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公主?”
“嗯……”
云黛恍惚地睜開眼,有落眼睛,緩了緩,才看到床邊站著紗君和古麗。
古麗恭敬地行了個禮,又用不流利的長安話說,“公主,起來……相大祿他……皇宮……”
紗君站在一旁解釋,“的意思是現下時辰不早了,已是巳時,公主您得起床梳妝,準備隨相大祿一同進宮了。”
古麗連連點頭,激地看了紗君一眼,紗君一臉“小意思”的驕傲表。
云黛手肘撐著錦被,另只手輕按了按太,睡得太沉,嗓音還著初醒的沙啞,“巳時了,我竟睡了這麼久,難怪越睡越累。”
“大概姑娘是真的累了。”紗君連忙扶起來,又道,“古麗姐姐送來了一套特別漂亮的裳首飾,姑娘先洗漱,待會兒換上肯定好看。”
古麗應和著點頭,“相大祿吩咐的,公主進宮穿。”
云黛說了聲好,先起洗漱,等看到那套放在桌上珠寶氣的華麗首飾,不愣了愣。
倒不是說這裳首飾有多,而是這并非大淵子,而是烏孫子的。
華貴明艷的淡紫衫,不似尋常的寬袖長擺,袖口窄小,擺也不大,衫上用金銀線繡著繁復而細的薔薇花紋,朵朵紅的重瓣薔薇在擺艷盛放,枝葉和點綴的團花都格外的細致,再配上那綴滿各寶石的腰鏈,行走間便閃耀著若有若無的璀璨芒。
云黛錯愕一瞬,很快接了這穿戴,怎麼說也是以烏孫公主的份進宮,作烏孫的打扮也正常。
只是這衫和紗君都不會穿,全程都由古麗伺候著穿上。
穿好后,古麗又按照烏孫的習慣,給散了頭發編辮子,手指在那茂栗發間穿梭時,上也不停地夸著,“公主的頭發,很好……漂亮的……很漂亮……”
似是覺得長安話限制的發揮,又嘰里咕嚕用烏孫話夸了好幾句。
云黛坐在鏡前覺得神奇的,這不夠烏黑的頭發在琥珀眼里算個小缺憾,到古麗的眼里卻了莫大的優點。
半個時辰后,梳妝完畢。
云黛站在鏡子前顧盼許久,輕聲呢喃,“怪道人靠裝馬靠鞍,換了穿戴,好似換了個人。”
紗君則是一臉看呆的驚艷表,直著眼睛道,“姑娘您真是太了,穿咱們的裳好看,穿烏孫的裳也好看,您這樣就像、就像……像太,像薔薇……”
小丫頭絞盡腦也形容不出眼前這一幕,從前只覺姑娘溫如月宮仙子,可今日一看,也可明艷大方如朝。
云黛朝微微一笑,挪步去側間用早膳。
晌午之際,相大祿便派人請云黛去前頭,準備坐車進宮。
當那一抹綽約的紫影出現在鴻臚寺儀門時,方才還說著話的眾人不約而同靜了下來,齊齊朝著那宛若薔薇花仙般的清看去。
只見雪花貌,擺輕揚,深栗卷發前頭編三細細的麻花辮挽在兩側,用鑲嵌著鴿紅的薔薇珠花固定,其余的發皆垂在腦后、肩上、前,自然且隨意。頭上的墜鏈在下熠熠生輝,正中那顆橢圓的紅寶石恰好落在云黛的眉心,畫龍點睛般,將本就致的眉眼襯托得愈發靈明艷,近妖。
見裊裊娜娜朝自己走來,相大祿灰綠的眼瞳狠狠了下。
一剎那,他仿佛看到多年前,圣潔下那個笑容明如烈的,笑聲如銀鈴般,喊著他——
“勒潘,你這呆勺子,又在發什麼呆啦?”
“相大祿,現在進宮麼?”
兩道截然不同的聲音錯著,相大祿眼睫了下,也回過神來。
他斂下眼中失落,又恢復尋常寬和睿智的模樣,朝著云黛行禮。
一旁的其他人也都回神,連忙給云黛行禮。
“公主穿烏孫的衫很合適。”
相大祿禮貌打量著云黛,給出肯定的評價,便請上馬車,“是要進宮了,公主請——”
云黛應下,又扭過頭問紗君,“你敢進宮麼?若是害怕,就留在鴻臚寺等我回來。”
這份紗君心下容,肯定是怕的,但想到姑娘也是頭次進宮,便生出勇氣來,“和姑娘一起,便是刀山火海下油鍋,奴婢也不怕。”
云黛被這話逗笑了,朝眨眨眼,低聲道,“皇宮雖不是什麼清白地方,卻也沒刀山火海那般可怕。”
紗君嬉笑道,“那奴婢就更不怕了。”
主仆說笑兩句便上了馬車。
***
馬車一過朱雀門,里頭就是皇城。
而當他們的車馬剛到朱雀門時,就被人給攔了下來——
“云妹妹,云妹妹!欸,你們攔著我作甚,我找我妹妹,你們講不講道理!”
