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皺眉:“什麼?”
“人的五臟六腑是上好的練蠱材料,特別是人沒死的時候,趁熱用刀剖開腔,撇除那些無用的大小腸,扯出心肝肺腑來,放
到蠱盅里搗泥……”
說話時,那惋惜的口氣,好像是在跟他談論一頭牛羊該如何烹飪味道才最好。
饒是劉廷尉審訊時心狠手辣,也不由被口中的蠱,惡心地胃里一陣翻滾。
早就聽聞苗疆人會蠱,還是頭一次聽說練蠱是用活人的肺腑臟。
他失了嚇唬的興致,從請室外快步離去,走出數十米遠,一回頭才發覺虞歌還在原地往請室里看。
停了一會,見遲遲沒有作,只能又走了回去,扯著的手腕:“死了這條心,不能讓你拿走練蠱。”
虞歌聳聳肩。
已經很久很久沒過蠱了。
劉廷尉便這般扯著,走到了自己平日理公務的位置上。這里很大,不是單獨的房間,四風,采相對于詔獄兩側的牢房要好上許多。
剛一坐下,獄卒便端來了一盆水。
他一邊整理著桌子上的公文,一邊道:“把臉洗干凈。”
虞歌將手進盆里,被那涼了的冷水激的打了個寒,雙手捧著一把清水,著臉上的鍋底灰。
洗了兩遍,隨手用袖子了臉,出一張白凈細的小臉。
神容不老,永葆青春。
即便到死的那一天,的面容仍舊停留在為神的那一日。
虞歌湊近了他,問:“這樣可以嗎?”
劉廷尉本來在收拾雜的桌子,一抬眼就對上了近在咫尺的面容。
上沒有郎們的熏香,也沒有頭油和脂的味道,偏偏就有是一香香說不出的氣息往他鼻子里鉆。
他的心跳莫名了兩拍,回過神來,向后撤了撤子,連說話的氣息都不穩了:“洗干凈了就行……”
虞歌敏銳地發現:“你還是個雛?”
“雛……?”他怔了一下,一時之間竟是沒反應過來在說什麼。
待他回過神來,已是神自然地轉移了話題:“我幫你抓賊,你給我什麼好?”
劉廷尉著,良久,淡聲道:“你想要什麼?”
“太子,我仰慕太子大名已久,聽聞太子重傷昏迷,夜不能寐……若能遠遠見上太子一面……”
沒等到說完,他便打斷了:“換一個。”
見他拒絕地斬釘截鐵,虞歌頓了頓,嗓音也淡了下來:“那就沒了。”
劉廷尉攥了手里的公文,眉頭不知何時皺了起來:“沒了?”
他還以為,那日有意他,今日在樂坊又很是主……想不到,虞歌竟是太子的仰慕者。
倒是他自作多了。
劉廷尉思忖著,適當做出了妥協:“雖不能讓你見太子殿下,但你要是能配合我順利抓到采花賊,我可以將殿下的近況告知于你。”
盡管虞歌看起來不諳世事,卻已經經歷過太多不堪,知道自己來都來了,不幫忙怕是走不出詔獄。
再者說,幫他對自己也沒有什麼壞。
“我 今晚上住哪里?”
瞥了一眼四周昏暗的環境,沒等到再多問,他已是答道:“劉府。”
許是怕多想,劉廷尉又添了一句:“做戲做全套。”
他沒在詔獄待太久,將公務帶回了劉府理。昨日府中鬧出了一遭丑聞,失了清白的支系庶,被遣送到了城外的道觀里,哭哭啼啼做了冠。
整個劉府里的氛圍都很張,連丫鬟婆子都垂喪著頭,仿佛人人自危,而虞歌就了府中唯一臉上帶笑的子。
左瞧瞧,右看看,最后中肯地點評道:“不如北宮氣派。”
劉廷尉本來心不太好,卻被這一句話逗笑了:“好像你進過北宮似的。”
虞歌笑了笑,問:“有什麼好吃的嗎?”
見如此自來,他挑了挑眉,吩咐下人做些晚膳送來。
將安置在客院后,劉廷尉便要離開,臨走前,足下一頓:“明日或許會有危險,晚上我挑些防的暗給你送來。”
“一個采花賊,又不是殺人犯。”
盡管嘟囔的聲音很小,卻也一字不差落了他耳中。劉廷尉盯著,問道:“在你眼中,采花賊不可怕嗎?”
虞歌沒有回答他,反問道:“失了清白的子,就得絞了頭發做冠嗎?”
“做錯的人是誰,罰的人又是誰?”臉上明明在笑,眸中卻沒有一一毫的笑意:“在你眼中,人活著的價值和意義,便只能用清白二字衡量嗎?”
劉廷尉被問得有些沉默,久久未能回答。虞歌將他推出門去,正要將門關上,聽到他說:“世人皆是如此。”
笑著問:“世人皆是如此,便一定對嗎?”
他道:“不一定對,但你改變不了世人的看法。”
虞歌知道他說得對,因此沒有反駁,只是扯了扯,將門關了上。
門外很靜,靜到以為他已經離開了。
但下一刻,虞歌聽見門外傳來低低的嗓音:“世人是世人,我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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