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白水流這番言語顯然不是心來， 眼看玉珠並沒有聽耳時， 便接著說道：“如果夫人有需要，盡可以往戶部呈遞文書，到時我自會安排人接，向皇帝呈奏……雖然費了些周折，但也總好過你一個人在府中煎熬……我會安排妥當你出府的事宜……你並不是沒有娘家， 我的夫人可是一直拿你作妹妹一般疼。”

廣俊王也義憤填膺道：“若是那堯二郎真是罔顧斯文， 做下妻的事， 還玉珠小姐莫怕， 大魏的禮儀法度尚在，總會有人替你撐腰的！”楊素向來隨著自己的心，氣氛之下都不再稱呼玉珠為夫人， 乾脆先在自己的裡恢復了未婚的份。

玉珠看這二人越說越不在正途上， 便站起說：“謝二位大人的意了。”說完便轉出了花園。

而隨行的侍們也連忙收起了蓋在膝頭的毯子， 將外套披在了的上。

玉珠的低燒一直在持續著， 雖然郎中說有個別孕婦便是如此， 會在懷孕的初期發燒，但是堯暮野總覺得是行宮天氣太冷的緣故， 所以乾脆向皇帝辭行早早地回轉京城。

堯姝亭不知那日兄嫂二人的爭執， 只是聽聞了玉珠懷孕的事，很是高興，只嚷著回去要趕快告訴母親這個好消息。

前日似乎泛湖玩得甚是盡興，雖然對行宮有些不捨，不過看到前來親自護送他們回京城的乃是尉遲小將軍，整個人又活潑了起來。

當玉珠換好了服上了馬車離開行宮時，那袁熙還親自前來相送，更是心疼地看著的臉頰，似乎十分震驚昔日的舊人竟然如此暴，就算妻子是小鄉庶民，原也不該如此啊！

只是不知為何，袁熙的心似乎也甚好，待玉珠更是親切了許多，渾然不見之前的疏離彆扭，言語間也是與白侯相近的意思，只告訴若是忍耐不下去，無需再忍，離了堯府，白府的大門是向敞開的，全不必擔心太尉的餘威。

玉珠實在是子疲累，也沒有力氣應酬，更是讓觀者味到了失了丈夫寵的淒涼。引得袁熙邊的一干貴婦們也是一陣的唏噓慨，只覺得老祖宗的話滿是開蒙智慧，這種門不當當戶不對的姻緣註定是子的悲劇云云。

等馬車到了碼頭開始上船的時候，堯暮野已經先行一步上了船，立在船口耐心地等到玉珠上船。

當看見自己的小妻子裹著鑲嵌了兔的披風，俏臉未施黛略顯病容地從轎子裡出來時，那羸弱的小子竟然在江風裡微微搖晃了幾下。

他立刻快步走下去，手要抱起上船板。可是玉珠卻又微微往後一躲。

事實上，自從昏迷後一番冷言的陳述後，玉珠便再也沒有同太尉大人正經說過話，有時迫不得已，也是只點頭，或者是稱“是”，若是以往，這小婦這麼使子，太尉大人的火氣早就蒸騰直沖九雲霄了。

可是現在，他理虧在先，加之珠珠正病著，堯二郎便是拔了牙的老虎，了筋的蛟龍，再大的火氣也自憋悶在心裡，只想快些回了京城，隔絕掉那些惱人的政事，好好陪陪自己懷孕的小妻子，也是期盼著玉珠快些消散了心的鬱氣，再如往常那般夜時依偎在自己的懷裡，俏皮地去啃咬他的下。

所以，在玉珠不自覺地一躲後，堯暮野非但沒怒，反而刻意著聲音安著道：“橋板陡，你走得吃力，我抱你上去。”

說完，這才一把抱起這輕飄飄的子，大步朝著船上走去。只這兩日的功夫，耗費月餘的將養全打了水漂，不但子發輕，那埋在兔裡的下也尖細了許多，顯得眼睛大的有些人空落落的……堯暮野抿了，將小心翼翼地抱進了船艙。

待進了船艙，他替解了披風，了有些滾燙的頭，低聲道：“一會便要開船，要不要先吃些東西？”

玉珠搖了搖頭，有些懨懨地趴伏在了鬆的錦被裡。

太醫說子羸弱的人，若是懷有孕大約反應也會劇烈些。玉珠在懷孕之初，便跟太尉起了言語口角，心的鬱結更是加重了的負累。

其實也不過是一記打罷了，玉珠覺得自己不應該為此介懷。並不是世家裡矜持的千金，一路被人養長大沒有經過打罵。太尉的那幾句罵也是妥帖中肯，加之自己的擅作主張，卻也有不妥之，被他激憤打了一下，也實在是沒有什麼好抱怨的。

