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孫子還在下麵!快去救我孫子,快點!”
是個老年人的聲音,顧溫看了一眼徐斌。
“徐斌,你看看是怎麽回事?”
徐斌點頭,回過頭去跟消防員說了幾句話,沒想到那個老人卻是直接衝到了駕駛艙後,急急地對顧溫說道:“快,快,快點救救我孫子!”
顧溫在飛行的時候最不喜歡的就是被人打擾,尤其還是在這樣的況下,一旦被打擾,整個人的思緒就會套。
“孫子?下麵還有人?”顧溫別過頭去質問消防員,“不對,為什麽小孩子被落在了最後?”
老病殘優先一直都是人類社會當中一個或許文又或許不文的法則,文,是強製的措施,而不文,則是道德的措施。
“一開始沒有看到那個孩子。”消防員也是很詫異,“見鬼了,剛才你說下麵一共有七個人,按照我們工作要求來說,我們下去會數一下以確保是不是正確的數字。我們下去數了,也的確就是七個。”他也是一臉蒙,“我們有個同事下去還在船上搜尋了一遍,以防角落裏藏著人。但是沒有。”
這個時候,另一個消防員也湊上來說話:“是我下去在船上搜尋了一遍,真的沒有人。”
顧溫覺得腦袋裏瞬間被糨糊充盈了,剛才那最後一個人能夠被安全救援上來已經是一件非常不易的事,甚至都已經做好了顧全全局的準備了,好不容易鬆了一口氣準備回航,卻忽然出現了還剩一個人的況……
“老大,外麵雷暴大,我們回航的時間肯定要大大拉長,到時候油可能會不夠。”徐斌在計算方麵比顧溫要強很多,顧溫隻想到了天氣對飛機的影響,差點就忘記了油量夠不夠了。
經徐斌一提醒,明白這個時候再不回航,整架直升機上十幾個人,出事的幾率會很大。
徐斌開始變得焦躁了起來:“怎麽辦?現在又聯係不上機場,貿貿然做決定的話,誰都不能夠承擔後果。”
“是個孩子……”顧溫的眉心從上飛機那一刻起就沒有舒展過。
的腦中瞬間出現了十八年前的畫麵,在私人遊艇上,依靠在媽媽的懷裏,死死等待著救援人員來救們……
下麵那個孩子,大抵也是差不多的年紀吧……
“求求你們,救救我孫子!他才六歲!”機艙那位家屬開始鬧,機艙裏麵彌漫著沉重的氣氛。
外麵風雨驟襲,雷電加,裏麵氣氛抑,雙重力讓顧溫本就不過氣來,隻覺得心底鋪滿了一星一點的死灰……
抉擇,永遠是一件最難做的事。
如今機場那邊沒有人會幫做決定,在整架直升機裏麵,是機場,是最有資格拍案做決定的人。
“消防員準備下吊。”顧溫深深吸了一口氣,眼眶漸漸染紅,咬了牙關開口。
“老大,危險。”徐斌高聲提醒了顧溫,“現在下吊消防員,不僅僅是下麵的孩子救不上來,在下吊過程中消防員都很有可能遭遇風浪襲擊。”
顧溫被衝昏了頭腦,也意識到了自己現在的舉措並不合適。
如果消防員出了事,就是兩條人命……
“顧機長,上頭怎麽指使的?”這個時候,消防隊長上來問顧溫。
“雷暴天氣,聯絡中斷了。”
消防隊長頓時噤聲,轉而看向那個被救上來的老人:“您孫子在下麵的時候沒有跟著您嗎?怎麽當時不說他不見了呢?”
老人急了,以為是消防隊長在質問他,口氣也略微變得有些衝:“你這是在怪我嗎?我難道不想救我的孫子嗎?你們快點下去,把人給我救上來!”
徐斌聽著老人的口氣瞬間惱了:“我知道您現在的心,我們也能夠理解,但是現在貿貿然下去,消防員很有可能也會死。您懂嗎?”
徐斌算是豁出去了,如果再耗費時間下去,他跟顧溫也難逃一劫,索敞開了說話。
“不是你孫子在下麵,你當然是站著說話不腰痛!”老人氣勢洶洶。
顧溫一直保持著沉默,實際上已經頭疼到極點,本不想說話了。
已經在做回航的準備了,再不回去,十幾條人命都會沒有,到時候暴雨再加上油箱空了,誰都救不了他們。
“我還沒結婚呢我哪兒來的孫子?”徐斌的話也說得很難聽,他自己也知道不恰當,但還是忍不住繼續說,“再說了,你剛才在下麵的時候怎麽不讓消防員先去找你孫子再救你上來?你自己不說,是不是你自己急於逃命都差點忘了你孫子了?”
徐斌的話很著急,像是一把利刃直接地、準確地刺了對方的心髒,讓老人有一瞬的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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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秒鍾的沉默被顧溫記在了心上,一邊掉轉方向一邊問老人:“同樣的問題我也要問你。你作為孩子的看護人,在逃命的時候為什麽沒有去找孩子?”
