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相。”
深夜的寢宮外,宮人著聲音喊了一句。
“如何?”
“東西已經送過去了,聽下人說……陸相府傳了府醫。”
果然。
晏青扶微微蹙眉,就知道事沒那麼簡單。
“著人去沈府問問,沈世子當真沒傷嗎?”
“回青相,沈世子當真無恙,方才才忙罷從城郊回去。”
“陸相傷勢如何?”
“這……奴才卻是不知道,是陸府的下人接了東西送進去的。”
“去太醫院請位太醫,隨本相出宮。”
晏青扶稍一斟酌,朝外道。
“如今已經快過戌時了,您要這會出宮?”
宮人頓時一驚。
“你且去就是。”
陸相府的府醫醫如何自然是不知道的,但陸行瞞著,晏青扶就覺得多有些嚴重。
不管如何,總要著太醫去看看。
“是。”
門外宮人應了,很快帶了一個太醫來。
二人一路出了宮。
彼時陸行剛理過手臂上的傷口,用白的紗布包著,一張俊上也出幾分蒼白之,額頭上冒了些冷汗,一旁的下人忍不住道。
“若是實在不行,奴才問府醫要些止疼藥來。”
這刀上抹了毒,陸行自傷之后便疼的厲害,好不容易忍回來用了藥,卻還是疼痛難忍。
“不必。”
陸行嗓音微啞,道。
“下去吧。”
京郊外的布局仍有些問題,他不想再拖到明日,打算今夜先布置著。
下人應了聲,擔心地看了他一眼,剛走下去,沒一會又匆匆調頭回來。
“相爺,青相來了。”
陸行剛拿起一旁的朱筆,聞言難得有些怔愣。
不是都送了金創藥來了嗎?
他心中約覺得有些不可信,那一點希冀又讓他鬼使神差地站起走出去。
只才走到廊下,他便頓住了目。
冬以來上京便多雨,今夜又不知何時下了雨,淅淅瀝瀝地往下落著,滴在青石板,滴在屋檐下,滴滴答答地響著聲。
而萬寂靜無聲之中,有人撐了一把油紙傘從容緩步從陸府的大門里走過來。
他見晏青扶穿過最多次的就是青,興許也一如當下,合的服攏在上,眉眼一如既往地涼冷鋒利,如秋日的一場落雨,清潤無聲。
一直都不像是個京中的活潑貴,那份鋒利和冷清融在上,和半個塵世格格不,卻與眼下一場雨融合的恰到好,讓人看過去便錯不開眼。
很多時候,陸行總覺得和前世的“青相”像又不像,偽裝一副溫和溫順的樣子,騙過所有人包括他自己,與容祁在一起之后更是將那份清冷化了開。
但在眼下,他分明又覺得,那份鋒利和冷然從不曾從上褪去,只是在有些時候,被恰到好地藏起。
或者說,更多的時候,不再需要了。
不需要再用這幅冷厲的樣子去謀劃什麼,因為如現在這樣也可以活的很好。
他覺得現在的晏青扶更鮮活真實,但又更心疼那個前世冷漠鋒利的“青相。”
晏青扶順著廊下走到他邊,將傘攏了給下人,陸行溫和看一眼。
“怎麼這會過來了?”
“上的傷,我不放心,讓太醫為你看看吧。”
見如此說,陸行也只能一嘆。
“果真什麼事都瞞不過你。”
“你本也不該瞞。”
晏青扶說著,朝一旁的太醫示意,幾人一同進了屋,陸行手臂上的傷口
已經包扎好,太醫也未曾再隨意拆開,只號了脈說。
“毒素未完全清理掉,臣為相爺開個方子,這些天先熬著吧。”
“好。”
陸行輕輕點頭,喊了一旁的下人跟著太醫拿方子,晏青扶坐在他對面,猶聞得到那刺鼻的腥味。
“明日早朝先不必去了,留在府中好生養傷吧。”
“青相這是提前準了本相的假?上隨便點傷就能得了一日不早朝,這樣一來要是給朝中那些臣子聽了,豈不是要羨慕壞了。”
陸行微一揚眉。
晏青扶看他一眼。
“瞧著什麼時候了還有心思開玩笑。”
“不是大傷。”
“小傷也是要好好休養的,陸叔與蘭姨只你一個兒子,他們若知道你傷,還不知道要如何擔心呢。”
陸行頓時一笑。
“只要你不說,我這些天不去陸府,他們總不會知道的。”
“不知道便罷了,這傷養養好了,若是知道……”
“若是知道……”
陸行與幾乎同時開口。
晏青扶止了說到一半的話看過去。
“嗯?”
