去。」

「沒有，謝謝伏總。」余安回房。

伏總敲了周明謙的門，周明謙以為是余安去而復返，心裏稍稍舒坦一點，結果開門見到的是一張中年男人的臉，頓時泄氣。

「你又為難人家小姑娘了？」伏總關上門。

周明謙沒吱聲，他總不能說，他親了余安。他竟淪落到上桿子倒。

伏總當他的沉默是默認，「余安跟別人不一樣，心裏敏。」

這話說的，就好像他不敏一樣。周明謙還是沒吭聲，給伏總倒了杯茶。他岔開話題，問伏總什麼事。

伏總過來是告訴周明謙，《餘生》可以開始宣傳，莫予深給他來電話，奚嘉二次用藥的治療效果顯著。

沒什麼意外，明年應該能恢復得差不多。這個恢復得差不多，不是徹底康復，是能像正常人那樣生活，不用記憶和病痛折磨。

周明謙許久沒關注奚嘉，偶爾知道奚嘉近況也是從余安那裏聽來。

恢復了就好，他還欠奚嘉一句道歉，不然這輩子，都不安生。

《餘生》微信群還保留，伏總在群裡發了通知，讓他們各自把空閑時間發過來，他盡量協調到一塊，不耽誤他們現有工作。

這次宣傳，葉秋不參加。

霍騰經紀團隊不想捆綁宣傳。當然，季清時也早早打過招呼，不要讓葉秋以緋聞形式出現在大眾視野。

葉秋落個清凈，正好不想跟霍騰同臺。下午，霍騰發消息給約吃飯，婉拒。

群裡好久沒那麼熱鬧，聊天消息瞬間屠屏。

薑沁在國外，發了張隨手街拍在群裡。

薑沁今年上半年拍了一部電影，殺青後就沒了蹤影，連活都不參加。

伏總問，在那邊是拍戲還是有時裝活。

都不是。薑沁出去散心，到旅遊，不知不覺就來到這一站。對這裏不比北京陌生。

當初就在這念得大學，第一場正兒八經的也是在。

分手也是在這。

自打分手，極來這邊。

這一次，不知怎麼，又來了。

伏總算了算時差：【你那邊才早上七點半，你怎麼就在時代廣場溜達？】

群裡消息多，這條很快被覆蓋。

薑沁就當沒看到，沒回。

把手機揣兜裡，沿著路，漫無目的朝前走。

微涼的，清冷的早晨，忙碌的人群。大街上，彷彿就只有，閑人一個。不知道為什麼來，為何留。

反正就走到了這裏。

伏總@：【幾號回？】

薑沁沒看手機，伏總等了半天沒等到回應，直接給打了電話來。

薑沁想了想，「隨便哪天。」

伏總愣了下，「意思就是你的時間配合宣傳時間？」

薑沁『嗯』了聲。

伏總還以為旁邊有人，說話不方便，他匆匆收線。

「薑沁怎麼格跟以前不一樣了？」以前拽得跟大爺一樣。

周明謙漫不經心道：「我上哪兒知道去。」他現在想著的是，余安回到房間後，在幹什麼。

是不是還要堅持離職？

接下來連著兩天，周明謙沒見到余安的面。給他發消息請假，說發燒冒了，怕傳染給別人，暫時不去片場。

周明謙：【晚上我帶你去醫院。】

餘生：【不用，吃過葯了，我躺兩天就好。】

周明謙無言以對，沒再管。以為只是找個借口，暫時不知怎麼面對他。

余安是真的冒了。那晚回到房間，沒房卡，屋裏漆黑一片，趴在床上想了很多，眼淚也掉了不。

後來睡著，空調沒開，被子也沒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