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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三章此路不通（1/2）

“苦覺何以罪天下？”

“苦覺如何至此？”

此刻姜無法問苦覺為什麼死去了。他只好問，苦覺為什麼不被尊重。

苦覺玩世不恭，苦覺沒有半點高人風度。苦覺總在塵埃里打滾。

苦覺總是賤兮兮的沒個模樣。

但這些，都不該是他被輕蔑對待的理由。

他可是得真逍遙的當世真人啊，他是與懸空寺當代方丈同輩的高僧，當年與他一起修行的，論佛法、論修為，有幾人能與他并論？

然而他在懸空寺，幾乎是“查無此人”。就連山腳下的信民，都不知世間有苦覺

這世上有視眾生如螻蟻的真人，有顛倒黑白混淆是非的真人，卻容不下一個游戲人間的真人麼？

以前姜總覺得，無論被怎麼對待，那都是苦覺自己的事，苦覺自有他與世界相的方式，苦覺可不會被人欺負。但現在他再也不能跳起腳來罵人了。

姜能做什麼呢？

在屢次寄信無回應的時候，他多次來懸空寺，通名求見，每次得到的，都是苦覺云游的消息。

在擔心苦覺安危的時候，他溫和守禮，恭謹拜門——“請告知我苦覺前輩在哪里。”

在為太虛閣員的第一時間，他就來到懸空寺，閣員拜山，得到了苦覺的信。

現在他希這個世界，給予苦覺應有的尊重。為此他可以挑戰所有人。

他不是要與懸空寺為敵。

他只是作為一個弟子，一個晚輩，一個如徒如子的存在，替自己那從未喊出口的“師父”，去爭一口氣，爭一個名。

因為苦覺已不能自己爭得。

此未空門，但三寶山，是空門里的家。

暴躁的苦病真人沒有立即打出來，也沒有別的真人再出現。周圍的僧，自然也沒誰去人。

人們看著名滿天下的姜在這佛門圣地按劍，看到的不是憤怒又或驕狂，而是滿溢了無法靜藏的悲傷。

這個人，太難過了。

冷面的苦諦真人沒有然大怒，他靜默在那里。嚴肅得如刀刻般的表里，是一種無法描述的沉默。

或許他也有很多的話想說吧！但是他什麼都沒有講。

而后山門之中，有一聲愁苦的嘆息，幽幽響起了：“既是為苦覺而來，又哪里有什麼關卡讓你過？姜施主，請山門。”

苦諦于是側。

姜盡量讓自己燦爛，但只做得到面無表。

他直脊，昂首按劍，大步而行，他代表三寶山在這佛門圣地龍行虎步。富貴不還鄉，發達不顯圣，對老和尚來說，該有多麼憾。

三寶山的凈深。今日.錦！

在眾僧復雜的目中，他隨觀世院首座之后，踏進這佛門圣地開在現世的山門，走進懸空禪境。

那巍峨的懸空巨寺、寶的塔林、越萬古的梵唱全都不能吸引姜的注意。

他默默地往前走。

苦諦也默默地在前方帶路。沉默是古寺的回聲。

再長的路，都有盡頭，走了再長時間，也無法定住心弦。可他莫名地希，路更長一些。

他寧愿一直走不到盡頭。

姜青羊先士卒，姜武安勇冠三軍，姜閣老擔責天下，姜他不能勇敢地面對結局。

但他終于來

到懸空寺方丈的靜室外。房門也被苦諦無聲地推開。

姜往前走。

苦命大師坐在一張長案后。

案上只有香爐一座，檀香三。

青煙裊裊，約了苦命方丈面上的褶痕。

這位從來滿臉愁苦的胖大和尚，面上此刻沒有愁苦。今日他無法為蒼生悲。

他只是平靜地坐在那里，像是已經坐了很多年。

“我早知道會有這一天，但是比我想象的要早一點。”他如此說。

姜走到他前，在長案前的團上跪坐下來，與懸空寺的方丈相對，腰桿依然直：“便請方丈告知我，這一切是怎樣發生。”

苦命道：“我要從何說起呢？”

他搖了搖頭：“我無法置事外，說一些看起來客觀的話，我這個遁空門的和尚，無法不帶緒地描述—”

他抬起一胖大的手指，遙遙點在姜的眉心：“這一切，便請你自己去他的命運里看一看吧。”

姜跪坐在香爐前，緩慢地.閉上了眼睛。

“你娘的草鞋墊子爛蛋，三寸釘跳到佛爺的膝蓋上！狗日的匡命，你還邪統帥。怎麼不把宗德禎了！當初他三宮六院七十二妃，多人傾家追隨，要搏一個從龍之功，一群人打生打死好不容易打下了基業，他一扭頭自己跑上了玉京山—和尚都知道，塑金，不忘善信。他是上山就忘本，一等一的沒良心，堪稱天下第一邪君！”

