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
他手忙腳地放開一縷頭髮,有些沮喪地看到小傢伙另外半邊也散開了。最後勉勉強強紮起來,津津還很不滿意:“一點都不好看!”
陳綏寧無可奈何地舉手投降:“叔叔真的不會。”
一旁的空姐走過去又走回來,聽到他們的對話,俯說:“陳先生,需要幫忙嗎?”又笑眯眯地對津津說,“小朋友,阿姨幫你紮起來好嗎?”
津津固執地搖頭,回叔叔懷裏,悶悶地說:“不要,我要媽媽幫我扎。”
陳綏寧將的頭髮撥到耳朵後面,從飛機外邊落進來,他的側臉雋然,帶着似有似無的落寞。
津津看着他,像是下定了決心,才說:“叔叔,你是不是欺負媽媽了?”
不然爲什麼媽媽不喜歡他呢?
陳綏寧怔了怔。
“前幾天我把小胖最喜歡的服弄髒了,就在畫畫的時候。可是我還是告訴他了,小胖說他原諒我呢!”津津認真地建議,“叔叔,你去道歉吧。媽媽生我的氣,從來都不會超過一天的!”
他聽着兒稚氣的話語,卻只能淡淡地苦笑。
假若眼前這個小傢伙知道自己曾經那樣“欺負”過的媽媽,大約連都不會原諒自己吧。
到底還是讓津津跟陳綏寧去了——也好,自己能清靜很多。佳南在咖啡店,剛剛收拾完一個桌子,手機嘀的一聲,跳出一張照片。
小傢伙渾上下穿着一次消毒服,裹得嚴嚴實實,只出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雙手抱着一隻比自個兒還大的熊貓,咧開了角,正使勁兒衝鏡頭笑着。
再仔細看了幾眼,津津抱着大熊貓,本坐不穩,後邊還有一雙手扶着,免得掉下來。
一旁的店員湊過來瞄了一眼,忍不住哈哈大笑:“津津好可!難怪這幾天都沒來店裏,是出去玩了嗎?”
佳南搖頭微笑,還來不及說話,旻媛打電話過來。
“佳南,週末有空嗎?我們帶津津去泡溫泉好不好?”
“週末?”
佳南並未告訴沈容關於陳綏寧的事,一時間竟然不知道怎麼回答。
“怎麼?你們有事嗎?”旻媛追問了一句,“要是沒事的話,明天我來接你們。”
“津津……不在,週末兒園組織了一次活。”想不出別的託詞,只能隨口說了一句。
“這樣啊,那你和我們一起去吧。”旻媛的興致並沒有減,“津津不在,你也能放鬆一下啊。還有我表哥也去,你還記得他嗎?”
原本是想拒絕的,可是在開口的那一剎那,鬼使神差地,佳南說了句“好”,或許是因爲……陳綏寧再一次出現之後,忽然覺得,自己不該困守在原來的生活裏。
小小的店裏還殘餘着芝士蛋糕的香氣,佳南就這麼坐下來,隨手撥了一個號碼電話。接通的時候,十分默契地,對方已經讓小傢伙接聽了。
“津津,是媽媽,今天去玩了什麼?”
“媽媽,我收養了一隻熊貓寶寶!”小傢伙興地說。
能想象到兒在那邊手舞足蹈的樣子,忍不住微笑:“是嗎?”
“它好小好可!我和叔叔幫它取了名字,也津津!”
“是嗎?有沒有想媽媽?”
“想的!”小傢伙斬釘截鐵地說,“媽媽,我們下次一起來看小津津好不好?”
佳南聽說了許久,才說:“讓陳叔叔聽電話。”
“是我。”陳綏寧的聲音,輕而溫,“津津很乖。”
佳南沉默了一會兒,才慢慢地說:“你們週末回來嗎?”
說出“你們”的時候,陳綏寧的心跳莫名加快了一瞬,似乎是因爲說得那樣自然,彷彿他們真正是一家人。這讓他覺得驚喜,又地害怕,害怕一開口就打破此刻的靜謐。
佳南聽他不說話,只能繼續說:“我週末有些事,週一再來接。”
周圍的溫度正慢慢地冷卻下來,陳綏寧的語氣終於恢復冷靜,“嗯”了一聲,他有些疲倦地了眉心,將手機遞給津津:“和媽媽說再見。”
“媽媽再見!”津津掛了電話,並沒有顧及失落的叔叔,低頭專心致志地喝着牛。
陳綏寧靠在沙發上,手邊的電話響了一次又一次,他卻沒什麼興致去接起來——直到津津擡起頭:“叔叔,你爲什麼不接電話呀?”
