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一院春風意(7)
唐其琛說完這句話,手也跟著了,力道在往裡收,是想給一個擁抱。但這衝半道戛然而止,溫以寧順著勁兒往下面一,整個人的重量一瞬下沉,唐其琛沒扶住,直接坐在了地上。
辦公室舖的地毯,一層摔著也不覺得疼。溫以寧低著頭,半天沒起來。唐其琛蹲下想扶,搖了搖手拒絕了。
兩人維持著各自的姿勢,沉默了好一會。
溫以寧緩過勁了,抬起頭仰看他,一雙眼睛沁了胭脂似的,泛著的紅。沒有什麼有苦不能說的緒,純粹是被酒給染的。白天的種種不平,晚上的獨思迷茫,都在提醒世事從無順心。活在當下尚且不易,那些過去的糾結,在這一時刻的存在便也沒有那麼強烈了。
兩人對視許久,忽然問唐其琛:「你後來把追到手了嗎?」
唐其琛明白說的是誰,那個梗在兩人之間的豁口,那個以為的正主,那個當年錯差的誤會。
唐其琛著,平靜說:「沒有。」
溫以寧眼睛向下彎,亦平靜地笑了下,「那你不夠厲害。」
唐其琛角微揚,人鬆下來,也跟著一起坐在了地上,「我和你還沒認識的時候,就已經結了婚。」
溫以寧楞了楞,轉過頭看向他。
「先生是一名軍人,在一起也很早,十八九歲吧。」唐其琛說起這些,面容平和而寧靜,「先生年初二那天還給我發了條短信,說他媳婦兒懷二胎了,故意氣我來的。」唐其琛低頭失笑,「你說不稚。」
溫以寧言又止,「你們……」
「覺得我們就應該是老死不相往來的仇人麼?」唐其琛坦然地對上疑慮的眼神,「確實有過,但後來小晨兒發生了一些事,被人陷害,差點因經濟犯罪問題而被公檢法起訴。先生四打點,我也幫了點忙。那小子謝我都來不及。」
溫以寧皺皺眉頭,不太相信。
唐其琛被的表逗樂,「給點面子行不行?」
溫以寧垂下頭,不說話,但笑容仍然在角。
「我剛從國外回來幷沒有直接接手亞匯,而是去了國資委控的一家企業鍛煉,小晨兒是我的下屬,我和合作了五六年,那個時候我很喜歡,不過沒接。後來我回亞匯,和也算好聚好散。再後來,結婚生小孩,一直很幸福。」
唐其琛換了個坐在地上的姿勢,雙膝屈著,背靠著沙發,一派閒適與放鬆。溫以寧一直看著他,甚至試圖從他的緒裡找出蛛馬跡,但無跡可尋。
青春已如煙,他的狀態太自然,是什麼就說什麼。
溫以寧聽出來,他是在對自己坦白。
「我和你認識的時候,你大幾?」唐其琛稍一想,很快肯定道:「大四,快畢業了。像個小砲彈一樣,能鬧的。」
溫以寧自己也笑了,「原子彈嗎?」
「玻璃彈珠,叮叮鈴鈴響。」唐其琛眉眼舒展,眼角的淺紋輕輕斜揚。
「你那個時候對我好,是因為我格像嗎?」溫以寧輕聲問,一個字一個字的,生怕藏不住小心翼翼。
靜了兩秒,唐其琛開口:「沒有。不像。我沒想過比較。」
溫以寧斂眉垂眸,側臉安靜。
那時候的小以寧,熱洋溢像是夏日裡小太,表達意的方式都那麼乾脆。大約是年紀輕,任何一段都迫不及待地想要一個因果。一個熱,一個克制,一個是芒萬丈的小太,一個是高懸夜空的溫淡月。融合在一起的時間,總是要漫長些的。但還未等來晨曦朝,就已不告而別,聚散匆匆了。
溫以寧指甲扣了掌心,渾然不知道疼。
那時,唐其琛不是沒想留住,跑去高鐵站才知道給的是個假票信息,的態度撂得明明白白,一刀兩斷,天各一方。一段剛剛萌芽,也實在經不起大刀闊斧的折騰。唐其琛彼時已是三十而立,從來就不是一個去強人所難的人。
後來每每想起這段短暫的記憶,他心裡也未嘗沒有憾。但憾就是憾,生活還是要繼續。這些年時間掰碎了用,工作幾乎占據了他全部的力。有時候應酬完喝得小腹痙攣,他難地趴在檯子上,抬頭看見鏡子裡的自己,再勤於保養,鬢邊還是有了一極短的白髮。
