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黨認為要快立皇儲,讓皇儲代天子親征,既可鼓舞安北境,又可震懾乞幹。但朝中又有人不同意,認為應該請魏王領兵督戰北境。可當皇帝正要下旨時,啟州傳來急報,魏王遭人刺殺,從馬上摔下來,染劇毒不省人事,命在旦夕。不過幾日,便有傳言,道是王黨為立蕭焎,謀害皇子。
後有朝臣主張議和,認為割地賠款,嫁公主和親,可暫安北境。可皇帝隻有永清公主蕭嫣一個兒。王皇貴妃聞訊同皇帝大吵大鬧,結果也被了足。最後衛國公主請戰,同長公主一起往北境去,但韓世子被留京中為質,不得擅自離京。
接著有史上書彈劾王家兩位公子,為避嫌,王守屹辭。王黨一派急見頹勢,接二連三有人被彈劾、下獄。
皇帝本就抱恙,有一回更是在大殿上吐了。後來皇帝養病泰清宮,除卻惠嬪侍奉左右,誰也不見。皇貴妃認為閣臣們把持朝政,或許皇帝已經殯天,而他們故意不發喪。他們見三皇子蕭煦生死未卜,便把注意打到了四皇子蕭烈的上。皇貴妃得到消息,正有人準備接蕭烈回京……
張信說到這裏,又磕了一個頭,“姑娘,您救救殿下吧!四皇子的生母因皇貴妃娘娘而死,萬一他了新君,娘娘和殿下連命都沒了!還有永清公主,一定會被送去和親的,可十一歲都不到啊!”
清辭聽完,慌得沒了主意。每一個消息都人驚心,可最惶恐無措的是大哥哥。大哥哥要死了嗎,再也見不到他了?
“張信,你告訴我,怎樣才能救小火?”
“姑娘,求你摹寫一份詔書,隻有殿下繼承了大統,殿下和娘娘才能活下來,公主才不用去和親。殿下了新君,才能讓韓世子自由,才能放姑娘離開這裏啊!”
清辭聞言變了臉,聲音得極低,“張信,你瘋了嗎?假造聖旨是誅九族的大罪啊!”
張信見的反應,臉上漸漸浮出了一輕蔑,“姑娘,奴才不想說這樣傷人的話,可殿下落到今日這地步,不都是為了你嗎!若不是因為你,殿下見棄於萬歲,怎麽會給那些人有機可乘?本來萬歲就要傳位給殿下的,可現在殿下什麽都沒有了,連命都要為你丟了,你就為了自己棄殿下於不顧嗎?”
“奴才過殿下恩惠,搭上命也在所不辭。姑娘是殿下一心嗬護之人,奴才本就沒想過連累姑娘送命。可這是殿下和娘娘的最後一線希啊!”
“奴才發誓,萬一事發,奴才一死,絕對不會帶累姑娘!”
清辭咬著,心裏作一團。想問韓昭,想問一問大哥哥,我該這樣做嗎?這樣做到底對不對?
見遲疑不決,張信撐著站起,冷冷道:“是殿下看錯了你。枉費奴才在雪地裏尋你尋了四天,現在……”他忽然哂笑一聲,“現在,就求蒼天有眼,奴才能有力氣爬回宮裏,死在殿下腳邊,也算是全了奴才這份心了。”說著,趔趔趄趄往前走。
他的話如萬箭攢心,直刺得清辭心如刀割,在他手剛扶上門栓的那剎那,清辭住他,“張信!好,我幫你!可我本沒見過皇帝的筆跡,如何摹寫,那玉璽又怎麽辦?”
張信聞言大喜過,“姑娘不用擔心其他的,我帶了萬歲從前的手書。您隻要寫完詔書既可,其他的事娘娘自有安排。”
不想再去想對錯,也不想再去想後果。必須要救小火,必須救阿嫣,也必須離開這裏去見大哥哥!
“好,東西你都帶了嗎?”
張信一看便是有備而來的,從之解下一個包袱,裏麵有一疊手書,空白聖旨,用的筆墨都備齊了。
清辭一看那字,當下一怔。這字太悉了,蕭煦給留的那本字帖上的字,竟然同這個如出一轍!
留給思考的時間不多,張信又催了催,斂起神思,先在紙上試寫,待張信確認無誤後再仔細寫到聖旨的綾錦之上。
這些年,這些字每日都有練習,下筆時行雲流水,渾然天。聖旨上所有的字都曾摹寫過,可隻那一個“焎”字,無論是蕭煦給的字帖,或者是張信帶給的手書,都沒有。最後隻能按皇帝的書寫習慣拆解旁字,再拚這個“焎”字。
這份詔書足足寫到了第二日才完。為避人耳目,隻等得三更過後,張信才同清辭告別。他揣著聖旨,步伐靈活地穿過庭院,忽見月亮門圓覺師太手拿念珠默然相。
張信見到並不驚訝,仿佛是舊相識一樣,隻微微頷首便要匆匆離去。忽聽得圓覺開口道:“勞煩施主帶一句話:皇後舊恩,貧尼已報,從此再不問紅塵事。殿下謀猷淵邃,經略人心,算無策——但人心幽玄,但願殿下也將己心算計在。”
張信隻是腳步慢了一拍,點點頭,接著便大步流星地離開了。
張信走後,清辭方知什麽六神無主,夜裏便更睡不踏實,一會兒夢到大哥哥氣絕,一會兒夢到韓昭在戰場上被一刀刺穿,一會兒又夢到小火被人從龍椅上拉下來,還有阿嫣不肯上花轎的哭喊聲……
被這噩夢攪擾得無法安眠,披到佛堂裏,跪在佛前,一遍一遍禱告。旁人對一向視無睹,早就習慣獨來獨往。偶有幾回,圓覺師太竟然也會同一起打坐念經。
人做錯事並不可怕,最可怕的是不知道自己做的是對還是錯。有時候,心裏實在太了,會忍不住問圓覺很多問題。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資質淺薄,圓覺的話,聽得似懂非懂,但也想明白了一件事,人生就是一個不斷地選擇的過程。
不同的選擇,引著人走向不同的結局。但阡陌縱橫,誰也不知道會走向何方,結局是好是壞。但如同母親一樣,做了能做的最好的選擇,而剩下的,隻能給天意。
過了不久,韓昭匆匆來過一趟。寥寥數語,隻安放寬心,很快就可以離開了。他來去都太匆忙,甚至都沒留給說話的時間。自他去後,清辭總覺得心裏更不踏實了,覺得他有什麽瞞著,覺得他同什麽人做了什麽易,甚至覺得自己也是某個易中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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