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秦時月紅著臉,「你長得好看。」
魏清平沒理解,就聽秦時月小聲道:「雲想裳花想容,春風拂檻華濃。若非群玉山頭見,會向瑤臺月下逢。」
魏清平聽著這話,看著麵前人笨拙抬眼,小心翼翼看著,問了一句:「這算不算話?」
這豈止是話?
那一刻,魏清平想,這話簡直是冬日後的春,夏日裡的涼風,直直要將人的意誌消磨全無,恨不得把那一顆心,全都掏給他去。
【10】
他們在天山上找到了葯,便回了白城。
而後那陣子,魏清平就留在白城,他陪逛街,陪看書,陪練劍,做所有喜歡的事。
他出不好,便由教著禮儀,教著寫字。
他們出去逛街,犯了懶,便都是他背著。
他出去打仗的時候,就在背後等著他。有一次戰後他沒了力氣,躺在戰場上,然後他就聽見的聲音,卻是提了劍,綁了白布在額頭上,一一翻找著他。
翻找到他時,眼睛裡著淚,他看著笑,卻是問:「在頭上係個白布做什麼?」
說:「我怕你死了,有人比我快。」
他躺在地上,朗笑出聲,抬手就將攬在了懷裡。
咬住牙關,手去推他。
他回來那天,給他上藥,他就一直笑,他拉住,溫和道:「我們的事兒,是我上門提親,還是你同你父母先說一聲?」
魏清平猶豫了片刻,隨後道:「我去先同母親說一聲吧。」
於是去了一封信。
過了一個月後,秦時月在回家路上,遇到了一個老者。
那老者帶著一堆僕人,他恭敬等著他,笑著道:「是秦將軍嗎?」
「您是?」
秦時月有些迷茫,對方笑了笑:「在下百草閣的管事,姓範。」
那老者是江花容的手下,來也隻為了一件事。
「您與郡主雲泥之隔,同在一起,那是誤了。閣主與王爺都不會同意這門婚事,您若真把郡主放在心上,能否不要閣主與王爺難做?」
這話勸得直接了。
他聽愣了,可那麼一瞬間,他卻是清楚明白,對方說得對。他有些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久後,他終於是點點頭道:「我知道了。」
回去之後,魏清平正在練字,朝他打著招呼:「時月你過來看看,這首詩我寫給你的。」
秦時月走到桌前,魏清平同他說這首詩多好,可他其實看得不太明白。
他獃獃看著麵前的人,麵前人出高貴、貌聰慧,喜歡他這樣的人……實在是自毀前程。
他沉默了好久,終於道:「郡主……」
「嗯?」
「我想,您是不是,該去其他地方義診了?」
魏清平聽到這話愣了愣,好久後,才反應過來:「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是……」秦時月艱難出聲,「我覺得,咱們不太合適……」
魏清平沒說話,好久後,出聲道:「我明白了。」
說著,放下筆,直接走了出去。
他看著的背影,一時居然有那麼幾分想哭。
他在這種事上向來笨拙,也不知該怎麼發泄,於是找了沈無雙去買醉。
他喝得醉醺醺回家,躺在床上,夜深人靜,著房間裡曾經留下的氣息,他也不知道是怎麼的,二十齣頭的男兒,竟就忍不住哭出聲來。
他在床上蜷著,著聲音哭。魏清平坐在橫樑上靜靜看著,聽他一聲一聲「清平」。片刻後,閉上眼睛,彈了點藥落下去,而後翩然落下,秦時月獃獃抬頭。
他看著姑娘,宛若神明。對方直接掀開他的簾賬,片刻後,便了鞋,上了床去。
秦時月整個人都呆了,直到去他的服。
「做夢呢。」
輕輕誑哄他:「時月,夢醒啦,我就走啦。」
聽到這話,秦時月出手,猛地抱了。
頭一次知道,秦時月有這樣強勢的時候,他抱著,眼淚落在的肩窩,反覆著的名字,求著:「你別走。」
「清平,你別嫌棄我,我會掙軍功,我會配得上你……」
「清平……」
他閉上眼:「你怎麼這麼好?」
「你為什麼,要這麼好啊?」
【11】
酒總有要醒的時候。
第二天秦時月醒來時,整個人都是懵的。魏清平則是在床上大大方方打了個哈欠道:「起這麼早做什麼?再睡睡?」
「我……你……我……」秦時月整個人語無倫次。
魏清平抬眼看他:「你你我我什麼?睡一覺而已,別太放在心上。我若要嫁人,誰還敢嫌棄我這個?」
秦時月漲紅了臉,魏清平直起來,拍了拍他的臉,小聲道:「同你混了這麼久,一點甜頭都沒嘗到就想讓我走,也太便宜你了。」
秦時月不敢說話,目死死盯著床板,魏清平推了他一把:「愣著做什麼?我要洗澡。」
得了這話,秦時月趕下床去,他不敢人,便自己去給魏清平打了水,而後他守在屏風外麵,整個人都是呆的。魏清平洗完澡,換了服,從屏風後麵走出來。神坦,平淡道:「我要去其他地方義診了,明天就離開白城。」
「哦……」
「這事兒你別太放在心上,大家各取所需,下次我來還找你。」
這話魏清平說得一副坦模樣,但仍舊忍不住紅了耳。好在秦時月本不敢抬頭,憋了半天,隻問了句:「還會……找別人嗎?」