唐其琛看著,說:「我要是想玩兒人,真的犯不著那樣大費周章。我不喜歡,也不願意,這個問題,不管你什麼時候問,我都是這個答案。」
溫以寧沒吭聲,心裡跟螞蟻含蓄撓似的,五味雜陳。人的執拗很難轉變,尤其這麼多年過去,認知早已深固。唐其琛所說的,所做的,今時今日,可以心平氣和,甚至約能夠理解。但真要和好如初,誰也沒法兒說服自己。
唐其琛忽然變了姿勢,從地毯上站起,又變了蹲著的姿勢。他扶住的肩膀,鼻間的呼吸溫熱。
溫以寧抬起頭,眉間平,亦沒有太多緒的變化。
唐其琛看著,「不管怎麼樣,這些年,我還是欠你一個道歉。」
溫以寧眼眶一熱,抬手掩住了自己的臉。
唐其琛沒再說話,久久之後,他抬起手,五指微張,掌心輕輕落在了頭頂。
這一晚,唐其琛最後讓老餘把送回住。第二天,柯禮稍晚才到公司,看到辦公桌上已有一沓唐其琛審批好的文件。他進去辦公室,看見唐其琛在休息室的沙發上和而睡。
聽見靜,唐其琛很容易醒,他微擰眉頭,睡意還掛在臉上。
「您昨晚沒回去?」柯禮看到桌上的一個空杯和一瓶藥,關心道:「要不要讓老陳來給您看看?」
唐其琛掀開薄毯,人坐直了,按了按眼角說:「不用,沒事。」
柯禮言又止,唐其琛甩了甩頭,清醒不,手指了指對座讓他別站著,「我先去洗漱,等會說。 」
十來分鐘,唐其琛已經換了一服從裡面走了出來,又恢復了神清氣爽的面模樣。柯禮例行匯報公事,最後說:「您母親昨晚沒打通你電話,就打到我這兒來了。讓您今天晚上回家吃飯。」
唐其琛側頭,「老爺子回來了?」
「回了。說是香港那邊行程有變,他昨兒下午就回來了。」
「唐耀呢?」
「他這週都在上海,應該是忙子公司的事兒。」說到這裡,柯禮臉一變,「您的意思是……」
唐其琛早已有所預料,「晚上的家宴,談的不會是家事。行了,不說這個。你讓肖總過來一趟。」
「您忘了,他上午有接待。」
唐其琛這才記起,點頭說:「那沒事了,你去忙。」
柯禮走前,忽然笑著說了句:「來上班的時候,我正好從肖總辦公室路過,看見以寧在裡頭。」
唐其琛抬起頭,「肖總怎麼了?」
「兩人談得很和氣,以寧在跟他道歉,應該是爲了昨天會議上的事。說了什麼我不方便聽,但看肖總的表很高興,對以寧客客氣氣。」柯禮慨道:「也難爲以寧了,昨天我看臉不好,我以爲會介懷。」
唐其琛說:「有時候識大,也是保護自己。是聰明,但上的勁兒得收一收,以陳颯的格,估計是教不會這一點了。」
柯禮自然而然地接話,「您提點,比誰教都有用。」
唐其琛一記目筆直向他,柯禮了心,自知說錯了話。哪知唐其琛的角微微上揚,不僅不介意,心似乎還不錯。
晚上唐家的家宴,如唐其琛所料,家宴卻不談家事。
他回來時,唐耀已經在老爺子的書房待了好一會兒了。見著人,唐耀微笑頷首,「哥。」
唐其琛換了一雙深藍的拖鞋,了西裝,裡面一件綢緞面料的襯衫合腰,把氣質撐得恰到好。他走進來,笑的親近和煦,「還是你有心,每回來,爺爺的心都很好。」
唐書嶸朗聲大笑,「你們啊,都懂事兒,都有心意。」
唐其琛坐在左邊,疊著兒,雙手搭在扶手上,眼兒微瞇,看著唐耀正彎腰給老爺子點煙。
續上了火,煙氣一縷悠悠上升。唐書嶸指了指唐其琛,「你大哥,戒煙很多年了,跟他學學,是自個兒的,年輕也要保重。」
唐耀點頭應道:「好。」
「你來上海也不告訴我,早就說了,不要我跟我生分。你在國外待了這麼多年,對國不,個時間,我找人帶你到上海周邊的古鎮轉一轉。」唐其琛說的周全,爲兄長的氣度做得面面俱到。
唐耀說:「這次過來也是臨時決定,聽爺爺說起你事務也多,我就沒好意思打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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