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端端睡了個好覺，第二天神飽滿地去了所裡。

徐誌新的案子雖然結果不盡如人意, 但自己在徐誌新瞞真相的況下, 也已經做了最大的努力和爭取，要是金電子換了別的律師, 恐怕這個案子都是自己穩贏，最終敗給季臨的作，雖完全始料未及有些不甘, 但白端端輸得心服口服。

而這個臨時的救急案子之後，自己還有一個企業大規模裁員案將和季臨繼續對壘。季臨代理的是一家紙品製造類公司，名字西蒙紙業, 今年來因為A市用工本的上升、外加環保法規的越發嚴格, 以及紙品本的提高、電力資源張造的不定期限電, 導致企業最終在全球佈局中決定部分產線撤出中國市場，將企業的三條生產線搬遷至墨西哥, 而這三條生產線的搬遷, 則將直接導致300個工人的下崗。

白端端將代理300個員工，每個員工因為職時間不同、簽訂的合同版本也有差別, 因此一旦企業辭退員工, 所涉及的賠償方案、經濟補償金都有千差萬別的不同，需要一一有針對地做出方案，其實是個工作量非常大的案子。

一上午, 白端端就和員工代表通了幾個電話，通了談判的方案策略，同時, 準備開始一一核對每個員工的賠償方案。

隻是正好好按著計算，卻聽到大辦公區裡一陣。沒過一會兒，竟然陸陸續續進來了七八人，不是扛著攝像機，就是拿著打的工，顯然是一個錄製團隊。

「各位律師老師，下麵就請配合我們每人拍一段Vlog，可以談談你們平時的工作，最好有話題度一些，比如遇到過什麼奇葩客戶和奇葩案例的，我們之後會剪輯播出，宣傳效果會非常好……」

白端端被打斷了思路，皺了皺眉，就了旁邊的張俊達：「怎麼回事？」

張俊達低了聲音：「就林par接了個『律政職場夢』的綜藝，以後錄製團隊會在我們這裡駐紮幾個月，專門拍攝我們的工作現狀。」

白端端一臉無法理解：「我們的職場狀態有什麼好拍的？大部分時候就是伏案工作，外加電話和客戶通啊，又很專業，說實話拍出來誰看啊？這玩意兒有收視率？」

「不是，這有劇本。」張俊達對白端端使了個眼，「那時候你還沒從B市回來，所以不知道，我們每個人都有劇本的，該在鏡頭前說什麼話，做什麼事，都給你指定好大方向了，包括還雇了人演客戶和我們撕吵架，那劇本寫的還跌宕起伏的，我看按照這個錄製播出了，收視率不會差，林par說能給我們律所帶一波熱度和名氣，之後好像還接洽了個劇組，拍律政劇的，說讓他們來我們這兒取景呢，都是一線大咖，肯定要……」

張俊達還在科普，然而白端端聽不下去了。

其實從一年前開始，對林暉的一些決策，就相當不認同。律所是非常嚴肅的工作場所，尤其因為涉及大量當事人的**資訊，保很強，本不適合這樣大張旗鼓地拍攝。

好在因為白端端剛回A市總部，這個劇本裡顯然沒有的戲份，隻好選擇眼不見為凈，戴上耳機開始理工作，好在隔了一會兒，錄製團隊終於收集好了今天的素材，終於離開了朝暉。

隻是剛安靜了沒多久，辦公室又開始吵吵嚷嚷的，白端端饒是想集中力工作，也被一陣高過一陣的尖銳哭聲給打斷了。

「你們這樣，本不是律師，完全是詐騙！是欺騙！」聲音的主人是個四十多的中年人，穿著質地廉價的外套，滿臉蒼白，兩個眼睛紅腫著，掛滿了淚痕，手裡拿著一堆檔案，緒激而絕。

而的對麵，站著穿著緻的杜心怡，相比對方的崩潰，可淡然極了，隻嫌惡地往後退了退：「大嬸，你是有病吧？判決又不是我給你下的？是法院下的，你要鬧，去找法鬧，和我有什麼關係？」

