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之前,朝廷下了令,不許我等滯留建康,我想走時,新安王尋了過來,以我姐弟命為脅,要我聽命于他。我獄,得見相公之面,全都是新安王的安排!他此前有過嚴令,道不得向外人半句我聽命于他的話,否則,我阿弟死無葬之地。新安王心狠手辣,什麼事都干得出來,若是他知道了,我阿弟必定沒命。我實在懼怕,迫于無奈,今夜才我阿弟殺人……”
哀哀痛哭,不住地磕頭:“全是我的罪,和我阿弟無關。高相公你要殺,殺我便是!求你看在當年面之上,憐我這些年的不易,饒了我的阿弟。往后我必洗心革面,再不敢做這些罪事了……”
高嶠雙目赤紅,咬牙切齒。
“邵氏,你還知道自己做下罪事?從前你做的事,尚可以你在教中,不由己為由開。事到如今,你卻還是一錯再錯,罪行累累!便是我高嶠念舊容你,國法也是難容!”
邵玉娘慢慢抬起臉,著高嶠,淚眼朦朧地道:“高相公,你說的是。我當年有幸結識你,被帶回建康,便是為奴為婢,也是我的福分,我卻一時糊涂,做下錯事。那時便是死了,也是我罪有應得,偏僥幸逃生,從此陷污泥,不由己,忍辱活到今日……”
“我父母早亡,家族無靠,多年以來,和阿弟相依為命。當日被新安王如此威脅,連教首也聽命于他,我一個弱子,還能如何?當時本也想過的,去向相公求救,卻怕再次引來長公主的誤會猜忌,若是惹你夫婦再次不和,我如何自?實在不敢,無可奈何,最后只能照他吩咐行事……”
“新安王要你圖謀為何?你還不招來!”
高嶠打斷了的話,厲聲喝道。
“我早就想向相公稟明了,只是從前太過懼怕他們。今日我也不怕了,我全說出來!我在天師教多年,知道些天師教的勾當。新安王和天師教從前往來,表面看起來是在奉教,實則暗中控制了天師教。他命教首吳倉發展教眾,多地暗蓄兵,以助他日后圖謀作。我這話千真萬確,沒有半分作假!新安王我欺騙高相公,目的,也是為了博取相公你的信任,好將我安在你邊,伺機而,好方便他日后的大事。”
高嶠額頭青筋跳,握著劍的那只手,微微抖。
“高相公,你千萬不要被新安王給蒙蔽了。他表面忠善,實則心機深沉,以退為進,利用你和帝后對他的信任,意圖瓦解世家,控帝后,等待日后時機,他再謀劃大事!”
眼淚從面龐流下,的神凄涼無比。
“該說的,我全都說了。我知我罪不可赦,再無茍活于世,我這就去了,只求相公,看在往昔和今日我將功折罪的份上,饒我阿弟不死,我激不盡,來生,我再做牛做馬,報答相公!”
白著張臉,搖搖晃晃地從地上爬了起來,閉目,朝著高嶠手中握著的劍尖,,猛地撲了上來。
高嶠略一遲疑,立刻收手,卻還是遲了些,劍尖已邵玉娘的,刺寸余,隨著高嶠收劍,一道鮮,從口傷汩汩而下。
邵玉娘發出一道痛苦的之聲,一頭栽倒在地,不省人事。
“阿姊!阿姊!”
邵奉之爬到邵玉娘的邊喚,涕淚加,又不住地求饒。
高嶠盯著邵玉娘那張雙目閉,不見半分的臉,雙眉皺,眼皮子不住地跳,沉了片刻,命人將邵氏姐弟帶回城中投牢,旋即出來,喚來同行的李協,低聲囑了幾句。
李協吃驚,自然無不遵照,一行人立刻縱馬,朝著城里方向,疾馳而去。
……
深夜,一道人影從皇宮的一扇小門里進去,暢行無阻,一路疾奔,很快到了皇后高雍容的寢宮之外。
皇帝今夜依舊宿在華林園里。高雍容從睡夢中被驚醒,聽完報,臉煞白,在寢宮里來回不停地踱步,焦慮萬分。
消息來自于邵氏邊的那個牢婆。
牢婆原本是被蕭道承收買的,命監視邵玉娘。但蕭道承沒想到,高雍容竟對他也留了一手,暗中將那牢婆又收為己用。
今晚邵奉之獵艷失口,邵玉娘為絕后患,迫邵奉之去殺人滅口,這事自然瞞不過牢婆。邵奉之去了后,久久不回,更不見期中的火生起,邵玉娘和牢婆便知事有變。牢婆當時召來眼線,去往阿桃住打探消息,得知邵奉之極有可能已經被抓。
當時邵玉娘就意識到,自己應是中了圈套,極其恐懼,這牢婆立刻去給蕭道承通報消息,自己也想先逃,被牢婆給阻攔下來。邵玉娘這才知道,原來邊這個牢婆,竟也不是蕭道承的人。
牢婆當時對說:“你還能去哪里?你們中了高嶠的圈套,和新安王的關系敗,就算此刻運氣好,被你逃走了,你以為日后,你還有機會復仇?”
