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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公主》 第57章

“殺人者償命?”宦的話到耳中,皇帝嘖一聲,先笑了,“這道理,在大魏恐怕是行不通的。”

大魏人人崇尚英豪之氣,便是文士出行都是提刀佩劍。人人有一腔熱,整個社會從上到下的風尚就是這樣。

即便知道殺人者償命,依然不斷有遊俠、豪俠十步殺人,為下人敬仰。丹公主府上那位年郎所為,也許會為他自己找點麻煩,但恰恰符合了整個社會崇尚的品

這般前提下,償命的可能不大。

皇帝慢悠悠:“你信不信,就算刑部去抓人獄,都不敢將此人當犯人,而是要老老實實請人進獄,好吃好喝地供著。

“這事兒有點棘手啊。一方麵是律例大典,一方麵是民心所歸。那個敢當眾殺人的年郎倒是有魄力,就是不知道刑部有沒有頂住力,殺人或放人的魄力。”

宦想了想,:“刑部是秦王部下管轄的。如今要不要那人償命,恐怕秦王得頭痛了。”

皇帝歎道:“所以好氣魄啊。

“隻殺一人,就將在局下的所有人全都拉了麻煩中。事鬧大,放到了明麵上,眾目睽睽之下,背後推手反而不好作了。

“連鄭家家主都直接殺了,他提著鄭家家主的人頭去向晉王賠罪,晉王還有理由不接歉意麽?而鄭家家主都死了,恐怕真有人針對此事用了什麽謀,這一招釜底薪,直接斷了路子,讓背後的謀沒法子繼續走了。

“再是公主自己的人殺了自己的人……丹公主的魄力,也要為下人折腰了。無聲息間,連搖搖的名聲都要被刷一波。

“誰都看不慣豪強,誰都知道他們魚百姓。但是豪強攀附世家,畢竟勢強……一時間能當機立斷做下這種決定,這份氣魄襟,非常人能比。

“這種人,不為還好。隻要他過此次牢獄之災,一朝朝為,必是眾所歸。他在朝堂的開局如此之好,可是比別人辛苦鬥大半輩子都好得多啊。”

皇帝越分析,越是慨,幹脆直接坐了起來。

聰明的人不,朝堂大臣沒幾個笨蛋。但聰明是一回事,人人都知道如此做會有好名聲……有沒有魄力敢做,就是另一回事了。

畢竟誰也無法保證,殺人者就不會償命。誰也無法控製輿論,無法控製中樞的審判。

既然無法控製,那麽敢做,就不得不讓人欽佩了。

這些年來,皇帝放手朝政,不多理會,這是第一次,讓皇帝對一個人生起了興趣。

皇帝問:“此人是誰?如何做了搖搖的幕僚?怎麽沒有人招他朝為啊?朝廷放著這種人才不用,太子是如何監國的?”

宦連忙躬賠笑:“陛下,他言尚,今年堪堪十八,字素臣。”

皇帝疑:“言尚?名字聽著有些耳。”

宦幹笑著提醒:“是今年的探花郎,陛下之前還想為他和丹公主指婚,隻是被丹公主拒婚了。”

皇帝:“……”

他臉一下子變得古怪了。

宦也覺得奇怪。

宦幹幹道:“也許正是陛下的指婚不,反而給他和丹公主結了緣?他跑去給丹公主當幕僚了?”

皇帝臉越發古怪,似有很多話想,但又強行了下去。

半晌,皇帝才道:“所以這個言素臣,現在就給搖搖當個幕僚?”

宦自然早已去查過這人了:“今年十月的博學宏詞科之試,言素臣和狀元韋七郎都報了名。若這位言郎能過這次牢獄之災,今年的博學宏詞科,他必有好名次。不會有任何人會在這裏卡著這位郎君的。”

皇帝:“若他能上岸,位一開始就不會太低。”

皇帝突然問:“言素臣在長安沒有人脈麽?沒有人在背後指點他如何行事?”

宦答:“他隻是朋友眾多,卻都是到長安後才認識的。若在長安的人脈……他隻有一位老師竇君,是個太學博士。恐怕除了教教學問,也沒什麽人脈給這位郎君用。”

皇帝若有所思:“那麽世家可是要盯著這種人,搶著用了。”

能留在長安的世家,若他們有些心思也罷,但他們沒有一個是傻子。

宦觀察皇帝臉,見皇帝垂著目,臉晴不定,就建議道:“陛下若不想這位郎君被世家所搶,不如直接出手,親自召見這位郎君,讓這位郎君直接為陛下所用。”

皇帝思忖片刻,卻還是搖了搖頭。

皇帝重新躺了回去,慢悠悠:“不必。隻不過是有膽量當眾殺人而已……接下來這出戲怎麽唱,朕還要再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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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年縣下鄭氏所治鄉野間,田壟碧綠,風雲湧。