這話把魏清平氣笑了,扭頭就往外走,秦時月拉住,低聲道:「我會好好攢軍功。」
「不需要。」魏清平甩開他,「知道什麼世家嗎?呂布縱使一代,那也是草莽!」
秦時月沒說話,低著頭,隻是道:「那也別找別人。」
「我若找了呢?」魏清平挑起眉,秦時月猛地抬頭,似乎是怒極,他盯著魏清平,兩人視線在空中鋒,許久後,卻仍舊是他敗下陣來。他扭過頭去,悶聲道:「若是著了別人,便不要來招惹我了。」
聽到這話,魏清平忍不住笑出聲來。
也沒多說什麼,轉走了出去。走到一半,突然頓住步子:「秦時月,」溫和道,「好好當將軍,你這樣的兒郎,當是誰都折辱不得的。」
誰都不可以,家人也不可以。
【12】
他們開始分開,然而卻又總是相逢。
會在夜雨裡千裡迢迢來他麵前,坐在他窗臺上,隻說一句:「有點想你。」
而他最常做的事,就是等待。
他從不拒絕的要求,永遠等待著,陪伴在邊。
有一次衛韞問他:「若是郡主要你離開衛家,你隨走嗎?」
秦時月微微一愣,好久後,他才道:「盡了我的責任,天涯海角,我都隨走。」
「你要是一輩子都娶不了呢?」
「那便一輩子守著。」
他不敢在人前同太近,因為他怕讓人看出他們的關係,有流言蜚語纏上。
然而私下裡,他卻是一個人的秦時月。
他們一直如此,似乎是在一起,又似乎是沒有,直到元和六年,被困在疫區。
得到訊息的時候,他下意識就想去找,可太清楚知道他的脾氣,同他說,每個人有每個人的責任,他若來了,看不起他。
於是他隻能咬著牙在戰場上,想快一點結束這場戰鬥。
而後在戰爭結束的第一瞬間,他千裡奔赴疫區,在見到的那一刻,他再不顧人言,狠狠報了。
他突然明白當年魏清平去死人堆裡翻他的心,他才明白,麵前這個人隨時有可能消失,而他也並不是如他所言,守一輩子就夠了。
若不能娶為妻,他一生都有憾。
於是第二天,他就清點出了自己所有財產,然後親自奔赴了魏王府。
他進門後剛提出要求,就被魏王的人打了出來,然而他不肯走,固執跪在王府門口,一不。
他生來笨,也不知該說什麼,隻能這樣跪著。
魏清平來的時候,他已經跪了近十天,魏清平衝到他麵前,氣得整個人都在發抖。
「起來,」說,「這魏王府,哪裡得到你跪?」
他苦笑開:「沒事,」他說,「我想娶你嘛,該吃苦的。」
「你起來,」魏清平紅了眼,抖著聲道:「我不願看到你跪。」
他搖搖頭,不再說話,魏清平吸了吸鼻子:「要跪是吧?好,那我同你一起跪!」
說著,便直接跪在了地上,他忙去扶,卻固執不,這時候魏王走了出來,看見魏清平跪在門口,不由得道:「乖兒,你這是做什麼?」
「他因想娶我跪在這裡,我想嫁他,又怎麼能讓他一個人跪?」
「乖兒,」魏王苦著臉,「你別鬧了,你嫁人父王自然是高興的,可你也選個有份的啊。哪怕不是高厚祿,至該是世家出……」
「不是世家出怎麼了?」魏清平驟然冷了臉,站起來,抖著聲道:「你可知邊疆守著百姓的是誰?你可知這麼多年浴戰的是誰?你說的世家公子,他們在家中舞文弄墨的時候,是誰在邊疆用骨護著大楚江山?!他不是世家怎麼了?他的風骨,哪一點又不如世家?!」
這話把眾人罵愣了,魏清平看著魏王,眼中含了眼淚:「他付出得比別人多,他走得比別人難,就因為他沒出在世家,哪怕他真心我疼我,視我如珠如寶,用命拚了高厚祿,也不配娶我,是嗎?」
「可這樣的人都不配娶我,誰又配呢?」
「父王,」魏清平哭出聲來,「我隻是想嫁個喜歡的人,有這麼難嗎?」
魏清平這輩子沒怎麼哭過,這一哭,把兩個男人都哭愣了。好久後,卻是秦時月開了口。
「算了……」他低啞著聲道,「我……我都可以的。也不是一定要親。我不讓你為難了,清平,我們還和以前一樣……」
「我想嫁個喜歡的人,他理應是這個國家的英雄,可他不是世家,就不可以嗎?!」
魏清平提了聲音,魏王沉默,好久後,他終於道:「也不是不可以……」
說著,他話鋒一轉,隨後道:「可他發誓,一輩子隻有你一個人。」
「這是自然。」秦時月立刻開口,認真道:「我這一輩子,隻喜歡清平一個人。」
他說得鄭重又認真,帶著幾分孩子氣。魏清平忍不住笑了。
「傻子。」
輕輕推了推他的頭:「你真是個傻子。」
【13】
他們的婚禮是在魏王府辦的,嫉妒秦時月的人便在外笑他是贅,然而他卻也不在意。
婚當天晚上,秦時月掀了蓋頭,看著魏清平笑意盈盈看著他。
「別人都說你贅,你生氣嗎?」
開口問他,他愣了愣,隨後笑起來。
「隻要同你在一起,」他打得溫和:「怎樣都可以。」
隻要同你在一起,怎樣都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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