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人中,隻有那阿昭大概因為是本地人,更瞭解一些,道:“當今是當今,兩百年前是兩百年前。這位校尉隻是被貶職,已經是運氣很好的了。”
扶搖則是嗤了一聲,道:“可笑至極。”
謝憐差不多能猜到他要說什麼了,了眉心。
果然,火之下,照出扶搖那鬱鬱的眉眼,他道:“在其位則謀其職,這人既然做了士兵,就該時刻牢記著保衛自己的國家,在前線勇殺敵。兩國兵,殺傷再所難免,如此婦人之仁,隻會讓己方戰友對他厭憎,敵方將士覺得他稽可笑。並不會有任何人謝他。”
他這番話也是極有道理,因此巖一片沉默。扶搖又淡淡地道:“到最後,這種人就隻有一個下場——死。而且,多半是死在自己人手上。”
無言片刻,謝憐打破了沉默,道:“是啊。你說的對。死了。”
天生驚道:“啊!怎麼死的?真的是被自己人殺死的嗎?”
醞釀片刻,謝憐還是開口說了:“這倒不是……上麵說,是有一次雙方戰時,打著打著,這人靴帶冇繫,自己踩著了,摔了一跤,就……”
眾人原本以為這將軍一定死得無比悲壯,聞言都是一愣,均心想這是個什麼死法?笑聲噴出:“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謝憐:“……就被雙方殺紅了眼的士兵腳踩死、刀砍死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三郎挑起一邊眉,道:“很好笑嗎?”
謝憐也道:“咳。是啊,慘的。大家同一點,不要笑嘛。既是在人家的碑塚裡,給他一點麵子嘛。”
天生忙道:“我冇有惡意的!不過,這也太……有點……哈哈……”
謝憐冇辦法,因為他讀到這裡的時候,也有點想笑,隻好不提,繼續識讀下去,翻譯出來,道:“總而言之,雖然這位校尉在軍隊中口碑不佳,但邊境之地的半月國國民和中原人有些過他的照顧,便稱其為‘將軍’,為他在這裡修了一個簡單的石塚,立了一塊石板紀念他。”
三郎道:“後來,半月國人還發現了這塊石碑的神奇之:隻要對這塊石板跪拜三次,便可在戈壁逢兇化吉。”
他的口氣實在高深莫測得很讓人信服,神也一本正經的,眾人一聽,好幾個馬上就拜起來了,都道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謝憐卻莫名其妙:“啊?有這句嗎?這麼神奇?”
三郎微微一笑,低聲道:“冇有。我編的。既然他們方纔笑過了,現在拜一拜,不為過吧。”
謝憐一看,還真是,石板後麵已經冇有了。他原本還有幾分唏噓,現在卻是好笑,也低聲道:“你怎麼這麼頑皮?”
三郎吐了一下舌頭。兩人正笑著,突然,有人驚道:“這是什麼!!!”
這一,在整個巖裡顯得極為尖銳,嗡嗡作響,使人骨悚然。謝憐朝尖發出的地方去,道:“怎麼了!”
原先在那裡對著古石碑跪拜的人連滾帶爬逃了開來,驚恐萬狀道:“蛇!”
南風與扶搖調轉手臂方向,兩道掌心焰遠遠照亮了那一的地麵。沙土之上,赫然盤著一條澤豔麗的長蛇!
眾人都慌了:“怎麼會有蛇?!”
“這蛇怎麼一點兒聲音都不發出來?!本不知道這裡什麼時候爬進來的!”
那蛇被火一照,蛇上揚,似乎極為警惕,隨時準備暴起攻擊。南風正要一道掌心焰劈過去,卻見一人慢悠悠走了過去,隨手一捉,便把那蛇的七寸住了,左手提起來,一邊舉在眼前觀察,一邊道:“沙漠裡有蛇,豈非是常事?”
這般肆無忌憚的,自然是三郎了。所謂打蛇打七寸,這蛇若是被死了七寸,毒牙再狠,它也厲害不起來。那蛇尾在他左手手臂上綿綿地纏了好幾纏,此刻距離近了,謝憐定睛一看,那蛇的蛇皮似乎是半明的,能看到裡麵鮮豔的紫紅,紫紅裡還摻著縷縷的黑,令人聯想到臟的,甚不舒服,而那蛇尾居然是的,並且一節一節,彷彿生了一層一層的殼,不像是蛇尾,倒像是一條蠍子的尾。
看清了這一節,謝憐神驟變,道:“當心它尾!”
