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派了車來接幾人,接的人普通話說得不是太好,連說帶比畫,幾人勉強才明白,今天街上有遊行隊伍,回去會很慢。
聽說有遊行,帆帆安靜了點。其實遊行的隊伍並不像電影裏看到的那樣,很瘋狂,很暴力,他們井然有序地走著,手裏舉著旗幟,上麵寫著“和平戰士”“正義使者”“公平”“自由”之類的繁字。車子從旁邊經過,他們往裏側讓一讓,所以街上的通還算好。
“都是保羅的支持者?”一個老師問司機。
司機點點頭,臉上沒有一點憂。“碼頭那兒還有一隊,港城很多人喜歡保羅。”
諸航和欒逍悄悄換了下眼,幾個老師是真的來流,和欒逍是濫竽充數。
大給幾人安排了教師公寓,幾個老師是兩人共用一間,諸航分了個單間,可能是考慮到有孩子。公寓依山傍海,環境特別好,空調、書架、書桌、櫃也一應俱全。諸航打開窗戶,深吸了一口氣,總算可以好好地看下港城的天空了,果然一如傳說中的湛藍。
晚上休息時,帆帆一藍格子的睡,抱著個枕頭站在床前,很認真地看著:“爸爸是睡右邊?”
諸航擰擰眉,警惕道:“幹嗎?”
帆帆爬上床,把枕頭放在右邊,拍拍鬆,躺下。“從現在起,我就是爸爸。”
“……”
做戲要做足,這是業界良心,於是,諸航老師又上崗了。冷汗出了一層又一層,在教室門口徘徊了足足有十分鍾,以至於學委以為怕走錯教室,特地把領了進來。
幸好是小班,二十來個學生,幸好在寧大鍛煉了一學期,有些數得過來的可憐經驗,幸好當年為考雅思埋頭苦讀過,所以這堂純英文教學的課……希能撐下來。諸航在心裏悄悄地畫著十字。
親切的笑容還沒出來,有學生舉手。諸航做了個“請”的手勢。“老師,聽說你是計算機專家,你對保羅怎麽看,你認為他是叛徒嗎?”
這一刻,諸航無比想念馮堅,上課提問和課本無關的問題,揍。上帝,這讓怎麽回答,如果說是,保羅的支持者會說沒有正義,說不是,反對派們則會說慫恿學生去做黑客。坑人的周師兄!短短的三分鍾,諸航像在油鍋裏煎著,但煎過後,複活了。
朝那位學生笑了笑:“請問你什麽名字?”
“蘭朗。”
“很的名字,讓我想起了朗姆酒。”聳聳肩,學生們笑了起來,“我是號稱計算機專家,其實這誇張了,我沒那麽厲害。我比較厲害的是數學,大家聽說過三維立嗎?”
學生們納悶地點點頭,不解這位英語講得很不錯的老師是什麽意思。
諸航在黑板上畫了個簡易的三維立圖。“從數學上講,任何一個三維的前兩維都是不需要參照係就可以建立起來的,讓我們想象一個圓球,隨便找出一點當作頭,那麽對應的部位就是尾。任意找出一個麵當作正麵,對應的一側就是反麵。但是第三維就不那麽容易建立了,如果沒有參照係的話,我們是無法確定左右的。保羅先生就是第三維,我找不到他的參照係。”掃視了一周,眼中閃過一狡黠。
學生們這才恍然諸航的用意,喧鬧一團,但隨即齊齊地鼓起掌來。諸航地深呼吸,等著學生安靜。還是那位蘭朗,真是個問題寶寶。“老師,黑客就是網絡上的小嗎?”
“有部A國老電影《俠盜羅賓漢》。古龍先生筆下有位風流瀟灑的男子楚留香,江湖人稱香盜。我記得港城也有一部經典老片《縱橫四海》,發哥和張國榮主演,還有紅姑,三人專門盜竊名畫,這樣的人被人作雅盜,車站也有盜,盜錢包、手機。盜是一個詞,這是書麵語,俗語。告訴我,你喜歡哪種盜?噓,別說出來,答案放心裏。”
掌聲再次響起,沒人再向諸航追問答案。第一節課,有驚無險地過去了。
欒逍買了杯茶給諸航:“恭喜。”諸航苦笑道:“三魂兩魄都丟了,差點回不來。”
欒逍坐的位置迎著太,他微微瞇起眼,揶揄道:“不用侵電腦來威嚇學生,是不是很有就?”
“還真是呢,哈,原來我是個全才的人。”
“我早就發現了。”欒逍在心裏悄聲說。“帆帆呢?”
