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玉磬被他強親熱,幾乎一瞬間想到那個可怕的夢境,但是蕭明稷說到的事,卻也是在意的。
“你將他救上來了?”鄭玉磬略有些吃驚,轉過來與蕭明稷相對,急切問道:“那他現在怎麽樣,日子還過得下去嗎?”
雖然蕭明稷不像是會救人的男子,但是鄭玉磬瞧見那串佛珠,覺得或許是為了拿自己更方便一些,他才這般好心。
蕭明稷盯著的臉頰來來回回看了幾遍,那不加掩飾的擔心與關切刺痛人眼。
“他人雖然救上來了,但是子卻壞了,每次換季都鬧得人仰馬翻,好幾回太醫都說不了,”蕭明稷在左頰上親了一記,笑意不達眼底:“兒臣救不救他,全在娘娘,隻要貴妃肯允,他便能活。”
“否則……”他的聲音閑適了起來,大概穩勝券,此潛伏的都是他帶來的人,並不擔心鄭玉磬會逃出手掌心:“連娘娘兌現一下昔日的承諾都不肯,兒臣俸祿稀,又怎能一直浪費在他的上,聖上知道了,豈不是兒臣自己遭殃?”
鄭玉磬冷笑了一聲,倏然站起來想要出去,“你在糊弄誰,單憑你紅口白牙幾句話,我便會信你嗎,你以為我還是那個任由你騙的小姑娘嗎?”
對蕭明稷的話並不是完全不信,但對上的丈夫,鄭玉磬並不敢保證,蕭明稷還會對自己說些真話。
秦君宜已經“死去”將近
一年了,蕭明稷從前不說,現在卻說出來,還編出醫藥之費太多這種鬼話,又不是同他互相喜歡的那一會兒,怎麽敢輕易相信?
“那這些,貴妃娘娘總該是記得的,”蕭明稷知道不相信,隨手從襟裏拿出些秦君宜這近一年送給他的信與太醫署所費的丹方,放到了桌子上,“就算是看不懂藥,貴妃秦府半載,對他的筆跡也該悉。”
宇文高朗辦事的才能是有的,但奈何大字不識一籮筐也是真的,能讀就可以了,寫還是有些吃力,所以每次都是秦君宜來寫文字上的事,後來宇文高朗自己學了一點,也能給蕭明稷回信。
他挑了幾張能給看的,其中夾雜了宇文高朗有些笨拙的筆跡,說是什麽時候衛先生又犯了病癥,幸虧得了殿下命人調配的藥丸,勉強拖到了他去尋醫生過來。
有幾回他咯,寫了幾遍都把信紙染紅了,就吩咐宇文高朗代筆,這些信上也額外說了。
說是衛先生,但其實也能瞧得出來,這就是秦君宜了。
這些墨跡十分雜,墨痕新舊不一,信紙的種類也有區別,並不一定是專供宗室子弟的好墨好紙,鄭玉磬瞧著上麵的文字,也知道秦君宜並不在長安。
有些細節的東西是做不得假的,常常躲在書房裏,也不僅僅是和郎君做那些快樂的事,也常常去研墨,看他寫字。
宇文高朗的字雖然簡單,但是難
以辨認,細細看了幾遍才看明白,而秦君宜的字固然好,卻總不忍心讀下去。
蕭明稷並沒有強行將拽回來,隻是看小心翼翼地從桌上拿了信紙,到距他三丈遠的地方細讀,麵上從一開始的半信半疑到默默垂淚,也不過是半刻鍾的時間。
藥方上的藥都是難得之,蕭明稷腹部有十分駭人的舊傷,皇帝應該也是知道的,所以哪怕有時候他來索要,也不見聖上有什麽疑心。
這些藥材對於如今的而言自然算不得金貴,隻要貴妃發話,聖上必然應允,但是卻要不到,也不敢要,更送不出去。
錦樂宮於風口浪尖上,忽然要這些藥肯定會被人盯上,而郎君的位置也不知道,蕭明稷也不會知道。
“娘娘,您思慮的怎麽樣了?”蕭明稷看著鄭玉磬有些難,不覺起,拿了一杯茶給順氣,溫言道:“時間是不待人的。”
滿眼含淚,了蕭明稷一眼,目怔怔,他就像是知道自己永遠也逃不出去一般,才這樣氣定神閑,靜靜地等著自己去討好他。
“我……我去向聖人求恩典,給你更多的俸祿,絕對不你吃虧,”鄭玉磬握住了他的袖,放低了聲音道:“三郎,他會聽我的,每年四千石,聖上也會準的,他不會不應下來的。”
在聖上那裏,貴妃一句話比旁人一萬句都有用,蕭明稷做了多實事換不來的俸祿,需
要的隻是貴妃趁聖上心好的時候撒個。
蕭明稷知道聖上喜歡的是哪種撒,無非是承恩枕邊,溫言語,可這樣的撒並不是他樂於見到的。
他的麵不見任何好轉,反而輕笑了一聲,俯住了的下,“貴妃未免也太小看我了,難道我還會稀罕這樣枕邊風得來的俸祿嗎?”
