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青扶在書房里睡了一通,再醒來的時候已經過了一個多時辰。
瞧了一眼一旁的沙,才發現時間已近午時,桌上的文書已經批復的七七八八,收拾過東西,喊了宮人將文書送出去。
這一摞文書極高,來抱文書的小太監一個踉蹌,最上面的幾本文書順著散下來掉在地上,他登時要跪下請罪。
“無妨。”
晏青扶搖搖頭,蹲下去親自將文書撿起。
“多謝青相。”
太監抱了文書離開,書房的桌案上終于瞧著干凈了些,晏青扶掃了一眼剛要出去,目又落定在桌案的最里面。
似乎還留著一份文書。
這是方才忘記批復了?
晏青扶嘀咕著走過去,打開一瞧,神頓時凝住。
“禮部上書,日前八王爺吩咐準備新喜一事已經備妥當,六禮流程與吉日已著欽天監看好,不知王爺何時得閑,還請來禮部與臣下再商議此事。”
落款時間是小半個月前,容祁走的前一日。
但到他走前兩天,書房的文書幾乎都已經堆在那沒置了。
所以這份文書……本是要給他看的。
容祁沒看到,又一直堆在這,才在今天被瞧見了。
“六禮……”
晏青扶盯著上面的字看了又看,輕笑一聲。
容祁將什麼事都瞞的嚴嚴實實,從西域回來的那日他就嚷嚷著要走六禮,后來回來沒了音,還以為是要等著大昭與外敵都肅清之后再議此事,誰曾想……他已經在準備著了。
晏青扶心中了,未曾批復下去,只將文書復了原位。
又在走到門邊的時候折返了回來,將文書帶在上離開。
外面風雪未停,剛走出去就有伺候的宮遞上來一個手爐,手中還拿著一把傘。
見不解,宮連忙行禮解釋。
“王爺臨行前已經吩咐過,若是再等下雪或者天冷的時候,要提前給您備著手爐。”
“知道了。”
晏青扶微微頷首,接了手爐,頓時那點溫度順著指尖傳遞過去,將外面風雪天的寒冷驅散了些。
撐開傘,一步步拾級而下。
地上的雪已經堆了許多,踩上去響起吱吱的聲音,朝著寢宮走去,卻在走到一半的時候,路過一個有些陳舊的宮殿,陡然站住步子。
這是往昔廢太子住過的東宮。
曾與廢太子合作的時候來過東宮許多次,后來死了,廢太子被流放,這個東宮自然也廢棄下來。
往昔的東宮自然是沒人住的,晏青扶心念一要順著進去瞧一瞧,走到門邊卻看到外面有守著的侍衛。
侍衛見了顯然也有些驚訝,但很快反應過來行禮。
“屬下參見青相。”
“這東宮怎有人住?”
再說東宮也不盡然,畢竟太子死了,東宮無人住,又如何還能稱之為東宮。
侍衛也反應了片刻才明白的意思。
“是宗族里面的不昭世子在這住著。”
不昭世子?
見神有疑,侍衛頓時又解釋。
“不昭世子是宗族有位王爺的孤,前些天到了學讀書的時候,特意請了位老先生來教著,只不昭世子這些天病著,要整日去太醫院,為著方便,前些天特意求過王爺,準不昭世子住在這宮殿的。”
“這孩子……今年多大?”
晏青扶剛要點頭離開,忽然聽見殿傳來一陣稚的笑聲,想起侍衛方才說是容祁準了住在這的,頓時問。
“今年六歲。”
侍衛低頭道。
六歲,宗族的孩子。
這幾個詞一出現,晏青扶心中已經多猜到了容祁的意思
。
難道這就是他從宗族“挑選”出來的人?
這猜測晃過一瞬,晏青扶止住了想進去看的想法。
容祁既然未曾聲張,那必然有他的意思。
如今自己一舉一都在眾人注視之下,若是刻意去看這位“不昭世子”,人們知道了他住在這,只怕就多引了些猜測和注意。
“生了什麼病?”