話音未落,那蛇的糾纏的尾忽然之間鬆開了三郎的手臂,尾尖彷彿變了另一個蛇頭,往後一彈,猛地一刺!
那尾刺勢極猛,三郎卻是右手倏出,隨手一捉,便把那尾也輕鬆捉住了。他將這尾住,像拿著什麼好玩兒的東西,拿給謝憐看,笑道:“這尾生得有意思。”
隻見這蛇的尾尖尖之末,竟是生著一紅的刺。謝憐鬆了口氣,道:“冇紮中就好。果然是蠍尾蛇。”
南風與扶搖也過來看那蛇,道:“蠍尾蛇?”
謝憐道:“不錯。是半月國一種特有的毒,數量還算稀,我從冇見到過,但也聽說過它。似蛇,尾似蠍,毒卻比這兩者加起來還猛烈,不管是被它的毒牙咬中了,還是被它的毒尾紮中了,都……”
說到這裡,他就看見三郎把那蛇盤在手上翻來覆去地折騰,時而拉長,時而短,時而當巾擰,就差把它打個蝴蝶結了,無言片刻,溫聲勸道:“三郎,彆玩兒它了,很危險的。”
三郎卻笑道:“冇事。哥哥不用擔心。這蠍尾蛇可是半月國師的圖騰,機會難得,當然要看個仔細。”
謝憐一怔,道:“半月國師的圖騰?”
三郎道:“正是。據說那半月國師正是因為能縱這種蠍尾蛇,半月人才認為法力無邊,拜為國師。”
一聽到“縱”二字,謝憐便覺不妙,心想,這但凡說到“縱”,那可從來都是一大群一大片的,立即道:“大家現在趕先出去,這蠍尾蛇怕是不止一條……”
他一句冇說完,就聽一聲慘:“啊!!!”
數人紛紛驚道:“蛇!”“好多蛇!”“這裡也有!”
黑暗之中,竟是無聲無息地爬出了七、八條紫紅的蠍尾蛇。它們來得極為突然,本不知是從哪個裡爬出來的,它們也不攻擊,就靜悄悄地盯著這群人,彷彿在審視這什麼。這蛇爬行和攻擊都無聲無息,連一般毒蛇吐信子時的“嘶嘶”聲都冇有,實在是危險至極。南風與扶搖兩團掌心焰打了過去,一大團烈火在巖開,謝憐道:“出去!”
眾人哪裡還敢在裡停留,忙不迭逃了出去。好在天微暮,那道龍捲風早已遠去,外麵風沙也小了不。一行人往開闊地帶撤去,跑著跑著有人道:“這個石碑也太可怕了!怎麼我們拜了三拜還反而遇上這種事!”
謝憐心道幸好他們不知道最後一句是三郎瞎編的,卻又聽有人道:“是啊!比拜那什麼破爛仙人的效果也差不多了!越拜越倒黴啊!”
“……”
在這種八竿子打不著的地方也能中一箭,謝憐無言以對。突然,天生驚一聲:“鄭伯伯!”他扶著的那老者倒下了。謝憐搶上前去,道:“怎麼了?”
那鄭老伯滿臉痛苦之,巍巍舉起了手。謝憐捉住他手一看,心下一沉,隻見他虎口一呈紫紅之,腫的老高,腫脹勉強能看見一個極細的小,這麼小一個傷口,怕是被紮中了一時半會兒也覺察不了,立刻道:“大家快檢查自己上有冇有傷口,萬一有趕用繩子紮住!”再翻過他手腕一看經脈,有一條眼可見的紫紅之正順著他的經脈往上爬。謝憐心想這蛇毒好生厲害,正要解下若邪,卻見阿昭撕下布條往那老人小臂中央一紮,紮得死,阻絕了毒倒流流上心臟。他作迅速無比,謝憐暗暗一讚,一抬頭,不消他多說,南風已取出一隻藥瓶,倒出一粒藥丸,謝憐給那老者服下,天生慌得大:“伯伯,你冇事吧?!阿昭哥,伯伯不會死吧?!”
阿昭搖了搖頭,道:“被蠍尾蛇咬中,兩個時辰之,必死無疑。”
天生一怔,道:“那……那怎麼辦啊?”
鄭老伯是商隊首領,眾商人也急道:“這位小兄弟不是給他吃了藥嗎?”
南風道:“我給他吃的也不是解藥,臨時續命的。最多幫他把兩個時辰拖延到十二個時辰。”
眾商人都是一片忙:“隻有十二個時辰?”“這麼說,豈不是就隻能這樣等死了?”“這毒冇救了嗎?”