鄭玉磬這樣說,未免也太小瞧他了。
“娘娘確實謹慎,來馬場還帶著暗。”
蕭明稷雖然沒有隔袖視的本領,但是鄭玉磬對用暗一道並不嫻,所以當他看到鄭玉磬的眼神頻頻閃躲,下意識握袖中暗袋,已經有了防備,冷冷道:“娘娘但凡將這些東西放出來一,回去秦君宜的上必然多出十百來!”
鄭玉磬手指抓住袖裏的暗,心一寸一寸地沉了下去,反抗漸漸弱了下去。
他料定了本不敢殺人,更何況,夫君的命還在眼前人的手上,有了一層籌碼。
三殿下或許是有圖謀,但是一旦使用暗,真正與他撕破臉,所帶來的危害或許就不是所能控製的了。
兩人僵持了片刻,那燭火的香氣似乎逐漸濃烈,神智漸漸有些混沌,幾乎瞧不清麵前人。
“你在茶裏給我下了藥?”
鄭玉磬奔到窗口,迫不及待地打開窗子大口呼吸,才有些清醒,看著周圍的擺設,大口呼吸了幾下才勉強恨恨道:“你怎麽這樣卑劣下流?”
見
蕭明稷不搭話,心裏也有幾分斷定:“原是我從前錯看你了!”
蕭明稷冷不防被這樣一說,心中的歡喜卻漸漸淡了,他大致猜到是誰做的好事,雖然並不是他吩咐下藥,但是方才的順與迎合都是因為藥效所致,並非是真正的男心悅。
其實這樣未嚐不是一件好事,起碼不由自主地順從,兩個人都能好過些。
他們糾纏折磨了許久,若是得到了便能厭棄放下,從此放下不甘,斷絕也是好事。
“是與不是,那又如何?”蕭明稷俯,緩緩去麵頰上的淚珠,語氣閑適:“娘娘該知道,我這個人做事向來為達目的不擇手段。”
他連喝一杯合巹酒的興致都沒了,左右有藥在,直接行事也無妨。
蕭明稷從前何等在意,連和旁的男子走近些都要孩子氣地不願,非得在肩頭流連幾回才肯放回家,其實生得雖,倒也不是人人都喜歡,那些走近的男子基本不會與有第二回相近流的機會。
“蕭明稷,你就不怕我回去聖人知道了要殺你!”鄭玉磬心中驚濤駭浪,但是依舊舉起了側可以利用的東西盡量保護自己,戰戰兢兢,眼中卻含了熱淚,隻是倔強地不肯落下,“你不怕步廢太子的後塵嗎?”
廢太子從前何等尊貴,可是一朝謀反,照舊是被天子棄如敝履,蕭明稷是天子最不在意的兒子,一旦與後宮嬪妃有染
,還是皇帝最寵的嬪妃,他該清楚那是何等下場!
“娘娘這樣的招數已經不管用了,”他扼住鄭玉磬的手腕,將踉踉蹌蹌地拽過來,“我偏要天子繼我之後!”
皇帝對待兒子們近乎養蠱一般的殘忍苛刻這些天潢貴胄戰戰兢兢、度日如年,這種無窮無盡的恨意與一如既往的父子冷漠或許平日裏還可以忍,但是在鄭玉磬為天子嬪妃之後,幾乎激起了蕭明稷心的所有戾。
這樣的恨意與無奈在那些日日夜夜幾乎都在吞噬他的理智,那積累了二十餘年的念頭無時無刻不在瘋長,恨不得將那個端坐在皇位上的男子除之而後快,他盡萬般折磨。
他千算萬算也沒有算到,阿爺會看中鄭玉磬這個人,而就這樣做了鄭貴妃,棄他如敝履。
哪怕人梨花帶雨,哭得臉頰與頸項都是眼淚,但毫無疑問,嫌棄他的,不願意接他。
他有些惱怒,起鄭玉磬的下,看那卻無助厭惡的麵頰,心裏不知道是恨多些還是痛多些:“娘娘就這樣恨我,連一眼都不願意瞧我?”
鄭玉磬恍惚間想起來今日與同來的溧長公主,穿華麗的騎裝,笑容明,一口一個皇嫂,但實際上與那日道觀裏披一道袍,風霽月,待和善到甚至有些讓人寵若驚的玉虛觀主並無差別。
這位長公主麵上的笑容幾乎稱得上是完,但
是做下的卻都是些骯髒事,似乎十分關注著宮中的一舉一,對沒有半分恭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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