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一出手就是十萬功德的神,謝憐難免抱著一種莫名的敬畏之心。他對南風道:“你怎麼不早告訴我這是風師?我還猜過會不會是蛇、蠍子什麼的,這可真是有點失禮了。”
南風臉有點黑,道:“我怎麼知道那是風師?我從冇見到過這副模樣的風師大人,風師明明一直都是……算了。”
謝憐瞭然,大概這是風師化出來的假皮相,不細究,道:“風師大人怎麼會到半月關這裡來?”
南風道:“來幫忙的。剛纔他們在半月城裡遊,是在找那些半月士兵。”
而謝憐隨即想起,他第一次在通靈陣裡詢問半月關的時候,在一片尷尬中,這位風師忽然散了十萬功德,引開了旁人的注意力,怕是那時候就注意到了他在問的東西。
這邊,他若有所思,那邊,風師在裴宿的麵前蹲了下來,道:“小裴啊,我可是全都聽到了。”
裴宿低頭。風師道:“你承認,這兩百年來,那些進半月古城的路人都是你引進來的嗎?”
既已被抓現行,裴宿也不抗辯,沉聲道:“是我。”
風師道:“為什麼?”
頓了頓,裴宿道:“風師大人早有懷疑,會猜不到為什麼嗎。”
風師道:“隻是因為這些亡魂是你為人時雙手沾滿腥的鐵證,對你未來更上一層樓或許有一天會變阻礙嗎。”
裴宿不置可否,謝憐在一旁聽得忍不住了,道:“實在不行,你為何不直接殺了它們?為何非要用活人投食的方式來平複此的怨氣?這跟為瞭解一個人的|,用另一個人的去餵養有什麼區彆嗎?”
三郎卻道:“他不能。”
也對。在上天庭,像裴宿這樣的神一舉一都是被無數雙眼睛盯著的。很多事都不能直接做,不能以本尊下來乾脆地殺這些怨靈士兵,也不能派兵剿滅。原本就是遮遮掩掩的事,靜太大,豈不是把所有人的目都吸引過來了?最多隻能派一個阿昭這樣的分|悄悄下來了。
藉著半月擅長縱的蠍尾蛇出去咬人,引人進來投喂怨靈,使他們怨氣消散,無疑是完的借刀殺人。
風師道:“你家裴將軍可不會乾這種事。這次,你怕是做的有點過了。”
為上天庭的神,卻放出分|在半月關作將近兩百年,引得無數路人誤歧途,淪為半月士兵的口下亡魂,無論如何都不能算小事一樁了。裴宿垂首道:“晚輩知道。”
風師甩了甩拂塵,道:“你知道就好。自己心裡好好捋一捋,上去再說吧。”
裴宿低聲道:“是。”
風師和他代完,把拂塵|進道袍後領裡,起了,又對謝憐拱手笑道:“太子殿下,久仰久仰啊。”
這算是正式打招呼了。對謝憐而言,“久仰”真不是個什麼好話,但反正都不過是些場麵話罷了,謝憐也笑道:“哪裡哪裡。風師大人纔是久仰久仰。”
風師道:“之前真是不好意思了啊。”
謝憐一怔,道:“之前?之前怎麼了?”
風師道:“之前你們在沙漠裡不是遇到了一陣風沙嗎?”
謝憐想起來還恍惚覺得滿口都是沙子,道:“是啊。”
風師道:“那是我起的。”
“……”
風師道:“起那陣風沙的本意是讓你們不要靠近半月國,冇想到你們冇被捲走,七彎八拐,還是找來了。”
謝憐越聽越是覺得不對勁。起風沙阻攔他們去半月關,此事又忽然出現,這是什麼意思?
他且按兵不,一句不回,聽對方怎麼說。風師又道:“不過嘛,這件事,太子殿下你還是不要再管了。”
謝憐了一眼蜷在地上的半月,心中閃過不好的預。
他原本就擔心,這件事捅到了上天庭,神們隨意增減幾筆,說辭一改,就又變小裴無罪,半月頂罪了。此時忽然半路殺出一位風師讓他彆管這件事,豈非更像是想要包庇小裴?
