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初見
是顧長生提出,兒子隨母親姓。
冠姓權面前,父母雙方本就權利平等。
加之兒子出生時緝毒形勢嚴峻,他的人頭正在被毒販懸賞。
在裴西洲十六歲那年,顧長生裴婉卿就此征求過他的意見。
他對此無異議,爸爸是他的爸爸,媽媽是他的媽媽。
跟誰姓都無所謂,只要他們平安健康就好。
據說,這個名字,和他未曾謀面的小未婚妻是名。
雖然他從來沒有見過,但是卻知道,那個孩名字南風。
他出生那年,父親顧長生在聯合掃毒行中九死一生,于清遠養病。
在那里,遇到一名南國的醫生,南醫生的妻子和媽媽一樣懷有孕。
他們便約定,如果是一個男孩一個孩,就定娃娃親。
一個南風,一個裴西洲,取自《西洲曲》同一句詩,聽起來就是一對。
每每提起,裴西洲都一語不發。
年高高瘦瘦白白凈凈,頂著一張厭世臉又冷又酷。
面無表轉回房間,耳都是紅的。
父親是警察,母親是老師,他們工作都忙,卻從未缺席他的長。
家庭氛圍使然,裴西洲績一直很好,全校第一,能甩出第二一大截。
本來是個不可多得的競賽苗子,參加競賽走保送。
可是他一心考刑院毒學,因為那是父親的學校。
高二下學期期末考試結束,學校召開家長會。
同學早早到校門口等待爸爸媽媽到來,裴西洲手中演算的筆尖有片刻停頓。
年側臉白皙致,垂眼時羽一般覆下來,清澈如暴雨洗過的綠植。
只是再冷再驕傲的年,歸結底還是個孩子,家長會這樣的場合,也想要爸爸媽媽在邊。
他若無其事看了眼自己全校第一的績單,折起來,放進書包,繼續下一道題。
“剛才看到一個好帥好帥的叔叔!又高又瘦!看起來巨年輕!”
“簡直秒殺咱們學校那群小男生……哦不對,除了裴西洲。”
“嗷嗷嗷他竟然走到咱們班里了!”
裴西洲邊的凳子被開,他抬起頭。
顧長生襯衫長坐在他邊:“不認識你爸了?”
裴西洲:“爸。”
顧長生那雙拿槍的手拿起他的試卷,裴西洲盯著他的眉眼。
而后,他看見那冷厲眉眼間帶了笑,是屬于一個父親的驕傲。
顧長生笑著道:“考得不錯。”
裴西洲角想要上翹,手里的筆依舊沒停:“一般吧。”
到底還是個小男孩,手指了鼻尖,還是笑了:“我以為您和我媽都不會來。”
顧長生輕嘆口氣:“別人家小孩都有爸爸來開家長會,你也有。”
裴西洲抿了抿:“我才不是小孩。”微微向下的角卻在上揚。
那天全校第一邊坐著全校最帥的家長。
當放假鈴聲響起,孩子們走在家長邊。
全校最帥的家長問他們全校第一:“有沒有想吃的,爸爸給你買,不告訴你媽。”
裴西洲藍白校服,清瘦拔像小白楊,冷冷清清的一張臉,里卻在說:“不想要好吃的,想要奧特曼手辦。”
顧長生點頭,見自己兒子手在自己面前,比了個“2”:“兩個。”
顧長生失笑:“好。”
“一會要見個叔叔。”
“是秦釗叔叔嗎。”
顧長生:“不是,是當年給爸爸手的醫生,來貴州義診。”
裴西洲點點頭,顧長生又接上一句:“也是你的未來岳父。”
裴西洲耳廓瞬間通紅,捉弄兒子的顧長生笑起來。
這小孩害可太有意思了,他拍拍他的肩:“走,爸爸帶你去見見。”
考試績慘烈的南風,決定過完暑假再好好努力。
切開一個大西瓜,和南野一人一半,用勺子挖了最甜的一口遞到外婆邊。
外婆笑瞇瞇的頭。
家里的座機響起,南風放下西瓜去接電話。
“爸爸!”
“南風,我待會給你個聯系方式,你加上。”
“什麼聯系方式呀?”
“老顧的兒子,今年也高二,績特別好。”
“老顧……顧長生叔叔?”
