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得而知。
六哥沒有死,我狂喜,卻必須克製著心瀾湧,否則被完宗旺瞧出心思就大大不妙了。
再三叮囑樂福想開點,不要激怒完宗瀚,好好保護自己,然後,我懷著喜悅的心回劉家寺營寨。完宗旺瞧著我的歡,以為我是因為與最親厚的妹妹相見而開心。
那次酒宴,我與完磐見過一麵,此後在營寨見過三次,不過都是遠遠的一瞥。
我不見他是喜是悲,他也看不見我的表,我隻認得那是他的影,眾多金兵中,他的影蕭疏孤,在料峭的春風中化一道冰冷的剪影,那時那刻,我的心中悲酸彌漫。
這日,深紅和淺碧陪著我在營寨隨溜達。
金兵淩辱宋的景,可見,猥得不堪目,或是淒慘得令人不忍再看。
在這些或抗命不從或曲意承歡的宋中,有我的姐妹、親人,也有文武大臣的貴,更有秦樓楚館的倡優。昔日親人在這般不堪的境地裏相見,淒楚在目,痛苦在睫,悲痛無奈不能言。
越看越是心沉重。
我宋太祖英明神武,終結了前朝留下來的割據世,太祖與太宗兩朝擄掠異國宮眷至汴京,任意淩辱他國國主,人妻;想不到,太祖與太宗的後輩,昏庸無能至此,不僅斷送了大宋皇朝,甚至無法保護妻親人,任們被金人辱。
天下之道,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曆史循環皆是如此。
大宋趙氏的輝煌與慘敗也會被後人載史冊,讓後人說三道四:人妻,其後人、妻也必定被人辱。
忽然,不遠奔來一個宋,上僅著翠綠抹,下著,倉惶地朝我這裏奔來。
這宋發髻淩,神驚懼,潔白的上有多瘀傷,令人心生惻。
眼見宋直直地衝過來,深紅連忙拉我閃到一側,“帝姬當心。”
兩名金兵追上來,兇惡地嚷著,揚言要打死。
宋散的頭發遮住容,不過依稀可見已被打得鼻青臉腫,就在我麵前,轉麵對金兵,握銀簪對著自己的脖子,涕淚縱橫,淒厲地道:“不要過來!”
金兵兇相畢,慢步上前想要奪下宋手中的銀簪。
宋步步後退,懼怕得渾抖,絕之下,銀簪刺咽。
金兵搶步上前,眼疾手快地扣住的手,奪下銀簪,一個掌摑下去,打得宋跌倒在地,角流。
金兵咒罵不止,宋吐出一口鮮,中有兩顆牙。
下一刻,金兵拽起宋,又要再打。
我認出來了,這宋是父皇最年輕的妃子,雲妃,僅比我年長六歲。
“住手!”我忍無可忍地喝道,深紅為我翻譯。
“這宋妞更漂亮,兄弟,上!”
淺碧為我翻譯,我看見金兵目,朝我走來。
深紅和淺碧立即擋在我前,揚聲喝道:“滾開!也不睜大眼睛瞧瞧我們是誰。”
金兵哈哈大笑,“你是伺候大爺我的人。”
說著,他們分別手向深紅和淺碧的臉。
深紅立即拉著我後退,淺碧又驚又氣,步步後退,怒道:“我是元帥的侍,你再上前,我讓元帥治你的罪。”
兩個金兵對一眼,猶疑著問道:“你是元帥的侍?那呢?”
淺碧照直說了一遍,金兵問的是我。
“是元帥的人。”一道沉朗的聲音突兀地響起。
深紅、淺碧和兩名金兵轉過頭,我不敢轉頭,因為,說這話的人是完磐。
金兵有所收斂,嚴肅道:“大皇子。”
完磐又道:“元帥的人,你們也敢?以下犯上是不是?”
“屬下不敢。”
“滾!”完磐怒道。
兩名金兵立即轉離去,也不管雲妃死活了。
深紅道:“奴婢見過大皇子,謝大皇子解圍。”
淺碧拉拉我的袖子,也屈行禮。
是元帥的人。
在他的心目中,我的份無法改變,他也無力改變,於是,承認也罷。
既然無法改變,我又糾結什麽呢?又傷心什麽呢?
我抬眸看向他,然一笑,“許久不見大皇子,大皇子一切安好?”
