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夭怔了怔,立刻循聲而去。
假山后面,一個飾華麗卻相貌猥瑣的男人正叉著腰對一名子拳打腳踢,子衫染土,發凌,角掛著跡,卻是冷笑著對拳腳相加的男人。那男人火冒三丈,一腳就要踹向子的臉。
“住手。”漫夭及時道。
那男人一愣回頭,本是大怒,但一見漫夭,便雙眼一亮,猥瑣笑道:“喲,這位人是打哪兒來的?是不是看小爺我寂寞,特意來安我的?”
這就是昭云的丈夫、逍遙侯的公子肖布?名冠京城的潑皮無賴!漫夭對他早有耳聞,卻沒想到此人如此不堪,不皺起眉頭,對昭云生了憐惜之心。
男人說著話已經湊過來,手就要抬漫夭的下,但手還沒到漫夭,就被泠兒一把扭住。
泠兒怒道:“你好大膽子!敢對我家主子無理!”
那男人手臂咔嚓一聲,哎呦哎喲連幾聲,罵道:“你才大膽!也不打聽打聽小爺我是誰,就敢……啊——我不說了不說了,你快放手。”
“泠兒,放開他。”漫夭淡淡道。
泠兒猛地松手,那男人摔了個四腳朝天,爬起來,臉狠道:“你們是什麼人?小爺……我管自己的人,關你們屁事,你們憑什麼阻攔?”
漫夭懶得理他,徑直走過去扶了昭云。看著昭云邊的冷笑,心中說不出是什麼滋味。記得以前的昭云單純活潑,為可以不要名分,最后卻嫁給了這樣一個聲名狼藉的男人,如今還要為曾經的遭丈夫的辱打罵。而這個男人之所以這麼囂張,無非是看昭云的父親燕國公已經過世,聽說昭云的幾個哥哥都是妾室所生,本不管昭云的死活。
這大概就是這個時代的子的悲哀了吧,沒有權勢的屏障,就會被人歧視,即便活得豬狗不如,也無法逃。
扶昭云起,漫夭才掃了男人一眼,目犀利道:“打人不是男子漢大丈夫應有的行為,燕國公雖然不在了,但昭云郡主也還有陛下親封的郡主名號,你如此待于,就不怕傳到皇帝陛下的耳朵里?”
男人眼中閃過一懼意,立刻警告道:“你敢說出去,我一定饒不了你!”
泠兒嗤笑道:“我家主子是啟云國公主,衛國大將軍的夫人,您能怎麼樣?”
男人一聽愣住,瞳孔了一,他再怎麼不了解朝中形式,也知道衛國大將軍的權勢遠勝于他那沒有實權的侯爺老爹,只得強忍住垂涎滴的口水,對著漫夭啐了句:“一路貨。”之后就快步離開了。
昭云這才向漫夭道謝:“多謝公主出手相救!”
漫夭嘆道:“郡主不必多禮。”說著遞了帕子過去。
昭云接過,了下角的跡,袖下時,出青紫淤痕遍布的手臂。漫夭看了忍不住搖頭,趕讓泠兒去找些傷藥來。
昭云阻止道:“沒關系,我習慣了。這麼久不見,沒想到公主還認識我。如果公主不介意,可不可以……陪我走走?”
昭云問得小心翼翼,令漫夭不概嘆,生活真的能完全改變一個人。如今的昭云,再沒了初時的單純活潑,只剩下憂郁和。
漫夭點頭,讓泠兒不用跟著。
兩個人靜靜地走著,都很安靜,這條路上沒有燈,到都映著天將黑未黑的淺灰。
“容樂姐姐,我可以這樣你嗎?”昭云轉頭看。
漫夭笑道:“當然可以。”
昭云道:“那容樂姐姐也我昭云吧。”
漫夭點頭,看昭云一副言又止的神,微笑道:“昭云可是有話要對我說?”
昭云被看穿心思,低下頭去,咬了咬,才道:“容樂姐姐,他……回來了,你知道嗎?”
漫夭自然知道昭云所說的“他”指的是誰,但沒做聲。
昭云自嘲笑道:“姐姐一定在想,他那麼對我,我為什麼還惦記著他。”
有一年多了,昭云不敢跟任何人提起那個男子,很多話憋在心里,無可訴。
漫夭了解昭云心里的苦,輕輕嘆道:“要忘記一個人……不容易。”
“是啊,好難呢。姐姐這一年……過得幸福嗎?”