乍一聽到外頭的靜,云黛還懵了一會兒,等聽清楚這聲音后,連忙掀簾往車窗看去。
果不其然,只見馬車前一襲赤紅窄袖翻領長袍的謝叔南正叉著腰,一臉不服氣的瞪著魁梧的薩里拉,里還嚷嚷著,“怎麼著?想打架啊?別以為你個子大,我就怕了你!小爺告訴你,我謝家拳法可不是吃素的。”
云黛見著謝叔南是又驚又喜,連忙對車邊跟著的古麗道,“那是我三哥哥,你快去與薩里拉說,別傷了他。”
想了想,又怕古麗代不清楚,復而對紗君吩咐一遍,“你去跟相大祿說,放我三哥哥過來,我與他說兩句話,就把他勸走。”
紗君哎了一聲,麻溜下車往前頭馬車跑去。
云黛忐忑地在馬車里等待著,好在相大祿通達理,暫時命令車馬靠路邊停下,又讓薩里拉將謝叔南放了過來。
謝叔南朝薩里拉做了個鬼臉,便趕跑向云黛的馬車。
“云妹妹!真的是你,可算讓我等著你了!妹妹你怎麼樣,一切可還好?我瞧著你好像瘦了,是不是住在鴻臚寺不習慣?你怎麼烏孫公主了?昨日大哥回來說起這事,我都覺得他在編故事糊弄我和二哥!”
年郎的眼中滿是焦急與關懷,一個接著一個的問題云黛應接不暇。
時隔幾日再見謝叔南,云黛倒生出一種恍若隔世之,住激與他笑了笑,“三哥哥放心,我很好。倒是你,你怎麼會在這里?”
“蹲你唄!昨日大哥說了你的世之后,我還是不敢相信,就想找你當面問問。我最早是在鴻臚寺門口蹲你的,但那邊金吾衛兇得很,我險些沒被他們抓起來。后來我打聽到烏孫使者要進宮,就跑朱雀門來蹲了。嘿,沒想到還真被我蹲到了!”
謝叔南揚起燦爛的笑容,很是嘚瑟道,“怎麼樣,你三哥我是不是很聰明?”
云黛心頭暖意融融,“是,三哥哥一向足智多謀。”
“不過話說回來。”謝叔南打量著云黛這打扮,臉上笑意也收斂了些,“云妹妹,你真烏孫公主了?”
云黛抿,笑意有些勉強,“是啊,我也覺得突然的……”
謝叔南心里也說不上是什麼滋味,從最開始得知大哥背后搞襲,暗中把妹妹搶走后,他就難的。等后來妹妹和大哥突然都不見了,他突然覺得大哥和云妹妹在一起就在一起吧,只要他們倆能回來,大家還是相親相的一家人。
現下他們倆總算回來了,妹妹卻了烏孫公主——
他驀得有種很不祥的預,好像他不但要失去第一次心的姑娘,還即將失去他的妹妹。
“云妹妹,你還會跟我一起回隴西麼,我以后還是你哥哥嗎?”
謝叔南有些傷,在馬車窗戶旁,眼等著的回答。
云黛最是見不得這樣煽的場面,尤其眼前煽的人還是平日里總是嘻嘻哈哈的三哥哥,惹得心頭酸,眼圈也泛紅。
手指掐著掌心才勉強穩住緒,白皙臉頰出一抹樂觀的笑,“三哥哥怎麼問這些糊涂問題,你肯定是我三哥哥啊,現在是,以后也是,除非哪天你不認我這個妹妹了。”
“不會,我怎會不認妹妹!”謝叔南口而出,又似是下定決心,目堅定凝著,“云黛,你…你永遠是我最好的妹妹,嗯,是我的親妹子!”
云黛紅著眼圈笑,重重點著頭,“嗯嗯,你也永遠是我哥哥。”
倆人相視而笑,有真摯純粹的兄妹誼,也有那暗藏于心深、掩于歲月也再未開口的青愫。
不多時,薩里拉就上前催了一句。
云黛也知宮面圣不可耽誤,便對謝叔南道,“三哥哥先回去吧,我明日若得空,會先去姑母府上拜會,然后回將軍府。”
說到這,隨口問道,“大哥哥他這會兒是在朝堂上?”
謝叔南心底有淡淡的酸,上卻如實答道,“是,他昨夜也不知道忙什麼去了,夜深了才回來,今日天不亮就去上朝了。”
想到如今謝伯縉也在皇城里,云黛無端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