繞了一小段路,避過單元門前的石子路,走進樓道。
灰暗卻整潔的樓梯出現在眼前,一共一百階樓梯,記得再清楚不過。因為從剛有記憶開始,爸爸每天抱著爬上爬下,他每一步都走得很穩,有力的臂彎把摟在懷中,生怕不小心落。
後來,爸爸牽著的手爬上爬下,高大的軀總是為屈著,他努力放慢腳步,耐心地等艱難地抬腳。再後來,長大了,一步兩階往上跑,恨不能一下子飛進家門,爸爸便在後麵兩步並做一步追著,還不停地喊著:“葇葇,慢點,慢點,小心別摔著。”
直到四年前,親眼目睹著最的爸爸從樓上跳下來,頭摔在小區門前的石子路上,暗紅的從他的腦後蔓延而出,染紅了灰白的石子。
從那之後,再也不敢回這個家,害怕晚上的夢裏又出現紅的石子。這一次,要不是被舅媽熱的手拖著,也絕對不會回來。
一百階樓梯艱難地爬完,並不比想象中的艱辛,隻不過漫長了點。
悉的棗紅防盜門打開,舅舅親切的笑臉出現在眼前。多年不見舅舅,他的變化不大,除了兩鬢的頭發白了。
“小葇,快進來。”舅舅招呼,“你好像瘦了。”
也許是因為他那張與媽媽三分相似的臉,他的笑容讓有種特殊的親切。
其實,原本和舅舅不是很親,甚至在的印象中,舅舅隻是一個長得與媽媽有幾分相似的長輩,僅此而已。那是因為的媽媽二十年前就來了B市,而舅舅則一直生活在老家,那是北方很寒冷的一個小城市。很小的時候,媽媽帶和簡婕回去過一次。剛剛冬而已,那裏的積雪已有半人多高,放眼去除了白的雪,就是灰蒙蒙的天。一向最怕冷,一步都不肯出門,天天窩在熱炕頭兒陪外婆聊天。
後來,爸爸出了事,簡婕的又傷了,需要一大筆手費,舅舅二話不說把全部積蓄拿出來幫忙。那時候,簡葇才第一次到舅舅兩個字的深刻意義。
“舅舅。”從包裏拿出準備好的錢,遞過去,“我聽說茜茜姐要買房子,我現在隻有這麽多,不知道夠不夠,如果不夠,我再想辦法。”
舅舅生生把錢推了回去,眉頭鎖出深深的壑,“快點收起來。你舅媽也真是的,都不跟我商量一下就給你打電話,你現在還在上學,賺點錢不容易,舅舅怎麽能用你的錢。”
舅媽也趕說:“剛才你舅舅知道你要來送錢,把我罵了一頓,怪我不該給你打電話。是怪我,我病急投醫,一心就想著趕把房子的首付了,免得夜長夢多,一時借不到錢,就給你打電話。唉!你也知道,B市現在的房價漲得跟瘋了似的。”
簡葇在舅媽臉上看到了真真切切的焦慮和為難,就像當年媽媽為了簡婕到借錢一樣的神。那時候舅舅要不是把攢了半輩子的棺材本都拿了出來,現在也就不用這麽為難了。
把錢塞到舅媽手裏,“舅媽,這些錢你先拿著,首付款是不是還不夠?還需要多?我可以跟朋友借。”
“這……”舅媽看了看舅舅的臉,又把錢給塞了回來,“還是不用了,我再問問老家那邊的親戚。”
看出舅舅是真的不想要的錢,也沒再多說什麽,坐下來和舅舅舅媽喝茶聊天。
聊完了家裏的近況,又聊了表姐的婚禮籌備況,簡葇才問起表姐的新房在什麽地方選的,一共多平方米。
一提起房子,舅媽立刻翻出房子的宣傳冊和戶型圖給看,“你看看這房子,戶型多好,八十五平方米才二百三十萬,我排了一宿的隊才搶到號……明天款還能打九五折呢。”
“嗯,這麽好的位置,這個價格真的很難遇到。”
“可不是嘛!”
“姐夫家不能多拿點嗎?”
