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不去算計別人，也總有人來算計。

隻是鄭玉磬心裏早就有了數，明裏吃醋摔了好些件，其實心裏也不怎麽在意。

聖上偶爾去承歡殿宿一夜，自問待旁的嬪妃也沒有待鄭玉磬這般耐心細致，漫不經心道：“音音一個人邀寵，比後宮三千加起來還要厲害。”

“要不是太醫說你不適宜房事，朕非得音音知道你該有多得寵，”聖上低頭細啜耳垂，教人慵無力地倚靠在自己懷中，在耳邊輕聲笑道：“吃不到還非要酸的饞貓，怎麽，是嚐出滋味了麽？”

鄭玉磬往常都會多些，笑著咬不敢應答，但或許是新人宮也覺得有些危機，聽了聖上這話竟反摟住他肩頸，頗有些撒的意思：“那聖上是更喜歡我些，還是更喜歡這些年輕水靈的姑娘？”

“們同你自然不能比，朕要是將對你的這份心力也拿來對別人，國事還要不要管了？”聖上隨口笑道：“音音若是子爭氣些，容納朕時哭一會兒，朕早便隻疼你一個了。”

“聖上肯這樣說，哪怕是哄我，也我心滿意足。”

鄭玉磬倒是不太相信聖上流連花叢，會真的收心到一人上，隻是嗔了聖上一句不正經，隨著聖上的話說起今年開春以後的事：“要不是惠妃同我說起，我都不知道孝慈皇後的生忌將近，這件事本該

我主持的，竟這樣不上心。”

“你子不好，這些事等到明年再學著做也一樣，”聖上對鄭玉磬總是多幾分寬容，有些事不必解釋，也不見得多生氣：“不過惠妃的提議也好，新的嬪妃正好趁著春日拜祭皇後的時候一同去立政殿，倒也不用時常驚孝慈皇後安息。”

每隔三年，甚至不到三年便會有一群夫君的新妾來祭拜，鄭玉磬都不知道孝慈皇後地下有靈，是會生氣，還是會為聖上對的尊重與深而含笑九泉。

“明年就有他了，我怕是又挪不出空來，”鄭玉磬將聖上的手按在自己小腹上，稍微有些抱怨的意思：“今年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惠妃與麗妃選上來的新妹妹都沒有來錦樂宮拜見過。”

“們便也算了，鍾婕妤才是聖上心尖子上的人，”瞥了聖上一眼，意有所指：“鍾氏冊封為婕妤，卻住到了原本華妃的承歡殿，若不是上元佳節賞賜宮中嬪妃，寧越都不打算告訴我這事。”

鄭玉磬作為貴妃，說這種話自然沒什麽不妥，就連聖上也是說過，若好些，可以嬪妃的拜見，但不知道為什麽，見這般斤斤計較，吃醋的表藏也藏不住，聖上麵上的笑意倒是淡了些。

他是真心喜懷中的子，也拈酸吃醋，然而不管怎麽說，盡管鍾妍寵，而作為君主，召幸嬪妃也不需要理由，甚至宮中不止一個人

知道那人寵的原因，但是他不想鄭玉磬知道。

不想知道他心，也不想聽見除了錦樂宮之外自己還會召幸旁人，甚至是與有幾分相似的子。

這種心理固然矛盾，但天子有了這種想法也便有了，並沒有人會探究。

“音音豈不聞前人詩作，‘從來尹婕妤，見邢夫人。’，你若是子好些，們來拜見也沒什麽不好，”聖上耐心同鄭玉磬道：“不過朕也怕音音會生氣，所以才沒下令，等你接管了後宮，三日們來拜一次便夠了。”

鄭玉磬瞧了聖上半晌，麵上有不易察覺的不悅，但最後似乎還是去了：“我子不好，有人來伺候您倒也是件好事，既然孝慈皇後生忌在即，不如這次我來主持祭祀，省得旁人以為我恃寵而驕，刻意推。”

聖上亦默然片刻，隨後才為鄭玉磬繼續梳發，溫聲道：“隻要你喜歡，朕都依你。”

……

孝慈皇後生在春三月的好時節，草長鶯飛，雜花生樹，隻是這樣生機盎然的秀麗景致，也隻瞧了二十年。

先朝的皇後未必有這樣的待遇，每一年的祭祀都十分看重，或許是張庶人執意如此，以至於習慣自然，大家都知道每年孝慈皇後的兩次忌辰十分隆重，但卻忘記了為什麽。

蕭明辰作為帝後唯一的嫡子，為母親執禮是為人子應盡之責，因此避無可避，哪怕聖上對孝慈皇

後的分略有些淡薄了，但側有一個肖似先皇後、又時常肯為廢太子說好話的鍾婕妤在，最終還是暫且免了廢太子的足，他出來。

往年聖上會與太子拜謁太廟，嬪妃與皇子們隻在立政殿祭拜，但是今年稍微有一點尷尬，太子被廢，已經不配作為儲君往太廟去了。

聖上前一夜宿在了錦樂宮，見鄭玉磬夜間醒來幾次後，白日起困得連眼睛都睜不開，取笑了一番。

“音音當真是自討苦吃，你去拜了便回來，不許累到自己和孩子。”聖上俯在麵上了一下，“朕要做的事比音音多上許多，也不順路，否則等一等你正好相宜。”