可是不知為何，當太尉與說話的時候，就是張不開，心裡好像了塊石頭，怎麼也移不開。以前在王家時，王昆的嫂嫂懷孕時，平時笑的人會無緣無故地哭泣，為此沒被婆婆王夫人申斥。

那時玉珠也不是很理解王家嫂子的心。可是如今到了自己的上，才深切地會到這是怎麼樣的一團難過。

不過是腹多了一塊而已，卻像是整個人都換了一般，而自己遭遇的種種不快，都是被鏡放大了一般，只得心不過氣來，而且吃起東西來也難以下嚥，甚至鼻子也變得異常敏，當蓋上被子嗅聞到上面沾染的堯暮野上的味道時，都會立刻抱著痰盂嘔吐。

最後到底是侍們將被褥盡撤了，日日換上漿洗新曬過的被子，才略好了些。可惜邊的男人卻不能換了新的。堯暮野雖然知道是自己的味惹得嘔吐，卻堅持不肯分房來睡，只是每日上床前會用皂角豬油胰子徹底地清洗一遍子，免得惹得有不適。

可是後來到了船上，燒熱水不那麼方便，堯暮野便乾脆用冷水沖浴，立在船頭，如同常年在船上的水兵一般，舉著裝滿涼水的木桶，嘩啦啦地從頭澆到腳兒，然後用羊毯子裹住了子，待子溫熱後再被窩。

太醫代的清楚，這懷孕的頭三個月不宜行房。偏偏這個節骨眼自己卻跟這小婦人起了彆扭，不能將在下狠狠地疼，又了許多言語上的流，甚至這婦人連一個眼神的纏繞不肯捨予自己。

現在堯暮野無比懷念那個沖著自己淺低笑的妻，他甚至無數遍想像重回到那個夜晚，若是自己當時克制一些，當知這原也怨不得他的新婦，為何在皇帝和姓白的那裡堆積的滿腹邪火，卻一腦兒地宣洩在了這弱不風的小婦人上？

這一掌，竟似乎將一年的恩全都打散了。

就好比現在，他雖然抱著，卻只能看到披散著青的後腦勺，一不地倒在自己的懷裡，馴良得像只貓兒，可是卻並沒有睡著，也不肯轉臉兒來看自己。

堯暮野向來是不喜話多的，偏偏要在這江船之夜，伴著浪濤聲聲在那無話找話。

“這一胎會是兒子還是兒？珠珠最近夢裡可有送子觀音托夢得了神兆？”

“關於你父親的冤案，我已經命人取了卷宗查詢當年的證人，若有疑點，一定一查到底……”

“……城西梅子鋪的酸梅最開胃，我記得廣俊王曾經給他懷孕的妾買過，吃了便止了孕吐，我回去 買給你吃好不好……”

堯暮野嘗試著變換不不同的話題，可是回應他的都是一室寂靜。

堯暮野疑心是睡著了，便支起手肘去看。結果才發現，竟然在閉著眼睛流眼淚，這子也不知是怎麼哭的，也不出聲，只大顆的淚珠滾落下來，落在繡花的枕套上，若不是抬起子去看，發覺不出來。

堯暮野有些慌神，不知自己方才哪一句沒有說對惹了哭。

也不知前世結下了什麼冤孽？竟是喜歡上這等頑石樣的子，那日自己一時氣憤打了，沒有掉半點眼淚，揚著下像慷慨就義的將軍一般，現在卻因為不知什麼原因而哭得淚眼婆娑？

當下堯暮野將調轉了子，摟在懷裡拍著的後背，啄吻著臉頰上的淚水：“別哭，可是我哪一句說錯了？”

被他這麼一翻轉，玉珠的哽咽再也制不住了，小聲地啜泣著：“我想回西北，再也不來京城……”

等了多日，卻等來這等氣惱人的話，堯暮野深吸了一口氣道：“你的丈夫在京城，你能去哪裡？都說了以後絕不會再打你半下，大不了以後你再這麼無法無天地氣人，我離家出走好了，免了惹你的厭煩，還不行？”

這話一出，玉珠的淚意更加止不住，哽咽聲漸重。

堯暮野揚著脖子，瞪著一雙眼，對著船艙棚頂無力地咒駡了兩聲，可是手卻輕拍著的後背，溫言道：“好好好，我不走，直接跳了府裡的深井給你看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