“我找了個大陸過來的學生帶他去看機人了。”首長讓帆帆和一起過來的另一個理由就是開開眼界,K大的計算機科學工程在全世界都是數得上的,機人大賽裏,K大學生拿過金獎。
“K大校園的風景好,可以讓帆帆寫寫生。”欒逍看著山坡下麵的足球場,瀕臨著大海,綠茵襯海水,下晃得人眼睛發花。
“嗯。你……那邊有什麽消息?”諸航舉起茶,遮住自己的。
欒逍翹起角看著。
“你的任務就是保護我?”電石火間,諸航忽地明白了,“天,大材小用。是來536時還是這次來港城?”
欒逍笑而不答,明明笑意淺淡,卻讓人覺他滿心愉悅。
“你原先混哪塊?”諸航突然對欒逍好奇起來。“帆帆來了。”欒逍站起,小孩背著個包一蹦一跳,看見他們,舉著個小手,笑得很歡。
“你不坦白也可以,我會用我的辦法去查的。”諸航惡狠狠地丟下這句話,牽著帆帆走了。
欒逍忍俊不,橫眉豎目的樣子,真是……可,他知道不會去查,的朋友,會開玩笑,會打鬧,會耍無賴,但更會保護、尊重、珍惜。
帆帆似乎特別寶貝他的小背包,走哪都背著,諸航想幫他拿一下,他立刻拿一種被侵犯的眼神瞪著。諸航投降,小孩的私同樣不可侵犯。
第三天,諸航沒有課,帶帆帆去會館看了一個日本漫展。
第四天,港城下雨了,陣雨,一會兒雨,一會兒太,和帆帆坐在雙層士上,從太平山盤旋而下,燈下的樓房像刀尖樣直雲端。
第五天,K大安排他們去維多利亞港看夜景。帆帆看著兩岸璀璨的燈火,說港城沒有黑夜。
第六天,這次教師流的K大負責人找到,問可否允許學生來旁聽。同意了,上課時一直分心觀察旁聽的學生,他們記筆記、提問,很是認真。
一個星期過去,諸航過得就像寧大同來的任何一個老師一樣,沒有特別的事發生。流期是一個月,還有三周。沮喪就像外麵下著的雨,連綿不斷。是對況分析錯誤,還是高估了自己,還是周師兄不知道在港城?
有關保羅的消息倒是很多,有人說他準備飛往印度,有人說南某國家準備為他提供政治避難,還有人說他死於一場事故。A國、E國、D國三國一起向港方施,要求引渡保羅,港方說無法確定保羅在港城,暫時無法給予回複。每次信息過多的時候,保羅就會更新臉書。還是圖片,滴滴答答的雨,從玻璃窗上下。如果追蹤他的IP,是可以搜尋到他的位置,顯然他是用一種特別方式藏了。采訪過他的俄羅斯記者也說,每一次采訪,都是保羅心設計過,他們預先並不知地點會在哪兒。
臉書是一個讓你同全世界分你表麵的地方,它是為你分快樂時刻而存在的。但是當你悲傷、瘋狂或沮喪的時候該怎麽辦?港城並不大,可是保羅在哪呢?諸航重重地歎息。
“這是什麽?”諸航看著帆帆遞過來一隻牛皮紙做的信封,口是封著的,,裏麵有紙。
“爸爸給你的信。”
“幹嗎現在才給我?”
“就是現在看的,不能提前。”說完帆帆去書桌練字了,他今天的任務還沒完。
諸航呆滯地瞪著信封,似乎有點不確定,撕得很慢,裏麵就一張信紙。看了看專注寫字的帆帆,還是背過去。帆帆抬起頭,小扁了扁。
諸航:
聽到你關上會議室門的聲音,心裏麵很不寧靜,突然想起以前很多事。記得帆帆很小的時候,你去參加聯合國網絡維和部隊。帆帆還不會說話,想你的時候就讓唐嫂抱他去你的房間,裏咿咿呀呀的,不知在說什麽。有一天晚上他突然發高燒,功陪我去的醫院,醫生說是出麻疹,屬於小兒常見病,人一生隻出一次。醫生說得輕鬆,我卻聽得心沉重,我很想你。我要求不高,哪怕聽聽你的聲音也好。
熱度稍微退了之後,帆帆有了點神,他朝著功嚷,肚子直。我們拿了很多東西給他,他都不依,直到功拿出相機,他笑了。那一陣,功經常來幫他拍照片。一生隻出一次的麻疹,是不是他怕你看不見,他要留個影,要向媽媽撒,要媽媽抱抱?那照片功應該沒發給你,他怕嚇著你。滿臉疹子的帆帆,看上去像個小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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