“一開始的時候況急我以為孩子跟著我啊!”
“恐怕不是吧?”顧溫冷冷說了一句,“在我的飛機剛剛駛到這裏的時候,其他飛機的機長告訴我下麵還有七個人等待救援。整整半個小時的時間,你都沒有發現你孫子不在你邊?”
消防隊長也忽然意識到了一點不對勁……
“是啊,這麽久你怎麽都沒發現?”消防隊長補充了一句。
老人大概是被問得急了,反駁的時候緒尤其激,臉漲紅,像是隨時隨地能夠吞人骨的樣子。
“你們現在是在懷疑我為了逃命不救我孫子?我告訴你們,如果你們現在返航,我落地就去報警,告你們玩忽職守,在崗位卻不做好自己應該做的本分的事,連救人都不會還當什麽救助飛行員,當什麽消防員?”
徐斌聽得渾的倒刺兒都起來了,怒罵:“我告訴你,沒有我們飛行員和消防員,你今天別想活著從這一片汪洋大海裏麵出去!”
顧溫頭痛裂,心裏的絞痛越發強烈,一直都在掛念著下麵那個六歲的孩子……
他還這麽小,等待他的是狂風暴雨和驚濤駭浪,他小小的會被海水淹沒……十八年前,母親曾經驗過的痛苦和絕,這個孩子也會驗到同樣的痛苦和絕……
宛如複製粘一般的痛苦,在一個六歲的孩子上將重新上演。
眼眶潤,但是不能夠哭,返航的路會很難飛,一旦的視線模糊,還是會出現機毀人亡的危險……
“你怎麽返航了?”老人跟徐斌爭執期間忽然看到顧溫將飛機掉頭開始返航,他意識到了不對勁,臉驟然變得煞白。
徐斌將一切看在眼裏,接而看向顧溫。
顧溫的側臉和又漂亮,但是在駕駛著一架飛機的時候,的側臉似乎永遠都是堅毅的。
打開對講機:“機長廣播,由於天氣惡劣,救援行需提前結束,各位坐穩,我們……返航。”
所有人都聽到顧溫最後兩個字裏麵的抖,的聲音不穩,於而言,比誰都於心不忍。
因為曾經經過這樣的痛苦,所以知道這種痛苦有多深刻,有多可怕……
“不,你不能返航,你快停下來,快去救我孫子!”老人開始衝向駕駛室。
消防隊長一把攔住了老人。
“你幹什麽?那邊是駕駛室,你不能上去!”
“你是聾子嗎?一個人來開什麽飛機!人能做得了什麽主?你快給我停下!”老人近乎聲嘶力竭,整個機艙裏麵充斥著他被雨水衝刷之後沙啞的嗓音。
顧溫一邊回航一邊眼淚,徐斌默默看在眼裏,但是他什麽都沒有說,隻是做好自己分的事,盡量不去打擾顧溫。
老人的聲嘶力竭還在繼續,充斥在的耳邊,讓的耳微微有些鼓脹酸痛……
想到了十八年前那一晚,消防員將帶上了直升機之後,求著消防員再下去救媽媽。
當時也是這樣的聲嘶力竭,也是這樣的絕無助……那一年,飛機返航的全程,哭到渾沒有力氣,過機艙玻璃往下看時,隻能看到一無垠的大海和洶湧的波濤……
就在的思緒回到了十八年前時,忽然有一隻略微有些糙的手,一把地扣住了的嗓子。
“咳……”當時沒有毫的防範,驀地,指甲嵌了的皮當中,疼痛又尖銳。
“你在幹什麽?”徐斌上前,也顧不上什麽了,一把拽開了老人扣住顧溫脖子的手,“你還要不要命了?這是機長!在控著飛機!”
“我孫子的命沒了,我要讓拿命來還!”
老人的口氣跟屠夫沒有任何兩樣,顧溫聽著覺得可笑又可憐。
可笑是因為他說的話和說話的口氣,可憐是因為當年的同。
但是顧溫知道,跟這個老人也隻是對於失去親人同而已,其餘的,他們本不一樣……
有一句話怎麽說的?
不是老人變壞了,而是壞人變老了……
“我告訴你,落地之後我會告得讓你償命!你現在還有機會,給我回去!馬上回去!”老人的口氣從剛才的不善變了命令,好像他能夠隨口就命令機長一般。
消防隊長實在是看不下去了,開始在老人邊對他耐心地進行心理疏導。
消防員遇到過這樣的事很多很多,大多數都已經經百戰,但是看到這樣的場景仍舊會心痛。
畢竟,那個孩子才六歲……
但是“顧全大局”這四個字,是在每個崗位上的人都應該遵守的,無一例外。
機艙後麵仍舊在吵鬧,徐斌為了防止那名老人傷害到顧溫,所以在飛行期間一直都注意觀察著。
他看到顧溫在返航途中的眼眶一直都是通紅的,一直在掉眼淚,也一直在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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