鄭玉磬吩咐人拿了聖上的冠過來，親自為聖上係了綬帶與白玉環，從來沒有嬪妃坐著服侍聖上穿，但便這樣做了，聖上也不見說什麽，反而含了淡淡笑意，也不舍得起駕往外麵去。

如今該是將將有孕七月，作難免遲緩些，為夫君整理的簡單之事也極盡仔細，依依不舍。

聖上瞧辛苦，正想笑話養尊優，作為嬪妃卻不知道該如何伺候君主，後來忽然想起在秦家時與秦君宜同房而眠，邊又無許多丫鬟可供使喚，事事親力親為，必然比如今嫻許多，便不再開口了。

“聖人忙完之後，我有東西送您。”鄭玉磬略紅了臉，趁著侍們沒注意的時候，起依偎在了聖上懷

中，在他齒間留下獨屬於自己的痕跡，“也不知道您喜不喜歡。”

顯德實際上是瞧見了，孝慈皇後的生忌，貴妃卻在獻邀寵，他作為天子近侍，不是不能理解貴妃作為子在這種特殊日子的刻意賭氣炫耀，好在聖上也沒說些什麽，他們就當沒瞧見也很好。

“這怕是不，朕去了立政殿之後，要回紫宸殿獨宿一夜。”聖上不是不知道什麽意思，可是又有些不忍心拒絕的撒：“不過音音送朕什麽朕都喜歡，朕明日一早便陪著你用早膳，到時候給朕也是一樣。”

寧越等著聖上與貴妃調過後起駕，才將貴妃所要穿戴的禮服拿來。

本來就是明豔的子，用脂稍微遮蓋塗抹一番，依舊十分人，“今日的藥倒了沒有？”

“已經都按照岑太醫的吩咐置了，”寧越低聲答了，麵略有不忍，“那些催產的藥摻在湯裏，分次服用雖說不易人察覺，可是娘娘的子還得住麽？”

這幾日錦樂宮的熏香已經不再是艾草了，岑太醫用了些催婦人生產的香料與藥材，但是份量上極為斟酌，這幾日已經不止是會有痛，還伴隨著一次比一次強烈的宮。

他對醫還稱不上通，隻能在聖上不來的夜裏替用按疏解，貴妃的子一日比一日沉重，這也就意味著胎兒一日比一日更能汲取母的養分，早些落地也是好事。

“不

得住，全看這孩子的命數造化，”鄭玉磬將他那張致的假麵龐瞧了瞧，即便是對上寧越，也沒有將腹中孩子的事和盤托出，隻是強撐著笑道：“天下婦人生孩子都是一般兇險，難道偏我這般命途多舛？”

活著便能繼續養同夫君的孩子長，若是死了，也能死得痛快些，這樣便也不用日惺惺作態，倒也一了百了。

“隻可惜還沒有瞧過你如今的真容，”鄭玉磬將手搭在枕珠的手臂上，悵然道：“說到底，我原也有幾分對不住你，若是有來日，也我看一看。”

盡管寧越從沒說過一分一毫的不是，但他被蕭明稷折磨，除了連坐之罪，想來也是其中關鍵。

寧越深深地了一眼，雖有千言，但也隻化作一聲若有若無的歎息，“好。”

……

孝慈皇後的生忌禮儀繁瑣，不過的兒子都已經不是儲君了，外加貴妃實在是耐不住這樣細致的步驟，今年在聖上的默許下已經削減了許多。

王惠妃有時候覺得鄭玉磬是不是因為廢太子蕭明辰殺了秦家之人，故意這般惡心人的，雖說聖上宿在錦樂宮那裏同不近沒什麽差別，可往年都起碼會焚香沐浴，齋戒一日的。

不過相比去年聖上都沒有出席，今年因為貴妃而削減禮儀，似乎也沒那麽難理解。

鄭玉磬站在嬪妃之首，遠遠瞧著皇長子、皇長子妃，蕭明稷以及五皇子蕭明輝

等人魚貫而，不覺攥了手。

這些天潢貴胄之中，有人殺了丈夫的族人，也有人如同夢魘一般，避之不及，偏偏又糾纏不休。

至於剩下的那些，對鄙夷有之，忌憚有之，怕是一敬重也沒有。

蕭明辰見到已經做了貴妃的鄭玉磬，稍微愣了愣，的天姿國，便是自己也曾經為之心，更曾為聖上的所作所為而惱怒，然而卻也沒有到了會衝冠一怒為紅的地步。

隻是那樣的事已經發生，自己的正妃又獻了人和分寵，兩人之間除了怨恨再無其他，著頭皮快步進殿，竟是如芒在背。

廢太子這樣的人在聖上心中究竟是何等地位還是兩說，尋常嬪妃本不願意多同他說一句話，自然也不會主為鄭玉磬出頭，挑他禮數上的病。

廢太子妃趙婉晴雖說有心行禮，但子從夫，心底隻是暗暗罵了一句太子的不識時務，聖上明日知道還不曉得如何想他們夫妻二人，也匆匆跟隨殿了。

然而當蕭明稷路過貴妃側的時候，他卻俯下|來，拾起了鄭玉磬沉思時無意間落在地上的帕。

已經不用桃花了，上麵的帕子繡了貴妃才能用的紋飾，還畫了比翼連理的蝴蝶，振翅飛。

“兒臣請鄭母妃安。”

那聲音恭敬得恰到好，然而四目相接，他那借助視角所不被外人窺見的侵略，赤||地映的眼簾。

鄭玉磬

接過了那方帕，無論心中如何作想，麵上卻還維係了作為一個長輩的得笑意：“本宮安，三殿下有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