“對咯,”南國笑呵呵的,“我兒就是聰明。”
這位頗神彩的叔叔,南風屢次聽父親提起。
顧長生警,緝毒警察出,公安部二級英模,現在是某市局毒支隊隊長。
顧長生的兒子,雖然從來都沒見過,卻知道,是……的小未婚夫,訂過娃娃親的。
電話燙傷南風的耳朵,的手指無意識揪著電話線:“為什麼突然讓我加他的聯系方式呀?”
南國那邊很是熱鬧,想必是很多人正在吃飯:“你顧叔叔的兒子功課很好,你有不會的可以請教他。”
南風“嗯”了聲,掛斷電話,不知道為什麼心跳突然有些快。
父親發來一個號碼,南風粘到搜索欄,添加,等待通過。
【你好,我是南風。】
【裴西洲。】
兩個名字放在一起,說不出的登對。
南風小臉有些燙,抬手輕輕蹭了蹭。
那個時候的南風還太年輕,不知道這一串數字意味著什麼。wWW.ΧìǔΜЬ.CǒΜ
直到被學神支配碾按在地上,晚上做夢腦袋里都是他發過來的信息,才悔不當初。
【題會了嗎】
【這次考多】
【作業寫完了嗎】
南風睜開眼睛,大年三十,怒氣沖沖給裴西洲改了個備注:【數學老師】。
媽媽喊吃飯,廚房鍋碗瓢盆叮當作響,南風拉開窗簾,瞬間心一片。
下雪了,是最期待的初雪。
【南風:裴西洲,下雪了。】
心里有說不清道不明的期待,再去看窗外的雪,綿甜像棉花糖。
【裴西洲:期末數學及格了嗎。】
【南風:沒……】
【裴西洲:拿出試卷。】
【南風:╰_╯】
陳怡敲敲南風的房間給送牛,南風皺一張小臉把憂傷寫在臉頰。
陳怡笑著白白的小臉:“怎麼啦?有沒有和小裴說新年快樂呀?”
南風:“我才不要和他說!”
陳怡打趣:“是你未婚夫呢。”
南風:“我要是長大以后嫁給他!我就是小狗!”
話是這樣說,試題還得做。
南風把自己寫完的數學卷子拍照發給裴西洲。
遠在一千多公里外的裴西洲,好看的眉擰起來。
裴婉卿:“不要皺眉,像小老頭。”
裴西洲無可奈何,輕輕嘆了口氣。
顧長生從系統部刊里抬頭:“怎麼了?”
裴西洲輕了下鼻梁:“怎麼還是不會。”
裴婉卿笑著給他端了盤切好的水果:“慢慢來,是你未婚妻呢。”
裴西洲怔住,白皙耳際紅了一片,低聲說:“這麼笨,我要是娶我就是小狗。”
可當手指落在手機屏幕,摁下去的信息,卻是——【我們再換一種解法。】
那邊脆生生回了個“好”,裴西洲抿起的角難得有笑。
筆尖再次落在草稿紙,繼續給講第二十遍立幾何。
-
對于南風這種鬧玩長不大的小孩來說,高三無疑是煉獄。
可是不知道為什麼,慢慢的,不再盼畢業、不再盼高考、不再盼掙牢籠。
甚至已經開始習慣、開始期待,每天放學后把自己錯的不會的試題發給裴西洲。
年不怎麼耐煩卻又無可奈何的字跡寫下解法發過來,筆鋒漂亮得一塌糊涂。
如果說字如其人,裴西洲該有多好看。
開始希時間慢一點過,這樣的話,就還有聯系他的理由。
可是時間這個東西真的很奇怪。
你希它快的時候,它會故意變慢。
你希它慢的時候,它又會眨眼而過。
某天深夜,睡不著的南風拿起手機,改了自己的個簽名。
【金榜題名,就見面吧。】
忐忑著期待著,卻沒有任何回應。
心沉下去,落到深不可測的海底。
當目的枯枝芽滿目綠意,當櫻花再次開滿清遠大街小巷,當教室外蟬鳴陣陣代替夏天向這個世界問好,高考如約而至。
南風坐在考場,忍不住想,遠在一千多公里外的裴西洲,是不是也和自己一樣。
再落筆,腦海都是他給掰碎講解的知識點,不再慌張。
那些公式試題翻飛化繭蝶,載起沉甸甸的夢想。
高考結束的那天,出乎意料的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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