“是染了風寒,又加上小世子有些天生的心疾,所以得細心些。”
“原來如此。”
晏青扶輕輕點頭,又吩咐了一句。
“好生照看。”
“是。”
話落,轉頭離開了東宮。
而東宮的人自然不知道晏青扶來過,陸行看著已經第十三次試圖爬到他膝蓋上的人,頗有些無奈地擰了擰眉心。
“下去。”
“我不。”
容不昭正是鬧騰的年紀,方才在宮外淋了雪,將他半邊子都凍的有些僵,臉更是紅撲撲的,但他不依著宮的話,反倒非拉著陸行送他回來。
縱然陸行冷著臉也沒能阻攔容不昭的鬧騰,他喝過藥又開始扯著陸行問東問西。
問他是什麼人,為什麼不住在宮里,能不能以后每日來陪他玩雪,說他在這宮里整日念書都覺得枯燥,又不敢壞了規矩去做些什麼。
他嘰嘰喳喳吵的陸行心煩不已。
“你自己病好了再出宮就是了,這些東西還要扯著我問?”
“好不容易有個人陪著我說話,我如果不問這些,你覺得無聊走了怎麼辦?”
容不昭睜著滴溜溜的眼睛,理直氣壯地問。
陸行一時語塞,站起要往外走。
“你現在也很無聊。”
“哎,別走啊。”
容不昭頓時邁著小短朝前跑去,一把抱住了他的。
“再留一會嘛,就一刻鐘,我說話算數。”
一個小孩還裝一副一言九鼎的樣子,陸行手去推他。
“我出宮有事。”
語氣不容置喙。
容不昭悶悶不樂地松開手,想留他又不敢留。
“好吧,那你明天……得閑還宮嗎?”
他一個人留在宮中整日除了喝藥看病就是聽老先生講授東西念書,屬實是太無聊了些。
“不來。”
陸行一句話說完,看見他忽然黯淡下來的神,頗有些悶悶不樂的樣子。
一時鬼使神差地心下來。
他想起來這個小世子的世,不過五六歲的年紀父母便齊齊去世了,一個小孩獨自留在宮中還病著,似乎的確有些……孤苦伶仃。
反正在宮外閑著也沒事。
“只一刻鐘。”
他嘆了口氣,終是妥協。
晏青扶知道這些天陸行頻頻宮又去東宮陪著那不昭世子的事的時候,已經是好幾天后。
“真是稀奇,瞧著陸相不像是喜歡哄孩子的。”
沈修聽了最近宮中的流言也是嘖嘖稱奇。
“實在太纏人了。”
陸行了眉心,語氣無奈。
“不昭世子這是得了什麼病才待在宮里的?”
沈修看過去一眼,問道。
“說是心疾。”
心疾?
陸行略微一怔愣。
他來這幾日聽得這孩子說自己染病,還以為是什麼風寒高熱,治好了就能回去了,誰曾想……竟然是心疾。
“這倒屬實有點棘手了。”
沈修喃喃了一句。
“太醫院太醫如何說?”
陸行將手中發文書放過去,一邊難得出聲問道。
“說是吃藥調理著,能不能治好也要看天命的。”
他手下作微微一頓,隨即若無其事點點頭。
“說來人住宮里就罷了,容祁怎麼讓人住在那之前的東宮里?”
沈修奇怪地問。
“這就不知道了,許是……”
晏青扶輕笑了一聲,意味不明地說道。
“許是因為離得遠清凈吧。”
沈修本也是隨口問一句,聽罷點點頭。
“章煒的事……我這兩天又派人查過了,的確發現些疏,似乎是……當時查的時候有被人刻意抹掉。”
“那十有八九就是容瑾了。”
晏青扶坐在椅子上,手中握著一個暖爐,因為屋的暖和又開始有些昏昏睡。
“瞧青相這兩日這樣嗜睡,是這些天忙過了頭了?”
沈修調侃的聲音打斷的睡意,坐直了子。
“應當是太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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