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鏡辭心知不能再等,擰眉一咬牙,干脆開門見山:“你是裴渡……不對,你融合了裴渡的記憶,對不對?”
黑氣一頓,很快斬釘截鐵、似是帶了厭惡地應答:“我不是他。”
它一直很討厭裴渡,謝鏡辭心知肚明。
在極致的黑暗里,聽見心臟跳的聲音。
“我知道,你不是他。”
心里沒底,只能通過加重語氣,試圖讓自己看上去更有底氣:“你的記憶來自于另一個裴渡——或許就是曾經魔的那位,對不對?”
陣法里的黑暗更深了些,窒息鋪天蓋地,而它終于沒再反駁。
于是許許多多錯綜破碎的線索,開始逐漸重合。
這個猜測毫無依據,之所以會從心里蹦出來,源于系統曾說過的一句話。
當裴渡詢問它魔氣的來源,它的回應是“天道所限,無可奉告”。
與系統相了那樣久,在它口中聽見同樣的語句,唯有當初剛剛進小世界,茫然懵懂地問它:“世界上昏迷不醒的人那麼多,你為什麼偏偏選中我?”
系統用了一貫的機械語氣:“天道所限,無可奉告。”
能被它那樣藏著掖著,除了與大千位面相關、與天道相關的事,理應不會再有別的可能。
除此之外,還有另一疑點。
裴渡已是元嬰修為,黑氣既然能制住他,甚至不被謝疏與云朝發現,想必已然到了元嬰。世間邪魔達到此等境界,必然名噪一時,可放眼如今的修真界,并無一人能夠符合。
它像是突然出現,莫名其妙地認定裴渡,想要占據他的,排除一切不可能因素,唯有一個解釋。
系統說過,人設不斷更換的原因,是大千位面出現。
既然人設在變來變去,連天道也無法左右,那為什麼不可能出現一個邪魔……如一樣穿梭位面,來到另一世界。
準確來說,此時在里的,并非那個世界里了魔的裴渡。
如顧明昭所說,和溫知瀾后的人一樣,這只是團沾染了他記憶的魔氣,聚集所有不甘與憤懣,凝極致的惡。
所以它才會千方百計占據裴渡。
當初的世界一塌糊涂,它從原掙,妄圖迎來嶄新的希。
“你覺得我很可恥?”
良久,它終于開口,語氣不似謝鏡辭預想中的暴怒或冷,而是諷刺般一笑:“你難道就不好奇,天道為何會獨獨選中你,去執行那些任務?”
謝鏡辭心口猛地一跳。
“你難道也不好奇……原本穩固的大千位面,為何會在你回來之后轟然崩塌?我又為何要那人‘小’?”
四周皆是寂靜。
謝鏡辭到蔓延整個骨髓的寒。
黑氣察覺到氣息的紊,語氣里笑音更深,卻聽不出分毫喜悅的意味:“是啊,你在這個世界與他卿卿我我,當然開心。而為你付出一切、不惜與天道易的我,卻只能在另一個世界修為盡失、孤零零死去——他不是小,又是什麼?”
在心口的巨石越發沉重,謝鏡辭試圖吸氣,止不住腦袋里嗡嗡的轟鳴。
似乎有些明白了。
正因為這樣,位面才會突然崩塌。
在既定的時間線里,從未醒來,而裴渡黑化魔,不知出于怎樣的理由,與天道做了易。
也許是全部的力量,也許是生命一點點流逝,他給出代價,唯一想要得到的……是讓謝鏡辭能夠蘇醒。
但這其中出現了無法預料的悖論。
謝鏡辭于他魔前醒來,倘若對裴渡置之不理,放任他被糟踐欺辱,一切都將繼續按照原有的劇發展,沒有變化。
然而裴渡步步算計,與天道博弈,預料到可能發生的一切,卻唯獨掉了一件事。
他沒想到,也不敢去奢,謝鏡辭會去鬼冢救他。
于是命運重啟,一切被重新洗牌。
沒有黑化魔,他便失去了與天道易的契機,然而謝鏡辭的蘇醒已經是既定的事實,無法被抹去,于是兩個世界彼此分離。
所在的世界風平浪靜,裴渡得以正名,孟小汀仍然活著,所有人都得到了最好的結局。
而在那個世界里的謝鏡辭,仍然躺在謝家大宅里,不知何年何月能夠醒來。
那個世界的裴渡付出一切,直至死去,都沒能見到睜開眼睛。
“你是個聰明人,應該能明白來龍去脈。”
識海里的聲音仍在嗡嗡響,一字一句,皆如刀割:“在我那個世界里,那家伙本來有機會到這兒來,但他哪怕了魔,也是個沒用的廢,口口聲聲說什麼木已舟、不愿叨擾……我去他的不愿叨擾!這一切、一切全都應該是我的!”
它口中的“那家伙”,是上一個世界里的裴渡。
他選擇了放棄,不愿干涉這個位面;寄生在的魔氣卻不甘于孤獨死去的結局,于是自原掙,來到這里。
謝鏡辭只覺腦海中一團麻,眼眶發。
“很愧疚,對不對?”
黑氣嗓音漸沉,變為與裴渡相同的聲線,喑啞黯淡,如影隨形:“我為你做了那麼多,這個世界里的一切,難道不應該由我來?你也會贊我將他奪舍,奪回那,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