“沒什麼。”
陸行看過一眼,微微搖頭,將后半句咽了回去。
他其實只是想問,若是知道的人是你,你也會和他們一樣擔心嗎?
但又覺得人已經坐到這,他的問題似乎已經得到答案。
他心知晏青扶過來是念著二人這點“同僚”,若此時問出這麼容易讓人多想的話,未免有些破壞現在的氛圍了。
離當時“去世”,前后兜兜轉轉一年,這才是他第一次和晏青扶單獨待在相府,這個他曾經在夢中幻想過無數次的場景,措不及防地發生在眼下。
陸行斂下眼,遮住眸子里的亮,晏青扶見他不在說話,也止了聲沒多問。
“現在雨仍大著,你待雨停了再走不遲。”
“也好。”
陸府的下人上了新茶,晏青扶抿過一口稱贊道。
“這茶喝著似乎是用松雪泡過的?果真清爽。”
“你若喜歡,相府還有一些,我讓下人收拾了送去皇宮。”
“嘗過便算了,我可不好意思奪陸相心頭所。”
晏青扶捧著茶盞,勾笑了一聲。
“松雪罷了,今年還能采,算不上什麼心頭。”
陸行附和著說。
這松雪是去年冬日,晏青扶走后,他于府中采過留下的。
他為數不多知道的晏青扶的喜好里,是最松雪茶的。
只彼時自己有空采下時,心中仍在憾日后這東西送不到真正喜歡松雪的人手里了。
未曾想一年過,這松雪茶還能送到面前讓嘗過。
那既然如此,不管怎麼樣都不算浪費。
“還是不了,這等好茶是陸相辛苦采下的,留在府中自己品著,或者日后等我再過來喝,也是一樣。”
晏青扶微微搖頭。
“也好。”
陸行聽過后半句,繞在邊的話轉了個彎,頷首應下。
外面的雨淅淅瀝瀝地下著,比著來時已經小了些,二人又說了一會話,晏青扶止住聲,站起來道。
“也該是時候回去了。”
“這麼急?”陸行一怔。
“已過了半個多時辰了。”
晏青扶看向一旁的沙,經這一句提醒,陸行才發覺此時已經到了亥時了。
時間竟然過得這麼快。
陸行如是想著,見上著的裳單薄,吩咐下人拿來了大氅。
他接過去,手遞給了晏青扶,隔著一段不遠不近的距離。
恰到好。
“外面天涼。”
晏青扶搖搖頭。
“我來時帶了,多謝陸相。”
話落,轉頭朝外走,一邊道。
“不必送了,外面的確天涼。”
話如此說著,陸行仍是走上前站在廊下,看著依舊是那單薄的青衫,一點點順著走出陸府。
哪帶了什麼大氅。
陸行心知是不想收,一如那松雪茶一樣,只是一句再輕而易舉不過的客套。
但他仍是在這個雨夜,再正常不過的談與閑話里,無數次心。
這人太懂分寸又太敏銳,他知道自己藏的再好都一定多多會出端倪,所以今夜因著擔心自己上的傷深夜帶了太醫來陸府,又在屋和他閑談共話,但始終保持著最合適的距離和規矩。
太過溫馨的場景總讓陸行如在夢中一樣覺得不真實,可冬日殘冷的風混雜著雨水吹過,他眼中又落了幾分清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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