“他們家都砸鍋賣鐵了,才湊了三十萬。別說再拿十萬,就是一萬都拿不出來了……”
舅舅幹咳了一聲,舅媽似乎意識到說多了,趕轉移話題,“看我顧著聊天,我給你削個蘋果吃。”
“我自己來吧。”
手中的蘋果皮被刀鋒緩緩剝離,簡葇在心裏仔細計算著,拿到的片酬除去房租和學費的部分,就隻剩下七萬多,就算不給簡婕寄生活費,就算在拿到下部戲的片酬前省吃儉用點,也不夠幫舅媽齊首付款。
威爺雖然對不錯,可他向來把錢算得最清楚,從他那裏借錢,跟要他的命差不多。的東家嶽啟飛倒是不會在乎錢,可是向他借錢,似乎在明明白白告訴他,要賣。
倒不在乎賣,問題是憑對嶽大的了解,他這個人一向喜歡人賣得有點格調,有點涵,明碼標價會掃了他的興致。
思來想去,拿出手機,翻出手機上最後一個未接來電。為了給鄭偉琛深思慮的時間和可以拒絕的理由,發了條委婉的短信息,“不好意思,又有事找你幫忙,你有三萬元嗎?”
手機一直沒有靜,直到吃完了一個蘋果,才收到回信,“你在公寓嗎?我現在讓人給你送過去。”
“我在舅舅家呢,就是我以前的家。”
“好,半小時後,你到小區門口等著,我朋友給你送去。”
“謝謝!我拿到片酬就還給你。”
他沒有回複。
剛剛好半小時,簡葇就看見一輛掛著白牌照的越野車停在門口的停車位上,靚麗的車型引來不圍觀群眾。
隨後,一個就算蒙著眼睛都能嗅到“高富帥”味道的男人從車上下來,目不斜視走向,溫文而有禮地遞給三萬現金。
“簡小姐,這是鄭偉琛讓我給你送來的。”
接過,“謝謝!我會盡快還你的。”
“我隻是負責送錢的。”帥哥微笑著說。
言外之意,還錢的事與他無關。
帥哥沒再多說什麽,便離開了。他上車前,聽見他的手機響。
他接通,眉峰輕挑,語調也是輕輕挑著的,“送到了……嗬,這輩子我能聽見你說句‘謝謝’,不枉我把張教授晾在病房……”
在娛樂圈混,各種類型的“富二代”遇見過不,每一個都深刻詮釋著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真諦,像眼前這個男人這樣,如此樂於助人又有親和力的富二代,還真沒遇見過。他瞬間就刷新了對富二代固有的印象。
當時,真的好奇,鄭偉琛怎麽結識到如此極品的朋友,又是怎麽能讓人家百忙之中時間給送錢。直到偶然間見識了鄭偉琛極品的另一麵,才明白,友這東西,從來都是以類聚,人以群分。
湊齊了十萬,簡葇悄悄把舅媽下樓,把錢給。舅媽一看見十萬的現金,臉上的表既欣喜又為難,推了一會兒,最後還是決定瞞著舅舅收下了錢。
收好了錢後,舅媽給一疊照片,說是前段時間換家時,從舊櫃的夾層掉出來的,可能是爸爸的。一聽說是爸爸的,簡葇迫不及待拿出來看,卻不想照片上竟然是完全不認識的兩個人。
因為照片的拍攝角度不好,又是晚上,所以照片上的一男一看不清樣貌,隻能從行為舉止看出男人好像喝醉了,半弓著腰,手臂搭在人的肩上,人看似有些吃力地扶著他走進酒店。
還有一張,兩個人都坐在一輛白的寶馬車裏,他們麵對麵看著對方,四目相對,似有千言萬語。剩下的幾張也都是他們舉止很親的照片,雖然他們的樣子看得不是非常清楚,但依稀可以看出他們是四十多歲的中年人,著講究,氣質華貴,應該不是爸爸平時來往的朋友或者人。
將照片反複翻了翻,沒有看見爸爸的影,失地收起了照片,打車回了公寓。
剛走進家門,簡葇就接到嶽啟飛的電話。
“你在公寓嗎?”他問。
“嗯,在。”
“那我現在去接你,大概一小時能到。”
“好,我等你。”
不想再多說一句話,簡葇掛斷電話,又翻了一遍短信息,才把手機放在手可及的地方。
在櫃裏拿出早已準備好的清涼款連,又化了個清的淡妝,在鏡子裏仔仔細細照了一遍,確認自己該遮住的都遮住了,該的都了,才準時下樓。
走出樓門,就看見引人注目的豪車停在路邊,嶽啟飛捧著一大束的紅鬱金香站在車邊。
認識嶽大近一年,簡葇深深覺得今天的他比以往任何時候都帥,微卷的頭發吹得蓬鬆又有質,Armani最新款的中長風像是為他量剪裁,將他黃金比例的材襯托得更加修長,一雙銀灰的皮鞋得比的鏡子還亮,幾乎可以照見他俊朗的相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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