禪房之中，黃臉老僧半躺在地，一只腳搭在另一只腳上，一手摳著腳板，一手時不時捶打地面，給自己助興添威。

里是破口大罵，幾個時辰了都不停歇。每罵到關鍵，就狠狠砸一下地面，砸出“砰”的一聲混響。

砰！“宗德禎！”

“你個鉆黃泥的老王八，你鉆到你爺爺的里了！那麼吃這個，怎的不去茅坑！幾千歲的老不死，欺負我這個小年輕。還你娘的紫虛定神符，你要一點臉？這麼多年白活了，半點長進都沒有！佛爺要是跟你一般年紀，早超了也！你又是國家制又是玉京山，走什麼都走不通，知不知！”

“別罵了！”禪房外響起苦病的聲音，雖是勸解，也洪聲如雷，倒更像是在跟他吵架：“罵多了懸空禪境也擋不住，紫虛真君會聽到的！”

“就是要他聽到！”黃臉老僧在禪房里怒氣沖沖：“這個狗娘養的要是聽不到，佛爺不是白罵了嗎？！”

苦病道：“你別給山門—”

“閉吧你這病癆鬼！！”黃臉老僧無差別咒罵：“佛爺還沒罵到你呢，你以為你就是什麼好東西了？！你師兄被人使用卑鄙手段定住丟回來，你瞎了眼睛啊看不到？你倒是拿刀砍他啊，不是降龍嗎？你降的什麼土蚯蚓？你是大公啊？！不跟別人拼命，跑到這里來勸我，覺著佛爺脾氣好怎麼的？什麼玩意兒！！”

苦病嗓門雖大，但是罵不過他，悻悻然閉，轉就要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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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三章此路不通（2/2）

但禪房里的黃臉老僧并不罷休：“放佛爺出去！佛爺數到三，別佛爺罵狠的！

“一！二—一苦命你這個死胖子！你這頭大耳的死胖豬！老子知道你在聽，別給我裝死！一天到晚聽墻角，事到臨頭不吭聲，你配當這個方丈嗎？你配嗎？苦不死，得到你？死胖子！站出來！你再不出來，我就罵你師父了！”

苦命愁苦的聲音幽幽響起：“我師父不也是你師父嗎？”

黃臉老僧指天罵地：“好啊你這欺師滅祖的東西！罵咱師父你都不在乎了！”苦命不吭聲。

“世尊！”黃臉老僧又高聲：“世尊也不是個什麼——”

“住！”苦命胖大的形一下子撞進禪房里來：“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你瘋了！”

一臉病瘦的苦病、非常嚴肅的苦諦，也都踏進禪房里，嚴厲地看著他。他們這一輩師兄弟，還活著的，算是齊聚了。

誰也沒有想到，黃臉老僧竟敢謗佛！這簡直犯了修佛者的底線！

“呵呵呵.”.黃臉老僧從地上爬起來，滿臉無所謂，吊兒郎當地道：“佛爺早就瘋了，非止今日，你們是今日才知嗎？！”

“我知曉你的心。但事已經走到這一步，我們都經歷了這麼多，都知道世事不會盡如人意。即便修了佛，很多事也不能改變！”苦命長嘆一聲，愁苦的臉上，有些無法掩飾的疲憊：“山門傳承至今，你我都不能夠任。你不要再胡攪蠻纏。紫虛真君這張符，已經算是警告—到此為止吧！”

“那就到此為止。”黃臉老僧，抬起手指，一一指著他們：“苦命，苦病，苦諦。你們聽好”

他用一種罕見的認真，平靜地說道：“從今天起，我正式離懸空寺，我們的師兄弟緣分，就到這里。”

“你把懸空寺當什麼地方？”苦諦怒道：“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說離就離，說回歸就回歸？”

“別跟我大小聲！”黃臉老僧猛然指著他的鼻子：“沒大沒小！師兄們說話，不到你開口！”

苦諦瞬間暴怒。

苦命輕嘆一聲：“你是認真的？”

“你們用他的好，卻又不出手幫他。口口聲聲佛緣善信，遇事就頭！算什麼圣地！當我稀罕待在這里嗎？”苦覺用手指著自己：“我！苦覺！今日離懸空寺，

永不再回來！此言天地共鑒，諸佛為證！”

“滾開！”他大步從幾個和尚中間走過，還故意撞了苦諦一下，獨自踏出禪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