“長公主當年害你至此地步。你若逃走,往后,你就只能躲在見不得人的暗,看著生兒子,和高嶠夫唱婦隨,白頭偕老。我若是你,這般活著,必定比死還要難。”
“如今你還做夢,想再靠著新安王?高嶠知道了新安王拿你算計他,還能容他如同從前?”
“貴人說了,只要你聽話,不但保你不死,日后必定還會助你復仇。”
就是如此幾句話,邵玉娘死心塌地,再次投靠了那個“貴人”,在高嶠到來之后,說了那樣一番話。
對于高雍容而言,之所以選在這個時候,讓蕭道承放出邵玉娘,是因為陸家已徹底退出朝廷,許氏也了起來,一批日后將要聽命于皇權的新的朝廷勢力,正在慢慢培植起來。
世家對朝廷的掌控,開始減弱,如今只有高嶠獨大。
在高雍容的計劃里,是想讓邵玉娘接近高嶠,離間高嶠夫婦,最后若能以當年舊打高嶠,將人收了,則從此如同在他邊安了一雙眼目。
萬萬沒有想到的是,這麼快,邵玉娘和新安王的關系就暴在了高嶠的面前。
一旦新安王在高嶠那里失去了他那張忠直的面,對于高雍容的而言,這個人,便再也沒有從前的利用價值了。
更不用說,高嶠再追查下去,新安王勢必牽出自己,那麼從前所有的謀劃,都將化為烏有。
倘若面臨如此境況,只有兩種選擇。
要麼保新安王,兩人合力,和高嶠翻臉,鏟除高嶠。
要麼棄車保帥,斬臂保命,舍新安王,繼續留用高嶠。
對于來說,這其實遠遠不是什麼難以定奪的抉擇。
就如今的朝廷局勢而言,十個新安王,也比不過一個高嶠。
在自己能夠徹底完全地掌控這個朝廷之前,高嶠和他所代表的高氏,對于的作用,無人能夠替代。
更何況,新安王,也并非真的一定就對自己死心塌地。
就在這一刻,高雍容忽然到無比的慶幸。
幸好自己未雨綢繆,算無策,在放出邵玉娘這顆棋子之前,早早就做好了萬一事敗的準備,在邵氏那里安牢婆的時候,便提早叮囑過牢婆應當如何說話行事。
高嶠今夜應當就會對蕭道承手。
況急,留給的時間不多了。
再不猶豫,很快下了決心,喚來親信,命即刻趕往新安王府,遞送消息。
……
王府距離皇宮不遠。今夜舉辦了一場宴樂,賓主盡歡,才結束不久。蕭道承喝得半醉,摟著一個寵妾,正酣眠于榻,突然被人喚醒,道那牢婆遣人送來了急報,立刻酒醒,急忙召見。得知竟是自己安排邵玉娘獄、命接近高嶠的事敗了,邵玉娘今夜已被高嶠所控,為保命,將事全都推到了他的頭上,誣陷他圖謀作,驚懼萬分,一時方寸大。
這幾年間,在朝廷里,雖然他也開始培植自己的勢力,拉攏了一撥擁有軍隊的地方方伯,但和高氏相比,他的那點軍力和威,如同流螢之于星月,完全無法相提并論。
這也是為何他格外看重天師教的緣故。在高嶠下了那道教令前,他借著奉教之名,對天師教在各地招募弟子的活,大開方便之門。m.166xs.cc
天師教教眾遍布大虞境,倘若發起來,將會為一支何等壯觀的力量?從某種意義來說,掌控天師教,便也如同掌控了一支變相的龐大軍隊。
教首吳倉,對他言聽計從,朝廷里,隨著陸、許兩家的敗落,自己的人,也正慢慢提拔而起。
他正春風得意,做夢也未曾想過,今日竟會在邵玉娘這道他原本很是放心的關節上,出了如此一個致命的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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