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初，陵城。

暑夏天氣，一風也沒有，稠乎乎的空氣仿佛要被熱氣融化，悶得要命。

空調運作的舞蹈室里，鞋尖輕落在地板的聲音，微乎其微，裴茉一遍遍練習舞蹈作，額頭沁了一層薄汗。

有人推門而，意外地問：“咦，你怎麼還沒走呢？”

隨回作看去一眼，微著氣：“我再練一會兒。”

進來的人是裴茉舞蹈團的隊友許琳，是團里幾年的老舞者，最近舞團在排練一場芭蕾舞演出，有兩段獨舞部分，一段由許琳來跳，另一段老師選了團只有半年的裴茉。

裴茉在念大三，雖然是業余舞者考舞團，不過不論形外貌，或是舞蹈實力，都擔得起這次獨舞，許琳對的功底也認可。

“琳姐，你怎麼回來了？”問一聲。

“我來找手機。”許琳看向舞房窗邊的地面，快步過去，笑道：“真的是落在這了。”

裴茉離得近，彎腰幫拿手機，“我顧著練舞，沒注意到你手機落下了。”

這一句親和的解釋，讓許琳到孩子讓人舒服的教養，平日里和裴茉接不多，不由得仔細打量一眼。

孩扎著發，額頭飽滿漂亮，細細的絨發在額角，素凈的臉上未帶一點妝，皮卻像是剝了殼的蛋，細白皙。

一雙杏眼極為好看，清凌凌的。

裴茉家世好，這種有錢人家的孩子，長得好不足為奇，但不高傲的卻是見。

尤其笑起來時角還有一對小梨渦，討人喜歡。

“謝謝。”許琳彎眉接過手機，忍不住囑咐：“你出了汗，練舞空調溫度不要開太低。”

“知道了，琳姐。”

舞蹈室再度恢復安靜，大概半小時后，裴茉足尖一停，輕呼口氣，去到窗子下休息。

拿一條白巾掛在脖子上，邊汗，邊席地而坐，從包里翻出手機，看了眼。

有兩個未接電話。

回撥了第一條，響幾秒，對面接聽。

“茉茉，在哪呢？”裴父的聲音在一片熱鬧的背景里傳來，能聽見一些流利的法語。

裴茉：“練舞室。”

電話里安靜片刻，裴父聲音沉了幾分，有明顯的不悅：“嗯，我和你秦姨要看一場時裝展，這周日，回不去了。”

這周日是裴茉的生日。

裴茉摘下巾，后脖頸纖細白皙，因為低頭，微微繃著，著一堅韌勁兒。

聲音平淡：“好，那你們玩的開心。”

掛了電話，裴茉手指停在手機屏一秒，而后從包里出保溫杯，擰開喝水。

裴父口中的秦姨，是裴茉媽媽生病去世后的第二年，裴父娶的第二任妻子，也是裴父的大學友。

這次生日回不來，不過是秦如之不喜歡裴茉進舞團這件事，裴茉的媽媽曾經也是一名舞蹈演員，秦如之是怕裴長峰時常想起原配妻子。

秦如之面上唱白臉，當個慈的后母，背地里卻不知如何挑撥的裴長峰，一定要反對裴茉跳舞。

不過，他們的反對在裴茉這里，沒有任何力度。

擰上保溫杯蓋子，擱回包里，手扶地起，背上包往舞室門口走，手機里撥通第二條未接來電。

“周叔……”

換過服，從舞蹈團一樓的門口出來，裴茉上了一輛黑轎車。

司機周叔和藹地看向后座，“小姐今天累了吧，老爺讓阿姨做了你喜歡的菜，就等你回老宅呢。”

“不累。”裴茉有個預，隨即問：“大伯怎麼今天突然讓我回去吃飯？”

周二下午沒課，一向用這時間來練舞，大伯是知道的，也從來不這天回去，怕耽誤練習。

周叔回開車，聲音有笑：“是老爺那位好友江老先生前幾日回國了，這剛安頓下來，說明天要過來與老爺敘敘舊，十幾年沒見了，也想見見小姐。”

裴茉哦了聲，“原來是江伯伯要來。”

果然是猜想的。

“那，江伯伯的外孫也會來嗎？”又問。

周叔：“會來。”

裴茉低低哦了聲。

既然躲不掉，那就見吧。

大伯答應了不勉強，和江家那位的娃娃親，就是當年隨口一談，不作數的，現在也無非是老人家想給晚輩牽個線。

裴家和江家的況也不需要聯姻，靠著兩家這份世的，生意上的互利也可以一直維持。

而且，聽說那位江家外孫比大幾歲，但年紀輕輕就執掌整個江氏，在國外期間經手一個集團難辦的并購案，干脆利落地就給解決了。

雖然江老先生還在位，但這位外孫幾乎是江氏定的繼承人。

年輕沉穩，很有魄力。

這些倒是不興趣，只是大伯總在耳邊夸。

這樣的人，應該也不喜歡被迫和陌生人訂婚吧。

想起來，聽說過這位江家外孫這麼久，裴茉連他的名字和長相都不知道。

因為每次都扯開話題。

周叔從后視鏡里看了一眼后座低眉的小姑娘，才剛二十出頭，正是自由隨的年紀，不喜歡被家長安排相親很正常。

周叔笑著開口：“不管對方有多好，小姐要是不樂意，老爺也是不會同意的，老爺也一定希，小姐可以嫁給自己喜歡的人。”

喜歡的人。

這幾個字落進耳朵里，裴茉的心臟像是被了一下，酸細微的痛從心口傳到指尖，不由得蜷了蜷手指。

外面天漸暗，天空一片青灰，路邊亮起暖黃的燈，晃過視線。

裴茉輕聲跟周叔笑：“嗯。”

……

車子行駛半小時，行進景山公館的裴家老宅。

進到屋子里，管家惠姨接過隨的包包，“小姐回來了，老爺在餐廳呢。”

裴茉跟惠姨笑了下，繞過一面木雕隔斷，小跑去餐廳。

一位花白發的慈藹老人已經等在餐桌邊。

拉開椅子，聲音清甜：“大伯怎麼沒先吃？我又不是客人，不用等我。”

裴松明揭開湯盅，給盛一碗花膠湯，眼角的笑紋明顯：“看不見小茉茉，大伯沒胃口呀。”

裴松明比裴茉的爸爸年長二十歲，裴茉又生的晚，人年紀不大，但輩分不小，雖然和裴松明是伯侄關系，和年紀上更像爺爺和孫。

裴茉接過瓷碗，抿了一小口湯，主提起：“大伯，聽說明天江伯伯要過來是麼。”

“對，你江伯伯的外孫也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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