漫夭腳步微滯,沒有回答。
昭云轉頭看,帶著凄涼的笑以及了然的神。其實幸不幸福,何須問呢?在昭云的記憶中,第一次見是在如仙境的攏月茶園,那時候,一男子裝扮,眼睛如琉璃一般明澈耀眼,如今卻空濛清寂。頓住步子,昭云扭頭說:“我很羨慕姐姐,以前還嫉妒過、恨過。那段日子不知道你是子,我多麼希自己也是男子之,這樣就可以像你一樣,留在他邊。可是后來才知道,原來跟那些沒有關系。”
突然聽別人提起那些早已被埋葬的日子,漫夭也停下腳步,思緒飄遠。那段日子……寧愿沒有那段日子!
“現在不恨了?”淡淡地問。
昭云搖頭,自嘲道:“他不喜歡我,我恨你有什麼用?”
倒是想得通了。
漫夭淡淡笑著沒再說話,別人恨與不恨,對來說沒什麼要。
兩人踏著石板路,慢慢說著話就進了一個園子,這座園子名為扶柳園,不太大,景卻極為雅致。青翠的竹林,輕垂的楊柳,一如碧的青湖,湖中有大片大片的白蓮,有的開得正盛,有的已經凋零,在靠近湖岸的位置掩映著一只致的小船,那只船安靜的停靠在岸邊,船上沒有點燈,看不見船艙里的景致。
昭云的目定定地向那些盛開的白蓮,神凄然道:“姐姐知不知道陛下為什麼命大臣們攜眷參加今晚的賞花宴?”
漫夭道:“聽說一半是為了塵封國王子。”
“那另一半呢?姐姐可知?”
漫夭搖頭,昭云走到一棵柳樹下突然頓住,漫夭看臉不好,停下腳步,淡淡笑道:“怎麼,昭云知道?”
昭云輕輕嗯了一聲,仿佛用了很大的力氣,才憂傷地開口:“另一半原因……是為無憂哥哥選妃。”
漫夭心中一沉,想起傅籌那日說了一半又停下的表。原來如此!怪不得大殿里的郡主、小姐們個個都打扮得那麼艷,原來是為他。心尖忽然有什麼劃過,似乎很輕又似乎很重的一下,沒覺得多疼,但卻讓呼吸困難。
昭云轉,目直直看,漫夭不自然撇過頭去,目一時
竟不知要看向哪里。
空氣遽然燥悶難耐,連風都不再涼快。漫夭握了握自己的手,指尖冰涼。
“姐姐也沒有忘記無憂哥哥,是不是?傅將軍待你再好,你不喜歡他,又怎麼可能會幸福。”
漫夭皺眉,不喜歡這種被人窺探心理的覺,直覺道:“不,我很幸福。其實,忘記一個人,上另一個人……也沒有多難。”
淡淡的笑,習慣把所有緒都埋進心底。
不遠,似有一聲悶響傳來,很輕很輕的一下卻又異常沉悶,讓人以為錯覺的同時卻又無法忽視。漫夭下意識地掃了一圈這座園子,除了和昭云,沒看到有別的人。
昭云苦笑道:“姐姐不承認沒有關系,這種事,騙別人容易,騙自己……卻很難!”
漫夭無意識地攢了手,凝眉道:“我先回去了,再晚……將軍怕是要出來尋我。”說著轉就走,剛走出幾步,昭云在背后道:“容樂姐姐,你真的過無憂哥哥嗎?”
這麼直白的詢問,令漫夭子僵住,昭云又道:“如果你真的過他,你忍心他一輩子不幸福嗎?”
心口像被針扎,有些刺痛,漫夭背對著昭云,微抬下,抑制住心頭的,淡淡道:“他幸不幸福,不是你我所能左右。而且,他不是就要選妃了嗎?”
“他選不到他想要的!”昭云追上來,跑到漫夭面前,有許多話一直都想說,但是沒有機會,這一次,昭云不打算再憋在自己心里,于是,抓了漫夭的手臂,急切道:“容樂姐姐,我不知道你們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但我想告訴你,無憂哥哥心里有你,如果容樂姐姐你心里也還有無憂哥哥,請你不要不管他!好嗎?”
宗政無憂心里有?漫夭覺得好笑,著昭云懇切的目,奇怪問道:“你不恨他嗎?”清楚記得,一年前,昭云無比憤恨地對他們大聲喊道:“我恨你們!”然后哭著跑開。
淚水一下子浮上了昭云的眼眶,昭云扭過頭去看遠,聲音凄涼道:“我是恨他,我恨他不愿給我幸福……我更恨他讓自己過得也不幸福。”
漫夭愣住,以前一直以為昭云對宗政無憂的不過是時代的一種迷,想不到竟然深沉如斯,不嘆道:“忘了他吧,他是個無心無的人。你再怎麼為他,他都不會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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