完磐一愣,目變幻不定,不信,傷痛,,苦,最後歸於平靜。
他淡淡一笑,那笑意並未抵達俊俏的眉眼,“謝帝姬關心,我很好。”
“深紅,淺碧,日後出來走,帶上兩名侍衛。”他吩咐道,眸冷寂。
“是,奴婢會保護帝姬。”淺碧應道。
“春寒料峭,帝姬還是早些回去,仔細著涼。”完磐笑得無懈可擊,疏離,冷淡。
“謝大皇子掛心,大皇子這麽一說,我倒真覺得有點冷了,先行一步。”
臉上的微笑,凝固如僵。
轉,邁步,步履輕緩,保持著慣常的優雅與從容。
我眨眸,淚花飛落。
與完磐偶遇一事,深紅和淺碧必定會向完宗旺稟報,不過我並不擔心。
當夜,完宗旺並沒有提起這事,與平常一樣待我。
他讓我閉上眼睛,說要給我一個驚喜,我狐疑著閉眼,覺他好像在我的腳踝戴上什麽。
過了片刻,我睜眼看見腳上戴著鎏金桃花紋腳環,驚喜萬分。
“元帥還保留著腳環?”昔日喜歡的飾失而複得,我自然要表現得驚喜。
“這腳環和你腳踝上的桃花烙印很相配。”他撥弄著環上的鈴鐺,叮叮的脆響輕靈悅耳。
腳環本是一對,其中一隻,完磐要去了,另一隻……
第一次在金營的時候,我竟然不知道他拿走了腳環,回宮後才發現腳上的腳環不翼而飛。
這是天意麽?本屬於我的一對腳環,這對叔侄一人一隻,冥冥之中,上蒼安排我要夾在這對叔侄中間不得安生嗎?
上蒼何其殘忍!
這隻鎏金腳環澤閃亮,金流轉,看來他並非棄之一旁,而是時常把玩才保有這亮。
他為什麽還給我?有什麽企圖?
轉念至此,我輕吻著完宗旺,勾挑著他,他立即反客為主,激烈而迷醉,混在口脂中的藥慢慢滲彼此口中,滲四肢百骸,滲軀殼骨。
這是皇姐順德向金營中的倡優要來的藥,前日我去看,悄悄塞在我袖子裏。
這種藥是勾欄瓦舍的風塵子慣常用的劣質藥,混在酒水中喝下去,或是與口脂混在一起塗於上,一沾口水,立即化開,藥效顯著。
順德道:“這種藥可讓人神智迷,與平常的迥然不同,若要取悅仇敵,讓仇敵死仙,藥是上上之選。”
我明白的,取悅仇敵是不得已為之,越是放浪形骸,就越覺得自己無恥卑賤,越覺得自己骯髒不堪,越來越唾棄自己。以藥迷自己的心智,當時當刻便可心無旁騖地使出十八般武藝,讓仇敵上天地,爾後,再如何唾棄自己,也不會影響什麽了。
這藥果然很好用,完宗旺與我從未有過的激烈、纏綿,那兩顆鈴鐺不停地發出清脆的輕響,奏出妙人的樂曲。事後,他趴在我上一不,整個後背都是汗水。
我也累得不行,全散架了似的,酸得無力彈。
“好重……”我想推他下去,卻推不他。
“湮兒,服侍為夫的功夫日有長進。”他滿足地看著我,輕著我的眉眼。
我捂臉,暗自琢磨著該不該這時候提出要求。
完宗旺拿開我的手,連聲低笑,“這麽久了,還這麽害。”
我不滿地撅,“你不知你有多魁梧嗎?我快被你死了……”
他抱著我坐起,賊賊地一笑。
我方才明白他本不滿足,不樂意地嘟囔道:“我乏了,我先睡了。”
“不許睡。”他的命令頗顯溫。
“我真的乏了。”我暗歎,這藥果然厲害。
“乖……”
“爹爹還好嗎?一日三餐嗎?是否病了?”我閉著眼睛呢喃,像是在睡夢中問出來。
國破,城陷,在金帥麵前,再“父皇”已經不合適了吧,在心中就可以了吧。
登時,完宗旺停止了所有索求,掐在我腰間的雙掌猝然用力,“湮兒,此時此刻不是你掛念爹爹的時候。”
他的聲音邦邦的,該是生氣了。
我繼續閉著眼睛,耷拉著頭。
他拍拍我的臉,了兩聲,我順勢倒在他上,裝作睡著了。
我不能激怒他,隻能讓他以為我在睡夢中惦記著父皇。
由此可見,他不會應允我與父皇相見。
究竟要我怎樣,他才會讓我與父皇相見?
過了兩日,他與我一道用膳,突然道:“你爹爹想見你。”
我錯愕地看著他,一時之間不知如何應答。
“湮兒,不想與你爹爹相見嗎?”
“想……可是我知道你不會應允的。”
“午後我帶你去見他。”他繼續用膳,好像在說一件無足輕重的事。
“謝謝元帥。”我激得淚水盈眶,
他“嗯”了一聲,不顯喜怒。
他終於答應讓我與父皇見麵,是否得益於那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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