鄭公當眾被殺,倒在地上。

眾人抬目看去,言尚手中還握著那把殺人的弩,對著鄭氏一族人。

所有人都傻了。

跟在鄭公後麵的鄭家衛士們大腦空白,惶惶地想著家主竟然當著自己等人的麵被殺了……完了,一切都完了。

之下,他們就想衝上去擒拿這個殺人兇手,綁去鄭家祠堂,給鄭家人一個代。但是這些衛士們抬頭,對上言尚沉靜的目,再看到搭在他臂上的鐵弩……再看到言二郎後的公主衛士們,紛紛出了刀。

言尚手中弩仍對著他們,緩聲:“鄭公是我必殺之人,不然我無法做出代。你們若反抗,我已殺人,當不惜再多殺幾人。”

鄭家衛士們更加惶

其中一人咬牙關,目眥裂,發著抖怒吼道:“你敢殺鄭公!鄭家當地豪強,不會放過你的!”

言尚微笑:“我等著看看豪強的威風!”

他轉頭,看向自己後跟隨的衛士,淡聲吩咐:“將鄭公的人頭砍了,包好於我帶走。”

他再看向那些鄭家衛士,道:“尚今日便在此,提著鄭公人頭去向晉王贖罪。你們今日若是想殺我,便來殺吧。”

罷,轉便走。

四周田野見百姓們看得目中崇拜,不斷追問那人是誰,為何這般氣派,連鄭公都敢殺。

鄭家在萬年縣經營這麽多年,上麵依靠李氏和皇室,百姓們無一人敢反抗。真有敢反抗的,全都逃離萬年縣,流落出去了山賊或流民。反正鄭氏也沒有不給人活路,百姓們都是忍著……這位郎君卻了幾句話,就殺了人!

言尚轉走,本沒有再去鄭家府邸的意思,看他的架勢,是準備提著鄭公人頭,直接去拜訪晉王。

幕僚們心肝,聰明跟在他後。他們看這位年郎麵容依然清雋,如玉麵上一點兒漬都沒有濺上,目也依然明亮清澈……可是言尚剛剛才殺了人!

他們被駭住,心中既是敬佩,又是恐懼言尚的行果敢。

他們追著言尚:“鄭家不會放過郎君的,他們不敢公主,卻不定會與你為難。”

言尚不語。

幕僚們再聲:“二郎,你如此作為……是要下牢獄的!公主殿下都無法保你!”

言尚看了他們一眼,微頷首:“我知道。”

回頭看眼後被拋下的田野間那些聚在一起的百姓,還有急匆匆轉跑去向鄭家報信的鄭家衛士,言尚目有些幽邃。

他:“所以必須抓時間,將殿下代的事辦完。”

-----

鄭家府邸中,一眾鄭家人正忐忑地等著公主派來的人過來與他們清算。

在他們的想法中,他們是公主的人,公主就算暴怒,頂多殺幾個人……他們已經打算將侵占春華兄長田舍的幾個鄭家子弟,那傷晉王的子弟,出去。哪怕這幾人被殺,他們也忍下接了。

他們躲在祠堂中商量著該如何向公主殿下求饒。

便有衛士臉慘白地闖進來,哆嗦著跪下:“鄭公、鄭公……被公主派來的那個言二郎殺了!”

鄭家祠堂,一瞬間以為衛士是開玩笑。一個家主被殺……怎麽可能。

殿下怎會這麽對他們?

衛士快要哭了:“那個言二郎站在六丈外,問清鄭家所為,知道領路的是家主後,直接就提弩殺人了。那些百姓們還在旁邊好,現在他們已經騎上馬,大概要走了……”

“什麽?!”鄭家人一下子怒了。

氣得發抖:“隻是一個幕僚,這般膽大!府的人不管麽?這下沒有王法了麽?理昭昭,他竟然公然挑釁律法……我鄭家絕不饒他!”

幾個年輕人聽到鄭公死了,當下就要衝出去提劍報仇,被一些年長的攔住,去請府中人,請府做主。

王子殺人與庶民同罪!

下哪有那般肆意殺人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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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王府中,晉王正在養傷,麵發白地迎接言尚等人室。

攤開的包裹中,新鮮的海流著,鄭公死不瞑目的銅鈴眼睛瞪著晉王。

晉王沒有被之前的箭傷嚇死,卻要被這個人頭嚇死了。

晉王臉發青:“言二郎這是何意?”

言尚溫和:“這是公主殿下給殿下您的代。鄭公乃是鄭家家主,家主已伏法,殿下若還有其他需求,請一並告知。我們公主殿下與殿下您兄妹深,絕對沒有傷害殿下的意思,殿下深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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