林暉不在所裡，連偽裝都懶得偽裝。

白端端拉過了張俊達，輕聲道：「怎麼回事？這的是杜心怡的客戶？沒拿到理想的判決？」

「不是。」張俊達悄聲道，「是杜心怡客戶要開除的員工，杜心怡代理的是企業，那的是被開的員工。」

白端端本來還不明所以，但很快，就知道怎麼回事了。

那中年人聲音幾乎撕心裂肺：「我隻是一個沒什麼文化的人，當然鬥不過你這樣有知識的人，但你們律師，比我們有文化，就是這麼欺負人的嗎？明明當初是你說的，企業沒辦法必須要裁員，所以和我好聲好氣商量說給我經濟補償金，金額也不錯，答應我下禮拜就簽協商一致解除勞合同的檔案，結果原來這都是個陷阱！」

「你還說的清清楚楚，考慮到是公司裁員，所以這個月工資照給，社保公積金也照給我，但這個月裡我可以先去投簡歷，也可以隨時去麵試，不用給公司報備，這樣方便我找到新工作，也算是公司對我的補償和心意，結果我這個月有三天去別的公司麵了試，最後卻被你汙衊說這三天是無故曠工，是我嚴重違紀，所以公司可以不用給我其餘經濟補償金，就單方麵解除合同！可我本沒違紀啊！都是你告訴我，這個月裡我可以隨時去麵試的！」

麵對對方的指控，杜心怡卻並不以為意，冷笑了一聲，模樣囂張：「哦？我說過嗎？大嬸，你不知道說話要講證據的？你說我說過，我就說過啊？你有本事，你拿出證據啊，沒有證據，那在這裡胡說八道什麼？」

這中年人憤怒而怨恨：「你這個人，真的是好歹毒！這本就是騙局！你都是當麵和我講的，我這種普通小老百姓，怎麼會想到和你說話都要錄音？我以為公司是真的人化，沒想到本是你設了局！」

「法律清清楚楚地做了規定，你曠工就是曠工，公司這個月還在付你工資，那你這個月裡就還是公司的員工，那你不來上班，當然要履行公司的請假流程，是誰給你的勇氣讓你自說自話就不來的？」杜心怡了長發，「你自己不學法，曠工違約，公司開除你，法院的判決有錯？」

「法院的判決是沒錯，但你這樣騙人，你良心不會難安嗎？！」這中年人此刻已經完全顧不上儀態了，的眼淚不停掉，「我家裡隻靠我這份工資在養著，你是人嗎？你這個惡毒的人，你不怕報應和……」

隻可惜的控訴沒有機會再講完，很快，業的安保人員來了，當即就把這中年人給連拖帶拽給帶走了，大辦公區重新恢復了平靜。

然而白端端的心卻不太平靜，杜心怡這種作，在勞資糾紛中並不算見，兵不厭詐，企業為了降低本裁員，可謂是什麼事都做得出來，律師為企業提供這種裁員方案，也很正常。但白端端一直不屑用這種恃強淩弱、利用對方完全不懂法律陷阱的方式贏得案件。

太像欺詐了，太勝之不武了，也太沒有契約神了。

張俊達見那中年子被拖走，也有些唏噓：「聽說這人可憐的，生的孩子是個重度腦癱，孩子爸一見孩子這個況，勸這人和他一起把孩子給扔了，以後再生一個，這的不肯，這男的就跑了，自此沒回來過，留下這的一個人拉扯這孩子長大，全家的開銷全靠一個人微薄的收，現在又被這樣以曠工為由辭退，連經濟補償金也拿不到，四十多歲，也沒什麼特別技能，恐怕下個工作也難找，真是被到絕境了……哎，先不說了，杜心怡往這邊來了。」

幾乎是張俊達話音剛落，白端端一抬頭，就見到杜心怡朝自己走了過來，朝白端端笑了笑，語氣嘲諷，表很挑釁，但聲音卻故作單純不解道：「白律師，聽說你之前理的一個特別簡單的案子，怎麼輸了呀？你不是號稱經驗比我多能力比我強，都不肯帶我嗎？可現在我的案子贏了，你的案子怎麼輸的這麼慘呀？」

杜心怡看了白端端一眼，佯裝可般嘟了嘟：「以後可不要再倚老賣老了哦，資格老還打不贏司，真的好丟臉的呢。」

說完，才笑笑，離開了白端端的辦公桌。

沒一會兒，張俊達的微信就來了——

「端端，別理，每次在林par麵前就裝小白兔，又單純又不諳世事的，但林par一旦不在，在所裡就橫著走，完全懶得掩飾自己的本，各種頤指氣使，真以為自己是朝暉半個老闆娘啊？」

白端端憋著一口氣，回了張俊達一個「恩」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