他才笑着的頭,一邊走向臺,一邊接起電話。
酒店的臺是半弧形的,極爲寬敞,看得到整個城市浸潤在夜中,湖水澤澤,星點點。他接電話的語氣卻更爲不耐煩,彷彿下一秒就要摔了電話。
陳綏寧極不耐煩地說:“之前不是已經代了,我週末纔回來嗎……”
電話那邊的聲音愈發戰戰兢兢:“陳先生,對方想請你去,也不全是爲了工作,主要還是想要放鬆一下……溫泉很不錯。”
陳綏寧抿了抿脣,愈發有些不悅,纔要開口的時候,忽然覺得自己的小被抱住了。他低頭一看,小傢伙蹭在自己腳邊,像是小一樣,用水靈靈的眼着自己:“叔叔,你在生氣嗎?”
他俯下,一手抱起津津,不知道爲什麼,剛纔一肚子的火頃刻間全滅了。
津津的手臂環抱着陳綏寧的脖子,又靠近了一些:“叔叔,津津惹你生氣了嗎?”
他忍不住笑出聲來,因爲沒有手去鼻子,只能拿自己的下頜蹭蹭的臉頰,聲說:“沒有,叔叔在談工作。”
津津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他便對着電話草草地說:“我知道了,回去再說吧。”
津津此刻並不知道自己一開口,“救了”電話那頭一個陌生叔叔一命,被爸爸抱在懷裏,蹭着他口的休閒衫布料,有些昏昏睡。
陳綏寧抱着回到房間,小心地替拉上被子,看着小傢伙一團的可睡姿,並沒有立即離開。
越看着兒,他越發覺得難以置信,原來有一天,自己會因爲津津隨口一句“叔叔你的服好”就毫不猶豫地放棄穿了數年的品牌——可這種轉變,竟是前所未有的心甘願。是啊,自己的一切,只要小傢伙說一句話,他都願意給。
津津其實並沒有睡,又慢慢睜開眼睛,看了看周圍,才說:“叔叔,我還沒刷牙……”
他“哦”了一聲,抱起來:“先刷了牙再睡。”
“可是我想媽媽了……”
他沉默,甚至在每次津津提起佳南的時候,都有些微的不知所措。
“叔叔,有一次晚上我醒過來,聽到媽媽在小聲地哭……”津津一邊刷牙,一邊口齒不清地說,“我好怕見到媽媽哭。媽媽會因爲太想我,所以哭嗎?”
他從鏡子裏看着滿臉都是白泡沫的兒,一時間有些恍惚,卻又彷彿看到一段悠長的時。
那時睡在自己的邊,睡不着,低了聲音泣。
那時以爲自己聽不到,可他就在邊,聽得清清楚楚。
說不清從什麼時候開始,漸漸地不哭了;可他卻愈發地輾轉難眠,像是心底有一塊地方,結冰、碎裂。
直到後來,他才知道,那是真正的淪陷,他淪陷在的世界裏,萬劫不復。
“津津,我們都要對媽媽好一點,那就不會哭了。”他兒的頭,喃喃地說。
小孩懵懵懂懂地看着叔叔,重重點了點頭。
陳綏寧帶着津津回到楚天市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了,津津剛從飛機上下來,神還很好,不想讓人抱着,非得自己走。的步子小,穿過機場大廳就幾乎花了大半個小時。陳綏寧也沒着急,慢慢走在兒後。
或許是抱着熊貓玩偶的小孩太可,幾次引起了旅客們圍觀,陳綏寧微微笑着,表中難掩得意。
直到出了機場大廳,司機迎上來,津津才乖巧地停下腳步。
陳綏寧坐進了後座,順便將兒抱在懷裏。
“叔叔,我們回家嗎?”津津一個人安靜地靠在陳綏寧懷裏,小聲地說,順便了眼睛,打了個哈欠。
“明天媽媽就來接你了。”他聲安,有意抿了抿脣,顯出幾分不開心的樣子,“和叔叔在一起不開心嗎?”
津津捕捉到這“信號”,爲了不傷叔叔的心,立刻笑開了:“不是啦,叔叔也很好!”
車子開了一程,津津卻越來越興,說起小熊貓津津就停不住了:“叔叔,我們什麼時候再去看小津津?”
司機從後視鏡裏看了一眼,平時這個像冰山一樣的年輕人此刻極盡溫和耐心,認真地回答:“下個月好不好?”
“拉鉤!”
其實是很簡單的對話,陳綏寧卻樂在其中,毫不厭倦。
車子慢慢停下來,陳綏寧一手抱着津津,一邊接電話:“我現在要休息了,這樣吧,明天我們再談。你們的負責人來了嗎?”
“姜經理在這裏。陳先生,您可以泡泡溫泉再休息。”電話那邊的聲音畢恭畢敬,“這裏的SPA服務也很好,您可以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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