這時,三郎卻慢慢走了上來,道:“有救。”
眾人紛紛向他。天生一喜,轉頭道:“昭哥,有救你怎麼不早說,嚇死我了!”
阿昭卻是不說話,無聲地搖了一下頭。三郎道:“他當然不好說。如果中毒的人有救,彆的人卻可能冇救,怎麼說?”
謝憐道:“三郎,怎麼說?”
三郎道:“哥哥,你可知這蠍尾蛇的傳說來曆?”
原來,傳說,在數百年前,半月國有一位國主,進深山打獵,無意間抓住了兩隻毒所化的妖,一隻毒蛇和一隻蠍子。
這兩隻毒在深山修煉,不問世事,從未害人,但半月國主以它們是毒、遲早會害人為由,要將他們殺死。兩隻妖苦苦哀求國主放它們一條生路,國主卻是生殘暴,強迫兩隻妖在他和一眾大臣麵前|尾,供他們在宴會上飲酒取樂。而宴會結束後,國主還是將兩隻毒殺死了。唯有王後於心不忍,又不敢違逆國主,便摘下了一片香草葉子,拋了過去,蓋在兩隻毒的上。
毒蛇與蠍子化為邪,十分怨恨,詛咒它們尾後生下的後代將永遠留在此地,殺害半月國的人民。因此,蠍尾蛇隻在半月國一帶出冇,而一旦被它們咬中或刺中,毒發迅猛,死狀淒慘。然而,因王後那一葉之仁,當日王後用來拋過去遮蓋它們的香草葉子是可以解這種毒的。
言罷,三郎道:“那種香草做善月草,也隻生長在半月國故國境。”
眾商人聽說了,紛紛道:“這……這種神話傳說,當真能信嗎?”
“這位小兄弟,人命關天,你莫要同我們開玩笑呀!”
三郎但笑不語,給謝憐講完了便不多說了。天生則向那阿昭求證道:“昭哥,這位紅服的哥哥說的是真的嗎?”
沉片刻,阿昭道:“神話傳說真假不知。但是,半月國境,的確生長著善月草。而善月草,的確可以解蠍尾蛇的毒。”
謝憐道:“也就是說,被蠍尾蛇咬中的人,隻有一線生機。而這一線生機,要到半月國故地裡才能獲取?”
難怪有許多路過的商隊和旅人明知“每逢過關,失蹤過半”,也還會闖半月國的故地了。並不是因為他們一心造作非要往死裡去,而是因為,說不定他們不進去就會死!
蠍尾蛇是半月妖道的圖騰,又可以為所縱,那這蠍尾蛇的出現便絕對不是巧合。靠他們幾個神無法保證這些人毫髮無損,也不知會不會出現更多蠍尾蛇,謝憐並起二指,抵在太上,運轉通靈陣,想看看能不能厚著臉皮再借幾個小神來。誰知,運轉不,杳無音信。他放下手,到奇怪,心道:“我法力冇這麼快用吧?早上算過,分明還剩下一點兒。”隨即轉向南風與扶搖:“你們誰試著進一下通靈陣?我這邊進去不了。”
片刻之後,那兩人俱是神凝重,南風道:“我也進去不了。”
在一些邪氣沖天的地方,部分神的法力會到影響,暫時被削弱或者阻隔。恐怕現在,他們就是遇到這樣的況了。
謝憐在原地來回踱了一陣,一抬頭,道:“可能因為這裡離半月古國太近了,通靈被阻隔了……”正在此時,他眼角忽然瞥見了一抹異常刺眼的紅。
南風與扶搖在這邊試著進通靈陣,彆的商人都在忙不迭檢查上可有細小的傷口,隻有那年天生,隻顧抱著鄭老伯著急,渾然冇覺察,有一隻紫紅的蠍尾蛇正無聲無息地順著他的脊背爬了上去。
而它盤在天生肩頭,獠牙對準的,卻不是這年的脖子,而是漫不經心站在一旁的三郎的手臂。
蛇後揚,突出!
在那獠牙即將刺中三郎的前一刻,謝憐一手探出,準無比地掐住了它的七寸。
以他的手勁,這一掐可以原本直接將這蛇的七寸掐,炸它個肝腦飛濺,然而他不知這蛇的是否也帶毒素,不敢妄,接著便去掐它的蛇尾。誰知,那蛇溜溜的極為難捉,謝憐一,隻覺一條圓圓的冰冷東西從指間溜走,下一刻,手背便傳來一陣針刺般的劇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