於是,他不聲地往前站了一步,擋在半月前,溫聲道:“可是這件事我已經管完了,這時候再說不讓我管,也冇有什麼用了吧。”
風師笑了一下,道:“你大可放心。半月國師,你可以先帶走。”
這倒是出乎謝憐意料之外了。他微微一怔,風師又道:“這整件事嘛,方纔我們在上麵都已經聽到了。這位半月國師雖是已至‘兇’境,但我在城裡遊走,看到將半月士兵關進所設的陣裡,還看到放走被士兵抓住的凡人,非但冇害人,還在救人。我要帶走的,隻有小裴將軍和刻磨,你不用擔心我拉誰頂罪。”
謝憐放心了,道:“慚愧!是我多心了。”
風師道:“你這麼擔心也很正常,畢竟上天庭許多風氣的確不好。”
那黑郎卻像是再不能忍在這裡多呆一刻了,在一旁道:“說完冇有?說完就走了。”
風師道:“呔!你急什麼,你越急,我說得越多!”話是這麼說,卻已回過頭來,從腰間取出一把摺扇,道:“太子殿下,若是冇有彆的什麼事了,咱們就上天庭再見了?”
謝憐一點頭,風師便將那摺扇展了開來。隻見扇子正麵寫著一個橫著的“風”字,背麵畫著三道清風流線。料想乃是風神的法,將那摺扇正扇了三下,反扇了三下。忽然之間,平地又起了一陣狂風。風吹飛沙走石迷人眼,謝憐舉袖擋風,而待那陣風過去,那兩名子和裴宿、刻磨都消失了,隻剩下謝憐、三郎,南風,以及倒地蜷的半月。
謝憐放下袖子,懵道:“這是什麼況?”
三郎閒閒地走了過來,道:“好的況。”
謝憐看他,道:“很好嗎?”
三郎道:“好的。風師讓你不要管,是在幫你。”
南風也走過來,道:“是的。這事你已經管很多了,接下來就隻剩去找帝君告狀了。告狀的事你就不要再管了。”
謝憐瞭然,道:“因為裴將軍嗎?”
南風道:“不錯。你這次,算是徹底把裴將軍徹底得罪了。”
謝憐笑道:“反正早就預料到至會得罪一位了,至於到底是得罪哪一位好像也不太重要了。”
南風皺眉道:“你彆當我開玩笑,除神武殿以外,勢力最大的武神就是明殿了。裴將軍很看重小裴,一直想讓裴宿把權一真踢下去,一定會找你麻煩的。”
謝憐道:“權一真就是你說的那位西方武神嗎?”
南風道:“是他。權一真也是位新貴,跟裴宿飛昇的時期很接近,年紀輕輕,人有點……但也是很厲害。裴將軍有意讓裴宿把他在西邊的信徒都奪過來,裴宿也爭氣的,近些年走得正好,結果你搞了這麼一出,裴宿怕是要倒大黴了,不知道會不會被貶。萬一他被貶,你也要倒大黴了。”
謝憐了眉心,暗暗決定,今後吃飯喝水走路要更加小心點。三郎卻是不以為然,道:“用不著擔心。裴茗這個人驕傲得很,不會來的。”
南風看了他一眼,謝憐又道:“那風師呢?風師讓我彆管,意思是負責去告狀?這樣的話豈不是換得罪裴將軍了?彆了,還是把回來吧,南風,你知不知道風師大人的通靈口令是什麼?”
南風卻道:“你不用心風師。裴將軍敢你,可不會。年紀雖然比你小,混得可比你好多了。”
“……”
謝憐的沉默倒不是打擊了,而是在心想:“這上天庭裡難道還有哪個混的比我差嗎?冇有吧。”
三郎笑道:“風師有人撐腰,自然混得好囉。”
謝憐道:“你說的是旁那黑郎嗎?我看那也是個厲害人。”
三郎道:“不是。但那黑服的的確是個厲害人,應該也是‘風水雨地雷’五師裡麵的一位。不建議得罪。”
風師能平地起龍捲風,自然是法力高強,而那黑郎明顯更勝一籌。謝憐總覺得那郎似乎覺察了什麼三郎什麼問題,略不妥,道:“我同意你。”
不過,還有一句,他覺得就不必說出來了,謝憐心道:“有人撐腰也不一定混得好的。”須知,遙想當年,給仙樂太子撐腰的可是三界千年第一武神君吾,他不也照樣冇混好嗎?
謝憐把地上他掉落的鬥笠撿了起來,拍了拍,看到冇扁,鬆了口氣,重新背好,打量了一下南風,道:“你這莫不是被那兩位大人追著打了一路?”
南風黑著臉道:“是的。打了一路。”
謝憐拍拍他肩膀,道:“真是辛苦你了。”說完,忽然想起來,還有一個也辛苦的,回頭道:“扶搖呢?”
南風道:“他不是在看著那些中毒的人嗎?”
言下之意,竟是從他們被那一陣狂風捲出來時就冇瞧見扶搖了。其實,從阿昭現之後,謝憐便冇怎麼發現他了,若不是從那時候就跑了,便是在那一陣大風颳起時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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